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車?”
張武錯愕,大為不解。
柳正鈞訴苦道:
“永安郡每年興修水利,都要征調二十多萬民夫,他們的吃喝住都是個大問題,弄不好便會掀起亂子,搞得我頭疼不已。”
“還有修哪裡,怎麼修,水往哪裡灌溉,給哪個大世家的良田多開個口子,不勝其擾,每年修繕水利,我都希望快點完工。”
頓了頓,柳正鈞歎道:
“剛好今年民夫裡有個巧匠,發明出龜車神器,此車可以下水當挖沙船來用,也可以上岸運送輜重,能夠使工期縮短一半,若是全國推廣,那得少死多少人,節省朝廷多少的人力物力?”
“於是我便將此車上奏給陛下。”
“不想……”
“沒等來加官進爵,反而被投入大獄,實在憋屈。”
“……”
張武嘴角抽了抽,都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你這政治智慧,著實不怎麼樣。
廚頭的腦子,沒念過什麼書,也沒那麼多心眼,拚勇鬥狠可以,當官能升上三品,著實是劉青抬舉你了。
想要往上爬,忠誠和站隊很重要。
除此之外,你還不能動大多數人的蛋糕,否則皇帝隻能將你弄死,以此平眾憤。
張武提醒道:
“柳大人,小人讀過幾年私塾,先生曾教導我曆朝曆代的統治者,都不喜奇技淫巧,你不妨想想陛下為什麼批你拙於謀國。”
“我還不善於謀劃國家大事?”
柳正鈞心裡委屈透了,吐槽道:
“我將龜車交上去,大大為朝廷節省開支,這還不算謀劃國家大事嗎?”
“……”
朽木不可雕也。
張武無奈說道:
“柳大人,修繕水利的甜頭,想來你沒少嘗吧,從你上頭,到你下麵,一層又一層,不知多少人吃這口饅頭,這還隻是一郡之水利,若是放眼全國,你這龜車一出,動了多少人的利益?”
柳正鈞呆若木雞。
張武說道:
“擋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你出發點是好的,隻是吃饅頭的人會把你千刀萬剮。”
“他們想動我可以理解,難道陛下不清楚這龜車的重要性嗎?”
柳正鈞心灰意冷,呆坐在低矮木板床上,仿佛被抽乾了全身力氣。
他貪了太多,作惡太多,害苦太多百姓,本想靠這龜車贖清自己的罪惡,可現實卻是迎頭一棒。
張武搖頭歎息道:
“你這龜車推廣開來,影響的不僅是水利,還會變更稅製,動搖國家之基。”
“你一郡都需要征調二十多萬民夫,全國每年得征幾百萬,有了龜車,征調的民夫少一半,這些人確實不用受苦了。”
“可若是他們家中無錢,又不能通過勞役抵扣賦稅,你讓他們怎麼活下去?”
柳正鈞如夢初醒,呆呆坐著,半晌都講不出話來。
極致鼎盛的王朝,都不太敢觸碰稅製改革。
這永昌國才初立,十年來收刮民脂民膏,已把各地弄得烏煙瘴氣,民生凋敝。
再動稅製,不需要景皓帝來滅你,四處造反的流民便會掀翻永昌國。
縱使你劉家有大宗師撐腰,也擋不住千千萬萬的星星之火。
“王朝穩定,比什麼都重要,我死定了!”
柳正鈞麵如死灰,癱倒在木板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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