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在這個階段,我需要做的就是多思考與多觀察,艾倫莊園住得很舒服,卻不是一個很好的觀察窗口,或者說,我還沒到需要觀察這個階段的層次,也可以說是沒到觀察這個層次的階段。”
“卡倫少爺想去觀察城市生活?”
“是,重點是觀察人。”
“我明白了,這也是我現在內心中正在反複權衡的一個問題,我隱約感覺到,不停地追求壁畫的審美與高度,是否是一種走入極端的誤區?”
“不算誤區。”
“不算麼?”貝德有些驚訝,驚訝於卡倫居然給出了否定。
“壁神教的教義,我了解過一些,在我看來,壁神教的追求,是希望以壁畫的方式,去記錄和傳承上個紀元乃至於是上上個紀元甚至是更為久遠的曆史。
你們是當代的藝術家,但同時,你們又是曆史的觀察者與記錄者。”
“是的,沒錯,少爺您的形容,很準確。”
“所以我覺得,你們的方式,是沒有錯誤的。”
“方式,是沒有錯的?”貝德先生聽出了言外之意,“那錯的,是什麼呢?”
“我覺得,可能是因為瑞麗爾薩被秩序之神鎮壓的事,給壁神教帶來了綿延這麼多年的偏執與極端情緒,你們誤以為這才是真正的美。
一種不畏強權,也要將畫麵描繪出來的對藝術的忠貞無畏與獻身精神。
但也可能正是因為這種偏執,讓你們在追求藝術的道路上,目光,變得狹隘了。”
“狹隘了?”
“你們太執著於用‘神的壁畫’來記錄曆史了。”
“可是,壁畫不以‘神’為主題來記錄,又該用什麼呢?”
“人。”
“人?”
“人,隻有人,才是創造曆史的動力。”
……
兩天的時間過去了,在這兩天時間裡,卡倫又為尤妮絲做了兩次足底按摩,一次她穿著黑絲,一次她穿著白絲。
許是因為知道男朋友馬上要離開了,所以尤妮絲顯得更為主動一些。
另外,卡倫還和艾倫家的眾人吃了一頓正式的告彆晚餐,在晚餐上他說出了自己想要暫時搬離艾倫莊園的理由,他說他想去城市裡人多的街道多走走多看看;
但可能因為這個理由太過真實,真實到在場的人除了貝德先生若有所思,其餘人都覺得是假的。
他們更願意相信,是卡倫有其他的因素需要離開,或者,茵默萊斯家,有其他的布置。
對此,卡倫也懶得進行過多解釋,席間,他答應了老安德森會與艾倫莊園經常保持聯係的請求,也會抽時間經常回莊園看看。
…
今日上午,在準備離開艾倫莊園前,卡倫再次來到了艾倫先祖墓園處進行祭奠。
看著已經修複好的海盜船墓碑,卡倫嘴角帶著笑意,伸手輕輕地在上麵撫摸。
其實,卡倫一直很好奇一件事,那就是自己之所以能喚醒雷卡爾伯爵,是因為自己的能力真的到了那個層次,還是雷卡爾伯爵本身的性格導致他的屍體更容易被喚醒?
畢竟,當時他是準備先喚醒一個普通艾倫家先祖試試手的,沒想著去挑曆史上有名的來,因為有名氣往往也意味著自身更強大。
所以,自己喚醒了雷卡爾伯爵解決了艾倫莊園的危機不假,可“易燃體質”的雷卡爾伯爵是否也幫助自己成就了一次經驗的累積?
比如,自己在喚醒時,腳下的鐵鏈變紅了。
通俗一點來說,任何技能都需要“熟練度”;
就如同自己反複練習“懲戒之槍”這個術法一樣,你總得成功一次,才能有效地進行反思總結和提升,如果一直不得成功,你就會陷入一個自我懷疑的死循環。
也因此,自己和雷卡爾伯爵,是互相成就?
又或者,
是我們本來就有緣分?
卡倫今天帶了兩束花,雷卡爾伯爵墓碑前放下一束後,另一束他放在了始祖艾倫的墓碑前,其餘的先祖墓碑下,就沒份了。
所以,不要奢望兩腿一蹬就是結束,因為如果生前沒混出個人樣來,死後也會被區彆對待。
結束了祭拜,卡倫準備上車時,發現詹妮夫人正站在車門邊。
“卡倫少爺。”詹妮夫人主動開口。
“夫人。”
“尤妮絲……”詹妮夫人深吸一口氣,繼續道,“尤妮絲,您打算如何安排?”
其實,這個話應該由她的丈夫來問,但詹妮夫人發現這幾天自己丈夫整天神神叨叨的,整個人精神狀態都不太好,就隻能她這個當母親的親自來為自己女兒問一下了。
“她現在正在蘇醒血脈,我覺得還是留在家裡她能得到更好的照顧。”
“那以後呢,我想問的是以後,我問過麗薩了,麗薩說,也就兩三個月就能明顯好轉,不會那麼嗜睡了,最多半年,就將徹底好轉。”
“我會每個月都回莊園看她的。”
“嗯,然後呢?”
“等她徹底恢複後,我會接她一起離開,她答應過我的,我也答應過她。”
“卡倫,我應該相信你麼?”
“您應該相信茵默萊斯家的家教。”
卡倫向詹妮夫人微微鞠躬,阿爾弗雷德幫他打開了車門後,坐了進去。
汽車停在古堡後麵,艾倫家族用招待王室的禮儀為卡倫送行。
阿爾弗雷德坐在副駕駛位置,司機是艾倫家族的人;
普洱則跳到了卡倫腿上,剛剛在外麵吹了風,雙手有些發凍,卡倫將手放入了普洱的毛裡麵捂手。
金毛見狀也向卡倫這裡靠了靠,意思是它的毛比貓更密,更適合保暖,但任憑它不停地搖尾巴,都被卡倫選擇了無視。
卡倫身子後仰,靠在了真皮椅背上
“出發吧。”
“是。”
司機發動了車子,繞行過古堡來到正門時,老安德森帶著家裡其他人站在那裡目送。
卡倫沒有搖下車窗和他們打最後的招呼,但眼角餘光透過車窗還是看到了三樓書房窗戶邊站著的兩個身材矮小的人。
一個是朱迪雅,一個是博格;
普洱的尾巴翹起來,又被卡倫撫了下去;
車子經過演藝廳時,阿爾弗雷德開口道
“少爺,您說過那裡最適合當哀悼場的。”
可惜了,隻辦了一次亨利親王的葬禮。
“以後還是有機會的。”卡倫說道,“我覺得,這裡,是會再用得上的,但客人,可不能再像亨利親王那樣低端了。”
少頃,卡倫又補了一句
“最重要的是,不能再自己掏錢辦了。”
這時,阿爾弗雷德又說道
“少爺,等進了郊區後,我們就下車,讓他開車回去,我們打車去酒店。
我已經約好了房屋中介公司,下午時我先去看一下他列出的適合的房子,少爺您可以先在酒店休息。”
“不休息了,一起去看吧。”
“好的,少爺。”
“要記清楚我們的房屋貸款額度,不要超了。”
“當然,少爺,有一件不幸的事我要告訴您,我本來帶到維恩的積蓄存折,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我給弄丟了,所以我們接下來隻能指望著少爺您手頭的錢生活和靠著您家裡的貸款額度來買房了。”
“嗬嗬。”
卡倫臉上露出了笑容,道
“好。”
車在公路上繼續行駛,與身後的艾倫莊園漸行漸遠。
阿爾弗雷德打開了車載收音機,一陣調試後,收音機裡放出了一首韻律歡快輕鬆的鄉村田園歌曲——《家鄉的姑娘你等我回來》。
這時,金毛用爪子主動拍了拍卡倫的膝蓋。
卡倫低下頭,發現金毛嘴裡叼著一張撲克牌,伸手拿過來,是一張黑桃a。
搖下了車窗,
卡倫將這張黑桃a甩了出去,
黑桃a在空中快速地旋轉,
最後正好嵌入馬路中央的縫隙中;
這是,
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