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凶悍之逃嫁太子妃!
澹台凰將自己麵前的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半晌,見他眸色淺淡,溫雅的容色之下藏著一種近乎是狂熱的癡戀,明確的在告訴她,他所說的一切,沒有一句是在開玩笑。
她終而皺眉,看著他山水墨畫般雅致的容顏,十分理智的沉聲開口“楚玉璃,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如果他現下所說的話,全部都是真心,那麼就隻有一個解釋,他們以前一定見過,因為她自認他們前兩次見麵的時候,自己沒有展現出任何能讓人喜歡上的地方。
她這一問,他淺淡朗目中閃過半絲遲疑,似乎是在思量如何回答。
眸中印出她豔麗張揚的嬌顏,和夢中所見的場景完全吻合。可,這樣離譜的話,他要如何說出口?於是,他終而淡淡開口,艱難道“沒有見過。”
這話一出,澹台凰便冷笑了一聲“如果沒有見過,我能當成你剛剛說的那些話,都不過是出於一種計謀考量嗎?”
不可能是真的喜歡自己,那便是衝著君驚瀾去的。難不成這楚玉璃,會為了膈應君驚瀾,專程來對她用美男計?
這樣的考量,放在皇甫軒的身上或者不可能,但是放在這樣黑心肝的男人身上,一切就很難說了。
雨依舊很大,雨水沿著傘的四周滑下。他們耳中,都是淅淅瀝瀝的雨聲,而站在傘下說話,都還要拔高不少音量。
而澹台凰大著嗓門問出這一句話之後,兩人很快的陷入了沉寂。
他單薄的眉梢微微挑動了一下,淺而雅致的朗目看著她,似乎要沿著她的眼,一路看進心底。看清楚……她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為何能如此理智,甚至理智到無情。
若是放了往常,他是會欣賞這樣的女人的,不會盲目自信,不會將世上的一切,都想的那麼簡單。可偏偏的是現在,是他將自己一腔真心捧出去之後,她所言之語。
計謀考量?
他沉默了片刻,見她看向自己的眸中滿滿都是審視,終而,淡淡笑了聲,溫聲道“我這一生都在謀,或者可以說,我從未單純的做過任何一件事情。沒有一件事情,不是深謀遠慮,不是算計重重。而唯獨今日,我隻是很單純的,想待你好而已。”
隻是單純的,想待你好而已。
澹台凰聽著,心中有種強大的荒誕之感!且不說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這樣的魅力,就說這楚玉璃現下的所作所為,也絕對稱不上是對她好吧?
挑眉,皮笑肉不笑的開口諷刺“你個人認為,你現下所做的事情,是在待我好?我其實還以為你是跟我有什麼深仇大恨,根本就看不得我好呢!”
“你可以當做,這是對君驚瀾的考驗。”他淡淡應了一聲,似乎沒聽出她言語中的嘲諷。又淺笑道,“亂世之中,他無能,便不足以保護你。不論你如何說也好,他過不了我手中這些關,我決計不會將你交給他!”
雨,越下越大,沒有半分要停的架勢。
澹台凰幾乎都懷疑是不是雨太大,導致自己聽錯了。她冷冷睨了他半晌,忽然道“如果我不想要你管閒事呢?”
“若你不想要我管你的事,你便殺了我。”他揚了揚自己手中的匕首,示意她接過。麵上笑意一片坦然,好像自己的性命就如同草芥一般不值錢。
澹台凰鳳眸眯起,看了他好半晌,卻兀自冷笑了一聲,一把伸手接過他手上的刀,看著他的眼,一字一頓的開口“你以為,我不敢?”
“我希望你動手!”他淺淺的笑,竟然是一派認真的神色。
“嘶!”的一聲,她抽出匕首!匕首上的寒光微閃,刀光映照到了他暖玉般的麵容之上,殺氣凜冽,寒氣逼人!
旋而,毫不猶豫的一刀,像是箭羽從手上射出,冷銳而飛速的,插進了他的胸口!
血跡,很快的,染紅了他月白色的錦袍。
刀尖沒入,她表情微愣,確實沒想到他真的不躲。這匕首很鋒利,隻是輕輕切入,他胸前的衣襟便暈開了豔紅色的血,火一般灼人。
澹台凰手一頓,不敢置信的看了他半瞬“你真的不躲?”
他沒握傘的那隻手抬起,緩緩覆住她拿著匕首的柔夷,然後,帶著她的手,又往前麵刺了半寸。笑意溫雅依舊“我隻希望,你刺得再深一些!”
他這樣說著,那傾盆的大雨,慢慢變小了些。
卻還是有雨水砸到腳邊,飛濺而起,落到鞋子上。水漬暈染,慢慢展開。
如同他的笑顏,水墨暈染一般,好看的緊。如果,他胸口沒有那把刀子的話……
澹台凰頓住,沒有再刺,卻滿含嘲諷的看著他“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會相信你當真對我一片真心?”她看起來像是那麼蠢鈍的樣子嗎?
他聞言,依舊淺笑“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總之,我隻告訴你,若我不死,依舊要乾涉你的事。而殺與不殺,隻在你一念之間!”
澹台凰深呼吸了一口氣,將自己心中那奇異詭譎的荒誕感壓下,又冷睇了他半晌,終於揚手,往外一抽!
又是一陣血光飛濺,在她眼前掠過。
“叮!”的一聲,匕首砸落在地。
澹台凰收了手,卻並不是因為心軟或者感動,隻冷冷道“不論你出於何種考量,你非得搞出事兒來跟我作對,那便是要與我為敵!這一刀子,不輕不重,卻是要你償還先前的債!你且記住了,我不喜被人算計。”
而楚玉璃卻好似是沒聽見她的警告之言,淺笑著看向那把刀子,接著道“你若不殺了我,我是真的會接著給君驚瀾找麻煩的!”
“如果你有本事贏,請便!”澹台凰冷冷應了一聲,轉身便走。
出了這傘,雨漸漸停了。
她往前走,他一人執傘站在她身後。匕首上的血跡,已經被細小的雨水衝刷乾淨,而胸口的血跡,卻依舊豔紅刺目,還有源源不斷的血,從裡麵湧出。
澹台凰負手在背後,一路而行,頭也不回。
直到,她慢慢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納蘭止,才終於從煙幕中出來,雨已經停了,楚玉璃卻還拿著傘,呆愣的站著,看著她的背影。
納蘭止出來之後,沉聲開口“殿下,你太莽撞了!”這是他第一次,敢於斥責殿下。
那女人跟他們並不熟悉,她是殿下心心念念了十幾年的人,可殿下在她心中卻隻是一個處心積慮,費勁了心計來破壞她幸福的人。這種時候將刀子交給她,與自儘無異!幸而那女人隻淺淺刺了一刀就收了手。
“納蘭,你不懂。”他收了傘,將傘遞給納蘭止。
旋而,看著澹台凰離開的方向,淡淡開口“我情願她殺了我,也好過,茫茫人海,萍水相逢之後,又匆匆擦身,風過無痕!”
他話音一落,一陣寒風揚起。旋即,又捂著唇咳嗽了起來……
納蘭止歎了一口氣,上前遞上瓷瓶。
卻淡淡開口提醒“殿下,請您不要忘了,您除了是您自己,還是楚國的太子!”所以,您身上肩負著責任,不可任性!
“正因為本宮是楚國太子,這一戰,才更不能不戰而降!”
納蘭止默。
殿下,也是有私心的吧,起碼,方才那件事情之後,澹台凰會對殿下,印象十分深刻……
——
澹台凰懷著一種很詭譎的心情,往太子府走,此刻天色已近黃昏,門口的守衛們看見她,都恭敬的彎腰行禮。
這一路上,她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楚玉璃是在搞什麼鬼,這些奇怪的男人,竟然沒有一個是她能猜得透的。
踏入太子府,一進門之後,便看見了冷子寒。
中午出門他就站在那裡,到了晚上,他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那姿勢像是恒定了一般。
澹台凰在他身後猶猶豫豫了很一會兒,才終於決定上前。走到冷子寒的身邊,站定。
冷子寒聽到了身邊的腳步聲,頭也沒偏。狂傲邪肆的聲線緩緩響起“你算是她嫂子,若是有機會,勸勸她!”
“那,我卻想問一句,您是真的不喜歡如煙嗎?”澹台凰偏頭看看向他,眼神很認真。卻沒反駁什麼嫂子不嫂子的話,因為現下那個不是重點。
她這一問,冷子寒頓了頓。揚聲開口“喜歡不喜歡,都敵不過我大了她二十四歲的事實!這中間隔著一個二十四年,我與她,並不合適!”
二十四歲!?澹台凰有點驚愕的瞥了冷子寒一眼,這個人怎麼看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按他這麼說,事實上他已經四十了?也是,百裡如煙說過,冷子寒當年是喜歡她娘的,算算年紀,也當是差不多!
“或者她並不介意,我卻能看出,您動心了!”澹台凰很直白的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若非是動心了,如何也不會在門口站這麼久。當局者迷罷了!
她這話一出,冷子寒點漆般的眼眸掃向她,眸中竟然有幾絲殺意,冷冷看了澹台凰半晌,見她並不害怕,還敢抬頭迎視他。於是,那殺氣也慢慢消弭了。
歎了一口氣,輕聲開口,似乎喟歎“我動心不動心有什麼用,你以為她這是愛?她不過是迷戀罷了。十幾年的追逐,因為求而不得,所以才更覺得非我不可!等她幡然醒悟,就會明白這並不是愛。而我呢,事實上,我對她,動心也好,喜歡也罷,也絕對談不上是愛。倘若有一日,我能為了她舍棄自己的性命,也不會是為她,而是為了小錦!”
說到這個地步,一切都清晰明了了。
澹台凰大抵能明白冷子寒在說什麼,其實她也很理解。冷子寒這樣的人,很有個性,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又酷又帥,對於那些小姑娘,是很有吸引力的。而顯然,他認為百裡如煙喜歡他,也不過是一種源自於小姑娘們情竇初開,懵懂之時的迷戀。
而冷子寒,對百裡如煙或者是有心動,可真正愛著的,也隻有南宮錦一人。若是真的接受,也是一種不負責任!
是以,她輕聲開口“那您就走吧!不要站在這裡!”
“嗯?”冷子寒挑眉,不明其意。
澹台凰掃了一眼院內,頓了頓,方才接著開口道“既然無論如何都不會接受,就不要給對方任何希望!你不若就絕了她的心思,乾脆不聞不問,她一個人慢慢想,總會想開!”
或許這樣的法子過於殘忍,但確實長痛不如短痛。
冷子寒聽了一會兒之後,倒真是笑了,認同的點頭“你說的是!事實上,這世上誰與誰,都並不是非誰不可。就如同我沒有小錦,一樣能肆意的活著。若不是因為欠了驚瀾的姑姑一條命,我或者已經娶妻生子,即便沒有愛情,至少也會給我慕容家留下一條血脈。而如煙,很快也會明白,沒有我冷子寒,她會有其他的遇見,也許之後遇見的,才是真正適合她的!”
這話,說的澹台凰微微一怔。
好現實,也確實是事實。這世上,嚴格來說,沒有一個人是非要擁有另一個人,才能活著的,不過是看自己是否願意活下去罷了。
但,她又忽然詫異的問“您不是姓冷嗎?”
冷子寒沒直接回她的話,卻是偏過頭,十分認真的開口。“慕容馥是我親侄女,雖然人是蠢笨了些,沒有我皇兄的手段,更沒有他的胸懷,但到底是我皇兄唯一的血脈!小丫頭,我倒希望你能賣我一個麵子,就是下手,也稍稍留些情麵!”
這下,澹台凰倒是驚了一下!沒想到這兩個人能扯上關係,怎麼看慕容馥,也不像是能認識冷子寒的啊。“那,她知道您是她的皇叔嗎?”
“西武的慕容千烈,十八年前就已經死了!剩下的唯有冷子寒而已。”冷子寒冷聲回話,表情很是無謂。
澹台凰點了點頭,對於老一輩的事情,她沒什麼興趣去過問,倒是慕容馥,原本她都準備好了,來一瓶春藥什麼的,即便沒有男人,不壞了她的清白,她一個人在自己的屋子裡麵浪和諧叫幾聲,也能壞了她的名聲。
讓北冥的百姓都知道西武女皇生性y蕩,下賤,這樣就絕對不可能讓她去做什麼太子妃!雖然這個主意從她腦袋裡麵出來之後,她就覺得自己挺卑鄙的,但是用來對付情敵嘛,還追求什麼光明正大!
可,冷子寒都幫她說了人情,她也隻得開口“好!我會留些情麵!”畢竟名節這件事情對於女兒家來說太重要,看在冷子寒的麵子上……她換點彆的藥吧!
冷子寒點頭,也沒說感謝。開口囑咐了一聲“既然這樣,本尊就走了!如煙的事情,你和驚瀾作為她是兄嫂,還是多費些心!”
“咳咳……其實冷叔叔,我和君驚瀾還沒有成婚!”澹台凰咳嗽了幾聲,為自己尋找清白和人物獨立性。就是成為百裡如煙的嫂子,也是四十天之後的事情不是?
冷子寒掃了她一眼,徒然笑道“丫頭,你最好是聽我一句話,近在眼前的東西,還是及時抓握,這世上也當真不是誰沒了誰,就活不下去的。若是錯過,終會後悔!”
這話,是在告訴她,如果她不早點對著君驚瀾交心,說不準哪天他就琵琶彆抱了嗎?
“我是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你,有任何事最好在你想到的時候就去做,彆總等著以後。二十年前,離開小錦的那天,我想著待我從西武回來,便告知她我的真心,娶她為妻。可是等我回來,一切都變了,百裡驚鴻插了進來,從此她心中便再也沒有我的位置!你和驚瀾,本尊是真的建議你早作決斷的好!”他說完,笑了笑,轉身走了。
徒然留下澹台凰站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來。她不解風情,她也從來沒有對那妖孽的感情做出過任何回應,是不確定,卻也是覺得時間還長呢,總有想清楚的一天,等她想明白了,有的是時間去回應。但,聽了冷子寒這些話,她忽然有點慌了神。
要是這貨真的被人拐走了……想一下她就覺得心中發寒!
在原地幾乎是旋轉了半晌,澹台凰深深的感覺自己就是一隻熱鍋上的螞蟻!這可不行,想象一下都渾身不爽。她對那妖孽說到了婚期若是沒有變數就在一起,是不是就和冷子寒的當年相似呢,冷子寒想著從西武回來之後,就對南宮錦提親,最後……
而且現下問題重重,楚玉璃搗亂,慕容馥插手,漠北退婚,怎麼看都是一副要出事兒的節奏!
這下,她整個人都開始發懵!不行!這可不行,絕對不行!
終而,她在富麗堂皇的花園站了良久,忽然偏頭深深的看著君驚瀾的寢宮方向,拿著扇子做出了一個宏偉的決定!為了避免發生意外,她今夜就潛入妖孽房裡,吃了他!
然後,就隻有她說不要他,他插了翅膀都飛不了了!澹台凰當了太久的女漢子,終於也開始把自己當成了個男人,尋常都是男人薄情寡義,睡了女人之後不負責任,到了澹台凰這裡,就成了她睡了君驚瀾,他就對她死心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