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輕回家的路被人攔了。
她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神情頹喪，有些失魂落魄的風政，不悅地凝眉：
“有事嗎？”
這麼說多少有點不太好，但她其實並不想和風家人打交道。
她是風輕輕，但不是原來的風輕輕，她覺得原主可憐，但也沒有心思去替她報仇，更何況隻憑她自己也沒有那種能力。
她隻想過好自己的日子。
與之相對的，她也不想再和原主悲慘的過去有瓜葛，尤其是最初的那些罪魁禍首，原主的家人們。
“輕輕，我……”風政艱難的開口，聲音十分沙啞，他的雙手揉捏在一起，眸光落在地麵上不敢直視麵前人，手足無措地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風輕輕望著他，神情漠然，眼底沒有一絲溫度，如同在看一個陌生人，還是個擾亂到她的陌生人無異，風政一下就緊張起來，伸手想握住風輕輕的手，生怕她離開。
風輕輕後退一步，冷聲：“有話快說，說完就彆再來煩我了！”
“輕輕，我，我知道錯了……”
風政一開口就知道自己又犯了一個錯誤，自己無視她欺負她那麼多年，一開口隻有一個“知錯”，這麼輕飄飄的話語，任誰能接受？
果不其然，風輕輕嫌惡地皺眉：
“你有病就去治，彆在這發瘋！”說罷就要離開。
風政慌亂地挪了步子，又把風輕輕的路擋著了，他緊捏著手，指甲陷入手心也毫無察覺。
他的心很亂，很痛苦，猶如被鈍器一次又一次重擊，眉眼緊緊攥在一起，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在風輕輕徹底沒耐心之前，他終於再次開了口：
“對不起輕輕，我知道我的對不起在過去所做的那些事情麵前不值一提，在你的麵前也隻有可笑。”
“你知道就好。”風輕輕也不給這個男人麵子。
“但我若是不說出來，我知道我會後悔一輩子，抱憾終身。”
“……”不耐煩地抱著胳膊，風輕輕沒有回話，她甚至不想知道這個男人在抽什麼瘋，她隻想他快點把話說完，然後有多遠滾多遠。
“在你剛出生的時候，娘走了，那個時候我和風衍雖然沒有說，但我們倆都在心裡對你有埋怨，因為覺得是你害死了娘親。”
“嗬！”風輕輕冷笑，對這種腦癱發言回都不想回。
風政也知道他這話說的很混賬，但這就是他們當年的心境，他不想用那時還年幼還不懂事做借口，他隻是想坦白過去的愚蠢可笑：
“後來爹娶了曹氏，曹氏照顧你，她說你好像和其他孩子不一樣，大夫來了說你心智不正常，是個癡傻。這個結果叫我和風衍對你更加不滿，我們無法接受娘親用命換來的是個傻孩子。更無法接受你這樣的傻子做我們妹妹……剛好那個時候，茉茉出生了，茉茉很可愛，很聰明，我和風衍賭氣一樣都把身為兄長的關心疼愛之情都給了她……”
風政說到這裡，聲音低了許多，他很明白，無論自己說的再多，說的好像再有理由，都無法掩蓋自己是因為虛榮，因為想要擁有所謂正常人的幸福美滿傷害了自己的血緣至親。
“所以呢？”風輕輕有些憋不住怒氣了，就算隻是個旁觀者，她都覺得麵前這個人實在可笑可恨：
“那你們繼續去疼愛風茉茉不就得了！我有說不讓你們繼續闔家幸福嗎？何必舞到我麵前來？”
“不是！”風政著急地解釋：
“我，當初是我太蠢，我以為隻要和曹氏相處融洽，把她當成真正的娘親，隻要和風鳴，茉茉，連玉他們關係足夠好，那我就能擁有真正幸福的家庭！可我現在才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一廂情願，她們並不真的把我視作兒子，兄長，她們隻是把我當成一個利用工具……”
“所以你現在不喜歡她們了？覺得後悔了？想讓我配合你玩過家家的遊戲？風政，你能不能彆那麼可笑？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姓曹的對你關愛是因為有利可圖，我對你隻有恨，那是因為你們罪有應得！”
風輕輕一句話叫風政徹底慌了手腳，身形一顫差點跌倒在地。
是啊！
自己怎麼能那麼理所當然呢？
覺得輕輕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覺得隻要自己道個歉就能挽回。
“我以為，我以為輕輕對我還有親情所以那個時候才會留我一命。”
“那你真是想太多了，”風輕輕忍不住了，邁步走到風政麵前，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和自己對視，隨即臉上綻開一抹妖冶冰冷的笑意：
“你看我和以前的風輕輕可有一絲一毫相似？”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風政的眼眸裡倒映著風輕輕的模樣。
她是那麼纖細美麗自信強勢，和自己記憶裡那個肥胖醜陋膽小畏縮的身影已經截然不同。
“是不是覺得完全不同，”風輕輕看出風政眼裡的動搖，臉上笑意更甚，隨即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聲道：
“不用覺得陌生，因為我與你本來就是陌路人。我不是你的妹妹，你的親生妹妹早就死了。被你們這些所謂的親人，被那些咄咄逼人的小人害死了，在孤立無援，在寒冷絕望中死了，她的魂魄不知是否還停留在那冰冷黯然的河水裡。而我，隻是個鳩占鵲巢來自異世的靈魂罷了……”
“救你也非我本意，是原來的風輕輕用殘留的意識讓我留你一命，她確實是個傻子，不然怎麼會對你這種人都還有仁慈？”
風輕輕話音剛落就被風政猛地推開，後者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嘴裡喃喃道：
“不可能，不可能！”他才剛剛幡然醒悟，怎麼可能連反悔彌補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就這樣痛苦瘋癲地搖著頭，已經沒有了那個意氣風發少年郎的模樣，風輕輕站在他對麵，冷漠地看著：
“時間不等人，不會一直給你留反省的機會。也許你覺得痛不欲生，但我卻覺得很痛快，讓你們一輩子抱有遺憾無法彌補才是對你們最有效的懲罰！老天爺最終還是開了眼……”
說完，風輕輕麵無表情地轉身離開。
人生匆匆，不圓滿便是最大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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