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皓靜靜地望著宣月,說“我曾經失去過一隻月亮,不想連這隻也沒有了。”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眼裡有難言的悲哀。
“什麼月亮?”宣月怔怔地問。
阿皓卻不回答,隻走到她身邊,伸手輕輕拉扯她被護士剪開來縫針的病號服。
宣月一驚,下意識掙紮,被他一把摁住肩頭。
“彆動。”
她背影一僵,那隻手已經拉下了背後的衣料,露出纏得厚厚的繃帶。
同時暴露在空氣裡的還有宣月凝脂似的肌膚、微微凸起的脊骨,幾縷碎發落在脖子後方,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她有漂亮的蝴蝶骨,曲線起伏的腰肢,和本該光潔誘人的背部。
而今明珠蒙塵。
阿皓的手落在繃帶上,很輕很輕,宣月卻如臨大敵,渾身一顫,心神都像被重錘鑿開。
“阿皓……”她忍不住發抖。
“痛嗎?”他問。
“……還好。”
“隻是還好?”
宣月努力克製住自己不要顫抖,聲音卻出賣了她,“……你被砍了那麼多下,我就這麼一下,沒關係的……”
阿皓靜默半晌,“不是這麼算的。”
“那要怎麼算?”
他忽然低頭,渾然不顧護士的叮嚀,俯身貼在她的傷口處,很輕很輕地吻了一下。
這一下拉動了背部,直接導致他剛剛包紮好的地方又滲血了,鮮豔的紅很快浸濕繃帶。
宣月慌亂地抗拒著,忍不住叫他“崔明皓,你乾什麼……?”
“阿皓。”他又一次糾正道,“叫我阿皓。”
“你彆這樣,你受了傷,快坐下來……”
宣月想擺脫眼下的困境,胡亂拉著背上的衣服,視線落在阿皓的背上,忽然一驚。
“你流血了!”
她掙紮著要去摁牆上的鈴,被阿皓一把摁住。
“不要緊。”他牢牢地握住那隻手,看進她眼裡,“這點傷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宣月沒敢動,任由他握住手。
這回輪到阿皓問她:“那你呢。”
“我什麼?”
“為什麼幫我挨這一刀?”他重複一遍她說過的話,“認識不到三個月,相處時間也不過一個月,你又為什麼幫我?”
“……”
“你知不知道刀能砍死人?知不知道我們這群人到底是乾什麼的?”
那張漂亮的臉近在咫尺,瞳孔裡清晰倒映出他的麵容。
從前隻是漂亮,隻是動人,如今卻好像被賦予了更令人難以抗拒的力量。
熱淚從她眼裡滾落的一瞬間,阿皓聽見她哽咽道:“因為我不想你死。”
一聲抽泣將她徹底擊潰。
宣月抓住那隻手,熱淚翻湧,“我不想你死……”
梁月是個傻子,失心瘋一樣喜歡上一個窮途末路的悍匪,寧可自己挨刀,也不願阿皓出事。
她不想他死。
而宣月是一名警察,抓住阿皓和幕後黑手是她的任務,但僅僅是抓住,而不是目睹他為了救他而送命。
她不想他死。
不管是哪一個月亮,都不想他死。
那些失控的眼淚,林長野沒能擦去,此刻被另一個人從容不迫地拭去。
阿皓站著,宣月坐著,他把她一把摁在懷裡,說不哭不哭,阿月不哭。
恍惚中回到那些年父母剛離開時,稚嫩的小姑娘做了噩夢,卻沒有母親的安撫,半夜哭醒,叫著媽媽,卻隻等來了一臉驚慌的哥哥。
那時候阿皓就是這樣抱著她,一邊幫她擦眼淚,一邊說不哭不哭,阿月不哭。
阿月是大孩子了,要勇敢。
彆怕,哥哥在。
很多年後,眼前的阿月已不是當年的阿月,但於阿皓來說,像是失而複得,老天帶走一輪月亮,又送來一輪新月,到底殊途同歸。
至少生命裡缺失已久的一張碎片又回到原位,在這兵荒馬亂的一刻,他竟感到莫名心安。
懷裡的人哭著說:“我怎麼知道那一刀會砍死人?我怎麼知道你們到底是乾什麼的?”
良久,頭頂傳來他的聲音。
“我告訴你。”
宣月呼吸一滯,抬起頭來,“什麼?”
“以後你想知道的事,我都告訴你。”阿皓擦乾她最後的眼淚,聲音很輕,卻一字一句砸在人心口,“但你想清楚,梁月,我不是普通人,你要是來了,想走就沒那麼容易了。”
“……我沒想過要走。”
“那就這麼說定了。”阿皓笑笑,唇邊的梨渦在這一刻變得格外深,“以後綁在一條船上,誰也不許背叛誰。”
宣月輕聲喃喃:“好,誰也不背叛誰……”
玻璃窗外,有人靜靜地站在那裡,與她視線相交。
阿皓背對大門,看不見那人,宣月卻看得清清楚楚。
她望著那雙沉默的眼,輕輕地重複一遍。
誰也不背叛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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