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靜姝不知道自己在外貿局還成了名人，隻是根據自己拿到的圖紙分成，反向推算了一下亮珠鎮一年能拿到的工錢。
一個鎮周邊大大小小十幾個村屯，副業隊的人合在一起應該有兩百多人，加上年頭多了，很多人日常都能做中級訂單，少部分人可以做高級訂單，平均一個人一個月能賺七十多塊，一人一年就是八百多。
亮珠鎮副業隊一年的工費通過外貿局接收，加起來應該能有二十幾萬，折合成美元也就是十二三萬。
如果這些外彙對於一個市來說都算可以的話，那國內的外彙儲備……
會不會有點太少了？
於靜姝畢竟不是真的生於這個年代，並不知道改革開放前的外彙儲備少到了什麼程度。
實際上，截止到1978年，全國的外彙儲備也隻有1.67億美元，亮珠鎮一個沒有大廠沒有重工業的小鎮，能在其中占據大約一百二十分之一，已經是非常驚人了。
儘管於靜姝心裡對這些還沒有準確的概念，麵對中年女人的誇讚，她還是禮貌地說道：“用外彙建設的基礎設施，我們每個人都能受益，這種有益無害的事，能做大家都會做的。而且現在越來越開放了，我做的這些小事很快也就變得微不足道了。”
中年女人有些欣賞地看了於靜姝一眼，心想著於靜姝看著年紀輕輕的，為人處世倒是挺老道的。
這時候她餘光瞥見於靜姝手上的戒指，怔了一下，說道：“你都結婚了？我記得有一次聽小沈說，你比他還小好幾歲呢！”
這年頭雖然早婚的人不少，但受教育程度高的，很多都是二十三四，大學畢業之後的年紀才結婚，所以中年女人才那麼驚訝。
於靜姝沉默了一下，有些壞心眼地想：
看來她雖然在外貿局有點名氣，但霍旬卻“籍籍無名”呢……
於靜姝衝中年女人點了點頭，問道：“還沒請教您貴姓？”
“我姓江，和小沈是同事，都是對外貿易管理處的。”
中年女人說得客氣，但從她的語氣看，她的級彆應該是比沈星瀚要高不少的。
於靜姝的心思不由就有點活絡。
對外貿易管理處，其實是進出口生意都管的。
將外國品牌引進國內是進口，要是想把國內的產品推出國門，當然就要靠出口了。
正當於靜姝想著這些的時候，服裝表演開始了。
身穿皮爾卡丹高定服裝的模特輪番上場。
於靜姝借著對時尚界的了解，給旁邊的江女主講解了不少皮爾卡丹的設計細節。
在此期間，她了解到對方全名叫做江雨麗，今年三十七歲，主管的是服裝和紡織品的進出口貿易。這次過來看服裝表演，一是為了考察皮爾卡丹是否適合進駐國內市場，二是為了了解外國人的著裝偏好，為將來的出口貿易做準備。
江雨麗和於靜姝一個想要指導督促國內出口品牌的建設，一個有意創建國際化的服裝品牌，可以說是一拍即合。
加上於靜姝專業知識過硬，全程都在為江雨麗解說皮爾卡丹服裝的設計細節，等到服裝表演結束，要散場的時候，兩人已經有那麼點一見如故的意思了。
秦素雲準時過來接人，看見於靜姝旁邊多了一個人，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等於靜姝給兩人做了介紹，秦素雲才有點咂舌地想：
阿姝這也太能說會道了，她年輕那會兒也不至於這麼短的時間就忽悠……啊不是，就結識一個這麼有身份的人啊！
當然，秦素雲並不知道，於靜姝這樣的人，在後世有一個稱呼，叫做社牛。
而且像於靜姝這樣的人，社牛屬性那叫一個收放自如，人類在她這類人眼裡，隻有兩種，想認識的和不想認識的，完全沒有能不能認識這種顧慮。
所以在於靜姝有意結識的情況下，獲得江雨麗的好感，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於靜姝介紹完兩人，江雨麗就提議去北京飯店吃飯，詳談一下於靜姝的計劃，三人便乘坐江雨麗的專車，去了北京飯店。
北京飯店此時還是全市最先進的涉外飯店，接待過不少中外的大人物，有很多不對外出售的商品，在這裡就可以買到。
江雨麗看於靜姝年紀小，還特地給她要了一瓶今年才開始在國內出售的可口可樂。
秦素雲在香港的時候喝過這東西，也知道孕婦不能喝這個，連忙攔了一下，對江雨麗說道：“江處長，阿姝她懷孕了，喝不了這個。”
“懷孕了？”江雨麗詫異地看了一眼於靜姝的肚子，說道：“瞧我這眼神，剛才在文化宮那麼長時間，我愣是沒看出來！現在幾個月了？”
“四個多月了。”
“這可真是……我還拉著你和我說這些，你現在累不累？”
江雨麗有點愧疚，她自己雖然是個拚命三娘，但也不好意思拉著懷孕的人跟著她一起勞心費神的。
於靜姝搖了搖頭，“不累，您彆擔心，要是身體不舒服，我就跟您說了。”
“那就好。”江雨麗鬆了口氣，這才和於靜姝討論起了她的計劃。
“我聽你之前的意思，是打算打造一整條產業鏈？”
“是，香港那邊的紡織廠是前置產業，專供各種中高檔布料，如果有機會，我還會去鄉下考察一下蠶絲的產地，保證絲綢的穩定供應。在這些前置產業步入正軌之後，我還會開設製衣廠和設計公司，之後還會進行細分，根據不同的消費者群體，開設不同檔次的、主營服裝、箱包、飾品的子公司。”
“但是香港那邊的人力成本，比大陸可是要高不少的。”
“是，所以我才希望以後能把工廠轉移到深圳，當然，如果能在蛇口有一席之地，那就更好了。”
“你們沒有資金上的壓力嗎？”
“目前還沒有超出我的承受範圍，對我來說，現在最主要的難題是沒有渠道。如果您能給我提供這個渠道的話，我也會為您創造業績。”
於靜姝和江雨麗都沒有說什麼客套話，隻是實事求是地討論了一番。
最後，江雨麗給了於靜姝一個不太確定但卻頗有希望的答複，“我會認真考慮你的提議，不過目前外貿局主要的目標還是進口，出口的商品也以平價低端為主，即便上級領導認同你的計劃，審批的速度也不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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