自從上三年級以來,12點鐘之後睡覺是人生常態。
屁股一挨在枕頭上就要睡著的架勢,但想起那會子朱老師叮囑他刷牙的事情來。
糾結了半天,蕭默還是掙紮著起來,最近他和朱老師之間的關係不太和諧,凡事總想和她對著乾,這個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青春更年期?
這個牙刷還是不刷?一想起自己個因為打小愛吃大白兔奶糖的緣故,滿口蛀牙,平時裡啃個雞腿都費勁,他還是起身去刷了牙。
這棟小樓有些年歲了,隔音效果差得很,刷完牙回來的時候,樓下客廳電視的聲音特彆大,時不時地傳來朱老師哈哈哈的笑聲。
這兩個人不曉得是如何為人師表的,不曉得家裡頭有個學生嗎,鬨得聲音這麼大,還讓他這麼一個學生如何學習?
他不是沒有抗議過,但這個家裡頭他和何之念都沒有發言權。
有的時候,蕭默在想,家裡頭應該再有一個折磨人的妹崽,讓這兩個閒得發慌的人分一點心,不要就著他一個崽可勁兒地折磨。
朱老師有時候也開玩笑說“默默,媽媽給你添個妹妹如何?這樣你也好有個伴。”
唉,蕭默權衡了一下,還是不想要妹妹,一想起同班好友楊峰家的那個魔鬼妹崽兒,他就想喊蒼天。
他不是不知道何之念的心思,他一直想朱老師給他何家添一個丁,但對於這個年紀的蕭默來說,那是他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的事情。
心裡頭有氣,關門的時候不太注意,臥室門借著風勢咣當一聲,狠狠地合上了。
不出所料,樓下傳來朱老師的大嗓門。
“默娃子,你要死啊,門跟你有仇嗎?”
喛……
這咣當地一聲,成功地將瞌睡蟲給趕跑了。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想起第二天上午考的是語文,索性起來看兩篇作文。
萬一瞎貓碰到死耗子,明天考的作文剛好就是他看的這一篇呢?
這一篇寫景的作文才看了一個開頭,瞌睡就如山一般壓來。
這讀作文請瞌睡還真是百試百靈,趴在書桌上就夢了周公。
夢裡頭進了考場,作文果然是這一篇描寫西湖斷橋的寫景文。
隻是開了一個頭就不曉得如何寫下去,他急得冒了汗,這一急,就醒了,看著窗戶外頭一片夜色,才曉得原來是南柯一夢。
窗戶外頭那棵油鬆的枝丫隱隱綽綽地搖動著,動了動酸麻的胳膊肘,發現打那棵油鬆底下匆匆而過一個黑色的身影。
隻是一晃神的工夫,那個人影就不見了,又隻剩下隱隱綽綽的枝丫。
蕭默揉了揉惺忪的眼瞼,認為是自己個眼花了,這處院子雖然年代久遠,但院牆不低,一般人不走大門是進不來的。
大門,晚上他是親眼看到何之念鎖上了的。
一陣夜風吹來,空氣中似乎飄著一股血腥之氣。
這一陣夜風吹得有點邪乎,瑟瑟的風聲在這個寂靜的夜裡顯得特彆突兀。
疾風吹過勁草一般,沙沙作響。
隻聽得咣當一聲,樓下響起門被風吹合上的聲音。
那扇厚重的防盜門,每次關上的聲音都是如此驚天動地。
蕭默揉了揉眼角,準備躺上床睡了。
這才剛躺上床,驀地驚醒,大半夜的,誰會開防盜門?
難道是何之念起夜啦?起夜也沒有理由開防盜門啊!
他支起身子,朝著門外頭喊了兩聲。
“何爸爸?爸爸?”
沒人應,他心中一驚,頓覺不妙,又喊了兩聲。
“朱老師?朱老師?媽?”
還是沒有人應答。
朱老師是最沉不住氣的人了,要是她沒有理由不應。
戰戰兢兢地打開門,那股血腥之氣尤其的濃烈。
站在樓梯口,客廳那盞吊燈如瀑的白光灑下來,大廳的每一個角落都無所遁形。
一道帶血的腳板印從大門口一直延伸到沙發前,何之念與朱老師雙雙倒在血泊之中。
時年9歲的蕭默張了嘴想喊,卻猶如什麼東西卡了脖子似的,怎麼也喊不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