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徐州難得地傳來了好消息。
且說洪水逼近徐州城,恰逢路百川及眾將領及時趕到,路氏三人及援軍費儘九牛二虎之力,將洪水逼回海中,儘管如此,徐州城還是淹了大半,但相較於揚州城的慘狀來說,徐州已屬幸運。
這三日來,緹春儘可能地休養生息,此前她將自己熬個半死,好好養了三日,才恢複些許人樣,路屹安看見她時,幾乎不敢相信,數月不見,緹春的變化竟如此之大。
“緹春縣主。”路屹安的聲音從緹春的背後響起。
緹春不願讓自己空閒下來,此刻正在給一個在洪水中失去父母的小女孩喂粥。
“是你。”緹春看了看路屹安,想了一會兒才認出他是誰,緹春對他實在提不起興趣,看過後便繼續喂粥去了。
路屹安看著她瘦削的骨,眉頭皺得緊:“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宋珩呢?”
緹春頭也不回:“那邊有個棚塌了,他去修繕去了,路大人若是無事,也可去幫個忙。”
路屹安看她的態度,心底生出幾分疼惜,“伯父伯母的事,我都聽說了,真是抱歉,若我們能早幾日到揚州城,他們也不會——”
“好啊。”緹春冷冰冰地打斷他的話,“真要感到抱歉的話,就去幫我殺了海皇和衛青山,你能做到嗎?”
路屹安看著緹春的眼睛,他覺得緹春好像變了一個人,這樣冷漠無情的眼神,他此前從未在她的身上見過。
“
我能。”路屹安斬釘截鐵地說,無論是為她,還是為大兗,這兩個人都該千刀萬剮,絕不能留。
緹春麵無表情地勾勾唇角:“行。那我就先謝過你了。”
儘管她對他充滿敵意,但對她身側的小女孩還是很溫柔的,緹春輕輕地擦了擦小女孩的嘴角,隨後起身去幫宋珩。
既是她阿爹阿娘拚了命想要守護的城池,她便不能讓他們的付出白費,緹春和宋珩商量過,趁他們養傷的功夫,先把揚州城的難民安撫好,再去想複仇的事。
緹春不緊不慢地向棚子走去,身後忽然傳來路屹安的一聲驚呼,緹春好奇地看過去,猛然發現剛頭的小女孩口吐白沫地躺在了路屹安的懷裡。
緹春一驚,飛快地向小女孩跑去。
“你做了什麼!”緹春推開路屹安,路屹安未曾設防,肋骨險些教她按斷。
路屹安有苦說不出:“我……咳咳。”
那頭謝雪瑤看見這邊的狀況,連忙跑了過來,“怎麼了?”她冷聲看了眼略顯狼狽的路屹安,怨懟地看向緹春。
緹春卻是顧不得他們這對兄妹,小女孩不知什麼原因,白沫吐不停,她的身體也在迅速發燙,至於意識已完全失去,像是得了什麼急症。
“這是怎麼了。”緹春很慌,她把了下小女孩的脈搏,發現她的脈錯亂得緊,且明顯地弱了下去。
路屹安亦察覺到不對,他忍著疼上前,伸手向小女孩:“讓我看看。”
“你彆碰
她!”緹春的情緒忽然激動起來,她將小女孩帶離路屹安,向著遠處的宋珩道:“宋珩!你快過來!”
宋珩聞聲趕來。
緹春急紅了眼睛,她小心翼翼地將小女孩抱給宋珩,聲音已不自覺地染上哭腔,“宋珩,你快看看,她怎麼了,我剛剛給她把脈,像是急症。”
這小女孩是三日前就跟著緹春的,於緹春而言,她像是她近期唯一的情感寄托,宋珩亦不希望她有事,然而他一搭脈,臉色便沉了下來,不僅如此,他還將小女孩抱離,不許緹春再靠近。
“宋珩?”
“是疫病。”
短短三個字,像是晴天霹靂,讓幾人都愣住了。
“你說什麼?”謝雪瑤當即後退三步,用手捂住口鼻。
路屹安嚴肅說道:“洪災過後,常有疫病,實屬不假,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這裡得病的應當不止她一個人。”
話音剛落,不遠處果然有人哇地吐出一口血,跟著周圍全都亂了起來。
“你還在等什麼?還不趕緊把她丟出去燒了?你想這裡的人都染上病嗎?”謝雪瑤指著小女孩對宋珩道。
宋珩冷冷地看她一眼,沒有動作,反倒是緹春,聞言倏地站起,眼底掠過殺意。
“怎麼,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謝雪瑤眸色銳利,仿佛在她的眼裡,小女孩已是一個死人,“難道我們要為了她一個人,感染其餘那麼多無辜的人?彆忘了,徐州城還有大兗將士,倘若疫病傳過
去,那才是真的到了亡國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