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馬斯克絞儘腦汁想辦法救市的同時。
紐約,“奧丁視野”辦公室。時間仿佛被無形的手拉扯,既緩慢又急速地流淌。窗外,曼哈頓的天空從深沉的墨藍逐漸褪色為魚肚白,再被初升的朝陽染上淡淡的金輝。辦公室內,沒有人關心時間的流逝,所有人的感官都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雷達,鎖定著屏幕上每一個數字的跳動,每一絲市場情緒的微妙轉變。
田文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矗立在巨大的數據可視化屏幕前。屏幕上,那條代表他們空頭頭寸潛在盈利的曲線,已經攀升到了一個令人頭暈目眩的高度,仿佛一條桀驁不馴的巨龍,直衝雲霄。然而,他的眼神裡沒有狂熱,隻有深海獵手在巨獸即將脫鉤前最後一刻的極致冷靜與審慎。
特斯拉的盤麵,正在馬斯克瘋狂的“梭哈”式自救下,上演著一場慘烈無比的多空拉鋸戰。股價如同一個被兩隻巨手反複爭奪的布娃娃,在深淵與懸崖之間劇烈擺動。每一次看似絕望的俯衝,都可能被突然出現的巨量“公司回購”買單硬生生托起;而每一次勉強的反彈,又很快被更龐大的恐慌拋盤再次打壓下去。
“老板,tsa的波動率vix相關指標)已經爆表,流動性出現結構性枯竭,買賣價差極大。”“幽靈”的聲音依舊平淡,但語速比平時快了幾分,他的算法正在超負荷運轉,應對著這種教科書上都罕見的極端行情。“我們的部分高頻空單在反彈中被瞬間止損,但總體成本優勢仍在。”
“算盤”緊盯著保證金和倉位分布圖,額角滲出汗珠:“特斯拉的自救資金來勢凶猛,但後繼乏力跡象明顯。他們在30到25區間構築了第一道防線,但賣壓實在太重了。我們的直接賣空倉位平均浮盈超過300,但在這個位置平倉,滑點交易價與預期價的偏差)會非常嚴重,可能吞噬大量利潤。”
田文的目光掠過屏幕上特斯拉那根如同癲癇患者般劇烈抽搐的分時線,最終落在了那條代表己方利潤的巨龍上。他知道,是時候了。獵殺巨獸固然能帶來無上快感,但真正的獵手,懂得在巨獸垂死反擊最凶猛的時候,及時抽身,將勝利的果實安全地收入囊中。
“開始收割。”田文的聲音不高,卻如同在緊繃的弓弦上輕輕撥動了一下,發出了決定性的指令。“第一階段,目標,了結30的直接空頭倉位。‘幽靈’,由你主導。”
“明白。”“幽靈”立刻應聲,他的雙手在鍵盤上化為兩道殘影,原本用於模仿市場噪聲的賣出算法被瞬間切換。成千上萬個分散的賬戶,不再吐出賣單,而是如同聞到花香的蜂群,開始悄無聲息地、小額度多批次地掛出買入平倉的指令。
這是一個極其精細且危險的操作。他們需要在市場依舊充斥著巨大賣壓,但下方又有特斯拉公司買單支撐的混亂環境中,找到最佳的“夾縫”,將自己的空頭頭寸悄無聲息地“還給”市場,而不引起價格的劇烈反彈,以免驚動其他空頭,或者讓特斯拉的護盤資金察覺到異樣。
“幽靈”的算法展現出了驚人的適應性。它不再追求絕對的隱蔽,而是巧妙地利用市場的巨大波動和混亂。當股價因為恐慌拋售再次下探時,它會稍微加快平倉速度;當特斯拉的回購買單將股價短暫拉起時,它則立刻放緩,甚至暫停,耐心等待下一次下探的機會。平倉的單子如同涓涓細流,混入洶湧的拋售洪流中,被特斯拉那如同海綿吸水般、但顯然已有些力不從心的回購買單,以及部分試圖抄底的散戶和短線客默默接走。
屏幕上,代表已平倉頭寸的綠色區域開始一點點蠶食代表未平倉頭寸的紅色區域。利潤曲線的增長速度明顯放緩,但變得更加堅實,因為浮盈正在不斷轉化為實實在在的、落入袋中的現金。
“第一階段平倉完成。”“幽靈”報告,聲音中聽不出波瀾,“平均平倉價格對應跌幅33,扣除滑點成本,鎖定利潤約12億美元。”
田文微微頷首,目光轉向“楔子”:“第二階段,處理期權和trs頭寸。‘楔子’,看你的了。”
“楔子”深吸一口氣,她麵前的屏幕上顯示著更為複雜的衍生品鏈條。由於特斯拉股價的暴跌和波動率的急劇飆升,那些原本廉價的、深度價外的看跌期權,此刻已經變成了價值連城的“彩票”。
“市場對短期看跌期權的需求極其旺盛,但流動性堪憂。”“楔子”快速分析著,“大型機構都在尋求對衝,但做市商報價非常謹慎。我們需要拆分頭寸,通過多個不同的衍生品經紀商,甚至部分場外雙邊交易對手,進行逐步了結。”
這是一場與時間和流動性賽跑的遊戲。她必須在不把期權價格砸回地板的前提下,將這些紙麵上的巨額浮盈,兌換成真正的美元。她動用了田文經營多年的、遍布全球的隱秘渠道,將龐大的期權頭寸拆解成無數個小包裹,像撒豆子一樣,拋向那些饑渴的對衝基金、投行自營盤以及其他嗅到機會的投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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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程並非一帆風順。有時,一筆稍大的賣出指令就會導致局部期權價格的瞬間塌陷,迫使她立刻停止,轉換渠道。有時,則需要與難纏的交易對手進行長時間的、錙銖必較的電話談判,才能以一個相對理想的價格達成交易。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辦公室內的氣氛依舊緊繃。屏幕上,特斯拉的股價在馬斯克傾儘全力的支撐下,艱難地維持在25到20的區間內震蕩,多空雙方都殺紅了眼,每一次百分比的變動都伴隨著數以億計美元的易手。
“楔子”的額頭也見了汗,但她眼神專注,手指在多個通訊設備和控製台之間飛速切換。終於,在距離收盤還有不到一小時的時候,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略帶疲憊地彙報:
“老板,所有期權及trs頭寸平倉完畢。部分深度價外期權盈利倍數超過800倍。扣除所有通道成本和交易費用,本輪鎖定利潤……約19億美元。”
巨大的數字報出來,辦公室內卻異常安靜。沒有人歡呼,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田文,等待著他最後的指令。現在還剩下約40的、通過更長期限期權和更複雜結構建立的空頭頭寸。
田文看著主屏幕上,特斯拉股價在收盤前最後時刻,因為一部分空頭獲利了結和短線抄底資金的湧入,再次出現了一波強有力的反彈,一度將跌幅收窄至18。他知道,這是馬斯克和華爾街盟友最後的臉麵,也是市場恐慌情緒暫時緩解的信號。
“算盤,”田文終於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徹夜未眠的沙啞,卻異常清晰,“最後階段,處理剩餘頭寸。策略,跟隨反彈,分批了結。不必追求極致利潤,安全、徹底地退出,是第一要務。”
“明白!”“算盤”重重點頭。最後的操作,看似簡單,實則最考驗心性。在巨大的利潤麵前,能否克製住“再多賺一點”的貪婪,果斷離場,是區分頂尖操盤手和普通玩家的關鍵。
他指揮著團隊,不再試圖隱匿行蹤,而是巧妙地利用這波反彈帶來的流動性和市場情緒的短暫回暖,將剩餘的空頭頭寸,如同卸下沉重的包袱一般,有序地、堅決地拋向市場。賣出的單子混在反彈的買盤之中,被那些認為“最壞時刻已經過去”的抄底者欣然接納。
當紐約證券交易所象征收盤的鐘聲,如同解脫的歎息般終於敲響時,特斯拉tsa)的股價定格在了22的位置。
“奧丁視野”辦公室內,最後一條空頭頭寸平倉的確認信息,在控製台屏幕上閃爍了一下,隨即歸於平靜。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房間幾秒鐘。
然後,“算盤”轉過身,麵向田文,他的臉上充滿了極度疲憊後煥發出的、近乎虛脫的亢奮,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一字一頓地彙報:
“老…板…所…有…頭寸…平倉完畢。”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報出了那個最終的數字:
“此役,扣除所有資金成本、交易費用、滑點損耗……最終落地利潤——”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屏息凝神的眾人,清晰而有力地吐出:
“四十一億七千三百萬美元。”
數字報出的瞬間,時間仿佛再次凝固。
沒有預想中的歡呼雀躍,沒有香檳開啟的爆響。極致的緊張和專注之後,是巨大的虛空和疲憊席卷了每一個人。有人癱坐在椅子上,雙手掩麵;有人靠在牆邊,望著天花板,眼神放空;“楔子”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嘴角艱難地扯出一個笑容;“幽靈”則默默關閉了麵前所有的交易界麵,開始進行數據備份和痕跡清理。
田文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身。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曼哈頓已是華燈初上,璀璨的燈火如同無數顆散落的鑽石,鑲嵌在這座資本的聖殿之中。他靜靜地站在那裡,背影依舊挺拔,卻仿佛承載了這數十個小時鏖戰的所有重量。
四十一億七千三百萬美元。
這個數字,冰冷而具體。它代表著對馬斯克和華爾街聯盟一次精準而殘酷的財務打擊,代表著關翡“禮尚往來”戰略的完美實現,也代表著他們這個聯盟,在全球最頂級的資本博弈場上,擁有了足以令任何對手膽寒的席位。
但田文心中,並無多少喜悅。他想起關翡在特區可能同樣徹夜未眠的等待,想起李鈞在德國抵押專利時的決絕,想起這場博弈背後牽扯的無數人和更宏大的圖景。這巨額利潤,不過是那盤更大棋局中,一枚分量足夠的籌碼而已。
他抬起手,輕輕按了按因為長時間精神高度集中而刺痛的太陽穴,對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無聲地吐出一口濁氣。
戰鬥結束了。但戰爭,還遠未停止。
他拿起那部加密的衛星電話,接通了遠在特區的關翡。
電話那頭,關翡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如釋重負後的平靜:
“文哥,辛苦了。”
田文望著窗外的萬家燈火,緩緩說道:
“幸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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