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令我無所畏懼!
第六十五章
雨下一夜,天亮時終於停了。
平安賓館外,坑坑窪窪的路麵上積起一個又一個水坑,照出一小片陰鬱的天。
幾輛不起眼的麵包車停在附近,為首的車上跳下個男人。他胡子拉碴,滿麵倦容,沒日沒夜的連軸轉後,就連衣服也皺皺巴巴的,頭發更是亂得像雞窩。
但他一抬頭,那雙眼睛像是刀子一樣鋒利,瞬間割裂了周身的倦意。
他用了幾秒鐘時間觀察四周,須臾,有了決斷。
“宏立城,帶人從前門進去,穩住前台,不要發出騷動。”
“那你呢?”
“我走後門,直接上樓搜查。”
“收到。”
就算是自建住宅,隻要是商用,都會有第二個安全出口。
林長野找到了後門,但門上掛了條粗鐵鏈,裡外栓了好幾層,鎖得死死的。他抬頭看了眼,二樓走廊上的窗戶還開著。
他像矯健的獵豹,攀住水管,一躍而上,靈活地選擇落腳點,影子一樣鑽進二樓的窗口。
樓下隱隱傳來前台的動靜,約莫是宏立城帶人出示證件,開始檢查。
林長野站在二樓儘頭,一間一間聽過去,耳朵貼在門上,腳下悄無聲息,雖然他知道,二樓不可能找到他想找的人。
如果崔明皓真的在這裡,二樓的窗戶會大開著嗎?
地毯厚重,踩上去很好地隱匿了聲音。而越靠近三樓,林長野的呼吸越急促。
她會在這裡嗎,還是已經走了?
黎明時分,接到那通電話,得知有人發現了竊聽器外殼,林長野先是一怔,隨即聲音都在發顫“你,你說什麼?”
以崔明皓的警惕程度,絕對不會將竊聽器這種東西隨手扔掉。
宣月還活著,還在想儘辦法留下線索!
天邊早已泛起魚肚白,可直到這一刻,林長野的天才亮起來。
他馬不停蹄開車過來,宏立城一路上握住扶手,拚命喊“你慢點兒,慢點兒啊老大!彆人還沒弄出來,先把咱倆送走了!”
可林長野已經等了太久,他等不了了。
他恨不能有瞬間移動的能力,就算減壽十年,隻要能立刻出現在平安賓館,他沒什麼不願意的。
隻是時間,時間依然是最大的敵人。
越靠近地圖標記處,他越緊繃,到後來,連宏立城地察覺到他握住方向盤的手在止不住地發抖。握的太用力了,指尖都白了。
“隊長……”
“……”
“你彆著急,既然都發現線索了,肯定能順藤摸瓜,找到宣月。”
林長野目視前方,很久很久才輕聲問“要是沒找到呢?”
起初是怕沒有她的消息,一點希望都看不見。後來有消息了,又怕竹籃打水一場空。
那些顧慮、後怕,像四麵八方湧入口鼻的海水,就快淹沒頭頂。林長野站在平安賓館的三樓,望著儘頭那扇緊閉的窗。
隔著灰塵遍布的玻璃,看不清外麵的光景,過於陰沉的天空也透不進多少光線,走廊上陰森森的。
沒有燈。
空氣裡充斥著腐朽的味道。
林長野正要走向第一扇門,肩上忽然出現一隻手,條件反射,他猛地抓住那隻手腕,嚇得那人趕緊貼在他耳邊低喊“是我,是我!”
宏立城一邊揉著被捏紅的手腕,一邊齜牙咧嘴遞來兩張卡片“萬能房卡。”
他們的聲音近乎耳語,小到不能再小。
林長野頓了頓,抽出一張,“你左我右。”
每間房的格局都差不多,老舊的賓館陳設,屋子裡的味道不算好聞。下水道的氣息隱隱發散在空氣裡,地毯上、窗簾上都有汙漬。
就快要找遍三樓的所有房間,始終一無所獲。
房間裡有灰塵,還有久無人居的腐敗味道,宏立城小聲說“老板說這一層一直沒人住,看來應該是真的。”
林長野的視線落在最後兩扇門上。
“你左我右。”他輕聲道,刷開了右邊的房門。
床單是整齊乾淨的。
和之前的每個房間一樣,一樣的擺設,一樣的陳舊,一樣沒有人居住的痕跡。
他花費了兩倍時間,把這裡仔仔細細檢查一遍,還是一無所獲。
最後的希望在出門對上宏立城的眼神時,也落空了。
他從對麵的房間走出來,欲言又止,最後無聲地搖搖頭,表示什麼也沒發現。
林長野在原地站了兩秒鐘,眼神陰鬱,一言不發鑽進他檢查過的房間,要再檢查一次。
宏立城拉住他“真的沒有,什麼都沒有——”
“不可能沒有。”林長野的手裡還死死攥著那枚金屬外殼,“隻要他們來過,就不可能什麼都沒留下!”
他大步流星衝進房間,從衣櫃到廁所,從窗簾後到地毯下麵,仔仔細細檢查每一寸空間。
宏立城眼圈紅了,乾脆跪下來和他一起檢查。
頭發絲,也許會發現頭發絲也說不一定。
宏立城趴在地上,全然不顧這地毯有多臟,打著手機燈光一寸一寸摸索。
這給我房間屋子也和之前的房間彆無二致,陳設布局都一模一樣。但說不清為什麼,林長野總覺得哪裡不對。
他的視線從茶幾移到單人沙發,從桌上的煙灰缸移到雙人茶杯,最後忽然蹲下來,伸手輕輕拂過地毯。
宏立城問“怎麼了?”
“這房間不對。”
“哪兒不對了?”
“有人來過。”林長野的手停在茶幾的邊角處,“地毯上有凹陷的痕跡,和桌腳並不重合。”
“會不會是以前打掃衛生的時候——”
“不可能,地毯會回彈,如果不是近期移動過桌子,不可能印子還在。”
林長野開始更細致的檢查,宏立城也跪趴在地毯上,繼續搜尋那可能完全不存在的線索。
某一刻,身後傳來林長野的聲音“找到了!”
“什麼?”宏立城噌的一下爬起來,回頭看見隊長半跪在床上,掀開了枕頭,他湊過去看,“找到什麼了?”
林長野的指尖劃過床頭,在木質結構的表層,有指甲蓋大小的印記,像是被人用指甲慢慢摳出來的。
那是一個歪歪扭扭的心形圖案,又比心形多出了一點什麼。
宏立城一愣“這是什麼?”
“黑桃a。”
——
麵對警察的盤問,中年男子矢口否認有人入住過三樓儘頭的房間。
“冤枉啊警官,我就是個前台,要真有人住進來,我怎麼可能謊報消息呢?這跟我又沒半毛錢關係……”
“我們這兒哪有監控啊,鄉下小旅館,沒這閒錢的。”
“電腦入住記錄也沒有啊,我看起來像是會電腦的人嗎?平時最多刷刷抖音……”
宏立城還想逼問,被林長野一把扒拉開。
下一秒,中年男人被一把推搡到牆上,肩膀撞出咚的一聲,疼得他直叫喚“輕點兒,輕點兒!警察也不能打人啊——”
林長野擰住他的手腕,折出一個可疑的弧度來,全然不管那殺豬般的慘叫,一字一句“最後問你一次,人去哪了?”
他一邊擰住男人的手腕,一邊從腰間掏出槍來。
宏立城嚇壞了,連聲叫他“老大,老大你乾什——”
那把槍抵在男人腦門上,冷冰冰,黑魆魆。
“說,人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