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凶悍之逃嫁太子妃!
“不是吧,真的假的啊,北冥不是據說和漠北聯姻了嗎,怎麼會忽然換成楚國?”又是一人開口。
那人接著開口道“這你就不懂了吧,北冥太子是何許人也,娥皇女英的故事聽過沒有?難道你指望北冥太子那樣的人,一生就隻迎娶一個女人?了不得一個做大,一個做小罷了!或者退了漠北的婚啊,國與國之間,這樣的事情不是再正常不過了嗎?”
“你小聲點!說這麼大聲,也不怕被人聽到遭致禍端!你說得倒也很是,不過你這消息都是打哪兒聽來的,為什麼我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又是一問,滿懷困惑。
“還不是北冥那邊傳過來的,聽說北冥太子對楚國公主是一見鐘情,親口允若的婚事!”
……
他們還在議論,澹台凰的腳步已經在原地生根。
一見鐘情?親口允諾?
她沉默,一直沉默到完全說不清心中那艱澀、酸苦,都是什麼感覺,是被背棄的難過,還是被欺騙的憤怒,抑或隻是……對自己天真的嘲諷?
她這樣站著,她身後獨孤渺和韞慧並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是以都奇怪的看著她。
而笑無語看了澹台凰一會兒,似乎是想勸勸她,但是又發現自己好像很多年遇見事兒之後,都是在給人家火上澆油,還當真沒有嘗試過勸人,於是幾次張口,最後還是堪堪閉上。彆越勸越糟!
接著,他們這一行人便是沉默,死灰一般的沉默寂靜。
他們在原地站了很久,四個人,已經可以起到很好的妨礙交通效果,引起了百姓們嫌棄的目光。
笑無語被這些厭惡的目光洗禮了好幾次之後,終於摸了摸鼻子,開口建議“喂,要不我們先回去,站在半路上堵著也不是個辦法啊!”
他話音一落,澹台凰輕輕點頭,表情瞬間變得淡然,像是沒事人一般,舉步就往自己淩晨逃出來的客棧方向走。
而沒走幾步,他們身後的府衙,出來一人,對著韞慧的背影開口“慧兒!”
聲音很耳熟,就是韞慧的父親。
這一叫,澹台凰腳步停下,很淡然的回頭看向韞慧,示意她自己好好處理這件事情!而韞慧聽著這一叫,登時眼眶一熱,紅了半圈兒,堪堪憋住了淚,調整了一下麵部表情和心緒,才轉回頭看向韞員外,冷聲開口“韞員外,不知叫我何事?”
這話一出,韞員外似乎深受打擊!臉上多了幾絲錯愕,看著韞慧那幾乎是看陌生人的表情,久久說不出話來。
定定的看著韞慧臉上漠然的表情,看了良久,良久,他終於開口“慧兒,你是不肯認爹了嗎?”
“方才在公堂之中,你我已經恩斷情絕!十五年養育之恩,而若非恩公相救,吾命已休。這條命,韞慧算是已經還給韞家了,從此天下間便不再有韞慧,隻有馮韞慧。馮是母親是姓氏,相信韞員外是不會介意的!”韞慧冷聲開口。
她這樣一說,原本澹台凰以為這老頭多少會流露出半絲不舍情愫,卻看他瞅了韞慧半晌,竟然歎息著開口“也好!也好!那你就跟著你的恩公走吧,以後也不要再回來了,你趙姨娘她不喜歡你,爹這麼多年夾在你們中間,也確實是為難……”
原本他是想著那個白衣男子,有皇上的令牌,說不準就是個皇親國戚,而慧兒長相也是不差,就是做個妾室,對他們這樣的商人之家來說,也已經是光耀門楣了。所以才會追出來,想論一下父女關係,但她已經不想認他,他倒也不再堅持。
而澹台凰在一旁聽著他的話,就這般聽著聽著,越聽便越覺得不堪入耳!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步,抓著韞慧往自己身後一扯!
然後看著那糟老頭,張口就是一通責問“為了一個妾室,對了,這姨娘身份低賤,似乎是妾都算不上吧?你一個大男人竟然被整治成這麼一副窩囊的樣子!怎麼,那趙姨娘在你心中重要,你自己原配夫人的親生女兒就一點都不重要了嗎?你對得起韞慧的母親嗎?虎毒都尚且不食子,你自己女兒落難,你不救就罷了,還推她去死!現下她虎口脫險,你不關心幾句,慶幸幾句,還講這樣的風涼話,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遭天譴,遭報應嗎?”
這一句一句話,問得犀利而毒辣!韞員外幾乎是被她問得麵紅耳赤,將要惱羞成怒!但是想著對方的手上有皇上“如朕親臨”的令牌,對她不敬,就等於是對皇上不敬,他也不敢造次!
隻低著頭,諾諾的開口“這也不能全怪老夫,誰叫慧慧是個女兒,趙姨娘懷孕了,恐怕是個兒子,我……”
其他的原因,也許還能破解,但是這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就根本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了。重男輕女,是這個時代的一貫思維,澹台凰自認自己是沒本事顛覆一個時代的思想,但是這樣狠心的父親,也絕對是生平僅見。當然,也許還有更冷酷的,隻是她沒有見到!
她冷冷看了那韞員外半晌,開口道“既然這樣,那你們就將彼此關係撇清。韞慧以後跟著我會很好,你不必再以她爹的身份自居,從此你們橋歸橋,路歸路。她跟著我去闖蕩江湖,你回家哄你的姨娘抱你的兒子!”
這話也是半分情麵都不留,然而韞慧聽完,也並未反駁,隻是擦了一把眼角的淚,偏頭看向不遠處的那片白雲,容色清冷,不願再回頭看自己的父親一眼。撇清關係也好,其實他們的關係,方才在公堂之上,就已經撇清了!那個家,娘不在了,也已經不堪為家,沒有回去的必要。
而澹台凰說了這樣的話,那韞員外聽著,竟然也沒有半分愧疚或是不好意思,反而點頭開口“你說的很是,以後我便隻當沒有生養過這個女兒,各自去過自己的日子吧!”
“哼……”澹台凰哼了一聲,已經不想再跟這個糟老頭講一句話了!他根本就不認識自己,這言語之間竟然半點都不擔心自己這個陌生人會欺負他的女兒,也沒有半句讓自己好好對待韞慧的囑咐,一字一句,全部都是為了撇清關係,跟這樣的人,還有什麼話好說?
一聲哼完,轉身就走。
笑無語等人也趕緊跟上,韞慧亦不再回頭看韞員外一眼,但是微紅的眼眶,和即將迸發而出的淚,卻書儘了她的委屈。畢竟那是生養她多年的父親,他無情,她卻懷過幾分真意。
幾人一路走著,澹台凰笑著大聲開口“但願此人老來得子,能一舉得男!也更希望他一高興,抱著兒子不會出了什麼意外,例如閃了腰!”
“切,誰知道兒子是不是他的,憑我多年來走南闖北的經驗,那孩子八成是那個孫管家的。但就偏偏有瞎了眼的人,要為了人家的女人和兒子,趕走自己的女兒!”獨孤渺一邊翻著白眼,一邊開口吐槽。
而韞慧聽著,先是想笑,接著又覺得窩心。就這樣幾個沒見過麵的人,都這樣維護自己,再對比一下自己那個爹,韞家,她對那個家的最後一絲絲不舍,也當真已經完全消失殆儘了!
倒是韞員外在他們後頭聽著這麼一番貌似詛咒的話,硬生生的將自己的臉色都氣得煞白,但是心中也點起了一把懷疑的火焰!想著孫管家死了,自家那趙姨娘那樣激動得過分的模樣,想著他們二人這些人似乎關係慎密。認真的回憶一下,似乎他們兩個從前對視的表情,也並不簡單,就像是眉目傳情一般!
越想越是覺得可疑,越想越是麵色鐵青,旋即幾個大步轉身就往家中而去!
而澹台凰在韞員外轉身走後,笑了一聲,很讚賞的看了獨孤渺一眼,這小子看起來年紀不大,但是聰明的很!剛剛那所謂孩子是不是韞員外的,其實對於獨孤渺來說不過是隨口一猜,他並未看見過什麼,但是男人嘛,在某些方麵是比女人還要多疑敏感的,就這樣一句話,就韞員外剛剛的表情!
便已經決定了韞家日後的生活不會平靜!那位趙姨娘的日子,也絕對不會好過!
獨孤渺收到這樣讚賞的表情,雙手環胸,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小事兒,小事兒一樁!
然而這件事情是告一段落了,但是獨孤渺依舊跟著他們,沒有半點要滾蛋的跡象,這讓澹台凰奇怪轉頭,詫異詢問“你還不走?”
“看在你沒有把小爺交給官府的份上,小爺就跟著你打把下手!好了,廢話不用多講,直接跪謝吧!”獨孤渺瀟灑一揮手,那不要臉的自戀姿態和小星星童鞋臭美之時,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砰!”澹台凰一巴掌甩上他的腦袋,教訓,“沒大沒小!”還跪謝!不過話說,這小子跟在身邊,還真像有個弟弟似的,不太喜歡也絕不排斥。
一旁的國師大人見此,輕輕的揮了揮袖袍,容色很是淡然,純澈淨素的眸卻閃過半絲笑意。獨孤渺,也本該便是她的人,隻是……
獨孤渺咬牙怒瞪,摸著自己的腦袋,咬牙切齒的開口“小爺好歹是天下第一神偷,你這女人搞什麼鬼,說打就打,打傻了怎麼辦?打得以後動作遲鈍了怎麼辦?你負責得起嗎?”
“神偷大人,你想見官嗎?”澹台凰笑容滿麵的回頭,回了他一句話。
這句話一落,獨孤渺當即不說話了。
然後,澹台凰滿意的笑了,再然後,她一路都在笑。笑得笑無語不斷的皺眉看向她,卻見她仍舊在笑。一種很假,很澀的笑。
走了好遠,他們的前方忽然出現一個銀色的不明物體,它一隻前爪瀟灑的撐在牆上,九條尾巴在半空中搖曳,另外一隻前爪風騷的撥了一下額前那搓毛發,狐狸眼眯起,看向澹台凰的眼神很是誘惑,一個媚眼拋過去“嗷嗚!”
——怎麼樣,最近是不是想死星爺了?是不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茶不思飯不想而夜不能寐?
這搞笑動物的臭美行為,看得獨孤渺和韞慧幾乎是瞠目結舌,目瞪口呆!這是個啥玩意兒啊,這是打哪兒來的?長得又像狐狸又像狼,絕對是他們這輩子都沒有見過的動物品種!
而澹台凰根本不看它一眼,直挺挺的從它身邊走了過去。很自然而然的,現在不想看見一切跟他有關的東西!
笑無語也知道她這是心中不舒服的表現,掐指算了算,能知天命卻並不代表無所不知,所以他也算不出到底是怎麼回事,隻是隱隱覺得君驚瀾應該不會如此。那隻黑心肝的狐狸,交手了這麼多天,他了解的很,對澹台凰若不是真心,他不會那樣大費周章。可是這消息是怎麼傳出來的?
難道,是楚玉璃搞的鬼?
想著,他轉頭問澹台凰“那你還去北冥嗎?”
“去,取刀!”這是父王交給她的任務,不管她跟君驚瀾如何,這東西也要取回去!
他們就這樣狀若無事的聊天,大刺刺的經過了小星星童鞋的身邊,星爺就這樣徹底被無視!它一隻前爪撐在牆上,風中石化了良久良久。終而,它不敢置信的把狐狸眼又瞪成了狼眼,跳到澹台凰的麵前,不斷的咒罵“嗷嗚嗷嗚嗷嗷嗷!”
——搞什麼鬼!星爺不過走了兩天,去見了一眼我的金子老爹,你就把星爺忘記了!星爺的存在感有這麼弱嗎?說你是土包子,你就是土包子,對星爺這樣的珍稀動物,也不知道給予十二萬分的熱愛和崇敬!
它就這樣不斷的唧唧歪歪,澹台凰還是很果斷的選擇了對它徹底無視。
獨孤渺和韞慧看著那動物不斷的比爪畫蹄,身上穿著一條可笑的紅色內褲,一張狼嘴上下翻飛的咒罵,那叫一個目瞪口呆,現在的動物都怎麼了?為何如何超神!
這幾人走到大街上,距離他們的客棧還很有一段距離,澹台凰忽然問笑無語“對了,半城魁呢?”
半城魁?!獨孤渺和韞慧的嘴角都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他們兩個是跟上什麼人了,居然跟半城魁扯上了關係?!
“他?昨夜和百裡瑾宸交手,打得驚動了好幾條街道,最後一人受了點輕傷。百裡瑾宸臨時有事走了,半城魁還在客棧等著你!”笑無語用十分簡短的幾句話,將這一切全部都交代了清楚。
澹台凰點頭,表示明白。但並沒有如前幾日一樣,一聽見半城魁的名字,都幾乎要嚇尿。
走到大街上,看見一旁的兵器鋪子,裡頭有一把刀。長得和半城魁的星月彎刀很像,但是材質是明顯比不上,不過呢,比半城魁的那把刀,要長上一點。於是,澹台凰心一動,上前就把刀買了,還給了錢。
拿著刀,一路上翻來覆去的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笑無語總覺得她有點陰測測的,尤其在看刀的時候。事實上,從那會兒聽說君驚瀾和楚七七聯姻了,她貌似一直有點不對勁。
獨孤渺跟在澹台凰的後頭,開口評價“一把刀罷了,給小爺說一聲,小爺就能給你弄來,還付錢!真是掉價!”
“我以為,對於想得到的東西,能以正當手段得到,就用正當手段去拿。不能的,再議!”她並不封建,也沒有強烈到讓人不能逼視的正義感,和社會公德維護心,所以不會強烈要求不要作奸犯科雲雲。但她也不提倡事事不勞而獲。
獨孤渺聞言,聳了聳肩,不置可否!他是做了這麼多年的神偷,已經偷習慣了,比如看見誰的腰間有值錢的玉佩,都沒多想,直接就取過來了。例如笑無語方才還佩戴在腰間的那塊翡翠……
他們幾個大步這樣走著,很快就到了客棧。
澹台凰一進門,那掌櫃的和店小二就開始抓著腦袋嗬嗬的笑,笑得那叫一個無比尷尬,原因很簡單,他們早上把她出賣了,沒想到她居然還會回來,而且是好生生的活著回來了。他們能不尷尬嗎,啊哈哈哈哈……
要是換了個心情好的時候,澹台凰肯定要好好的嘲諷這老板一頓,但是她現下心情不好,所以根本懶得理會。
剛要上樓,就看見了樓梯上端的半城魁,他也就是手上纏著一條繃帶,受了一點輕傷,看見澹台凰竟然自己回來了,他還有些詫異的挑了挑眉,低沉聲線如同罌粟花一般懾人“你,竟敢回來?”既然敢回來,為何還要逃呢?
“有什麼不敢!”澹台凰說著,將自己剛剛買的刀扛在自己的肩頭,十分得意道,“看清楚了,我的刀比你的刀長!所以你不要太得意,我……”
話沒說完,半城魁拔出自己的星月彎刀,在刀柄處觸到一個機關!然後,倏地一聲,他的一把刀瞬間擴展伸長了數倍……同樣一把扛在肩頭,刀的大小已經堪比人的高度,此刻已然隻能仰望……
然後,澹台凰又偏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刀,又看了看他的大刀,頓時不說話了。
客棧掌櫃的和店小二看向澹台凰的目光,除了鄙視就隻剩下藐視!和天下第一殺手比誰的刀比較大比較長,這女人絕對是腦子有病!
星爺捂臉,對澹台凰的智商表示不忍直視……
成雅扶額,知道自家公主時而不時犯蠢的毛病又來了……
倒是韋鳳的臉色不太好看,她跟在太子妃身邊之後,每日打打鬨鬨,基本上已經忘記了正事,也很長時間沒有再和自己的明線暗線聯係。可是今日,在客棧之外找太子妃的時候,卻聽到了爺要迎娶楚國公主的傳言,第一反應,便覺得這個消息是假的。而現下,她已經飛鴿傳書去問,預計今天晚上就會有結果!就是不知道太子妃聽到這個消息沒有,要是聽到了,問題就大了!
澹台凰默默的看了半城魁一眼,默默的收了自己的刀,低著頭,垂頭喪氣的回了自己的房間,還將門關上!
剩下的眾人麵麵相覷,總覺得她現下的行為有點不對勁,雖然在他們心中她似乎是從來沒有對勁過,但是她今天的行為和平常的表現是完全不搭的!
獨孤渺猜測“因為刀的事情,深受打擊?”說著,充滿鄙視的看了半城魁一眼,“你說你一個大男人,和女人比刀,也不知道讓著點,你的刀比較牛逼,能讓你多長塊肉嗎?”
話音一落,一陣刀光一閃!
還沒看見他是怎麼出手,獨孤渺胸前的墨發就斷了一束,然後……他不說話了。
他怎麼忘記了,麵前這個人可是半城魁,天下第一的——殺手!雖然他們兩個都是作奸犯科的,但是殺手明顯比神偷要恐怖很多,程度也要惡劣很多!
倒是韞慧愣了一下,那個白衣公子,原來是個女子?
澹台凰將自己關在屋內,隨手把刀往桌上一扔。走到床邊,往床上一躺,一種濃重的倦意鋪天蓋地而來。昨夜原本沒睡好,那樣半夜出門,還去戰場上轉了一圈兒,原本就是困倦!
但是更多的,心累。
到這一刻,她是有點明白,自己該是喜歡他的。否則不會聽說他對人一見鐘情,心裡就這麼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