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起來到中軍大帳議事,各人紛紛建言獻策自是不表,畢竟誰不想在總督大人麵前露個臉呢。議事從晌午一直進行到夜裡,初步擬定了各部的行動方案,另外定下了七月初五出兵的總規劃。離初五還有四天,各將官領命之後紛紛回營著手準備出征事宜。
自從到杭州府以來,袁崇煥也沒閒著,每天也是在和張延登還有杜弘域探討著鄭芝龍的情況和用心。在袁崇煥看來,鄭芝龍邀買人心無非為了兩點,要麼他就是想改朝換代,所以才劫富濟貧,發給窮人土地錢財,可是他的實力太小,如果不是這次在福建大勝,根本不可能在大陸上取得立足的支點,而且他召集饑民一般也是把他們送到台灣,所以並未在大陸聚集超過萬人以上的規模,那就可以排除這一條。
鄭芝龍也不是傻子,他應該知道以他目前的勢力難以和大明中央朝廷對抗,比如這次他乾的過分,朝廷命自己總督東南,大軍一到鄭芝龍就得掂量掂量了。那麼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想獨霸一方,所以才大力發展台灣作為基地,台灣本身就孤懸海外,除非有一支強有力的水師,否則很難打到台灣。
可是與朝廷對立始終不是什麼好事,大明海禁實施了這麼多年,這些倭寇海賊還有紅夷正是因為很難打開大明的貿易壁壘獲得正常的經商途徑才動手用武力去解決,對這一點袁崇煥自己也是有一定認識的,畢竟他出身廣東,廣東本來就是大明對外的一個窗口,所以袁崇煥對於對外貿易的事務有著內地官員所不具備的認知,他認為鄭芝龍無非是要獲得更多的錢財和更多的政治地位,聽聞他的老對手許心素已經在福建戰役中被他親手斬殺,去掉了這個大隱患,下一步估計鄭芝龍也是想效仿許心素,想要討得官身。
許心素開始的實力不比鄭芝龍差多少,也不過就是在俞谘皋手下討得一個把總的職位,招收了大批海盜充實水師並且孝敬了俞谘皋大把的真金白銀之後才取得了心腹的地位得了個千總的職位,可是一個區區的千總在大明的整個體係之中還真算不上什麼,也不過就是一府的軍事主管罷了。鄭芝龍誌向絕不在此,彆說廈門衛的分守參將指揮使,恐怕以鄭芝龍現在的實力向朝廷討要一個福建總兵的官職,他都有這個心思。
袁崇煥想到這裡,自顧自的搖搖頭,心裡道,一個海賊還想成為大明鎮守一方的總兵,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難道我大明無人了,海賊都能成為總兵,還要那麼多忠臣良將乾什麼,也罷,就讓我袁崇煥為聖上分憂,除了鄭芝龍這個東南大患。
曆史往往就是這麼神奇,被袁崇煥此時所想猜中,鄭芝龍在熊文燦到任福建巡撫之後真的被朝廷招撫封了他福建總兵官的職務,接替了俞谘皋,不過鄭芝龍在到任之後也算儘職,雖然也是他個人的野心在起作用,但在崇禎前期鄭芝龍確實是利用他的水軍艦隊,防守東南沿海,和荷蘭東印度公司交戰多次,擊敗了東印度公司的艦隊,打擊了荷蘭侵略者的囂張氣焰,從這一點來說他也算是個民族英雄,隻不過後期他受到左良玉高傑等人影響,當然也是局勢的影響,有兵就有權,也乾起了擁立皇帝的勾當,可是好景不長,清兵勢如破竹滅了南明小朝廷,鄭芝龍降清之後,也沒落得好下場,午門斬首的結局也是讓人唏噓。
如果他當時不跟他兒子鄭成功分道揚鑣,以他父子二人的實力合並,不說反清複明,但是威震東南絕對沒問題,也能給明朝留下火種,但是曆史是沒有如果的。說到底還是他個人的野心和功利主義在作祟。)
七月初的夜晚是悶熱的,這個賊老天,該下雨的時候偏偏不下雨,閩浙地區已經兩月不見一滴雨了,這種情況持續下去的話恐怕今年又是大災啊,如果不能在大災發起的時候迅速撲滅鄭芝龍,恐怕今年鄭芝龍的實力又要暴漲。
想到這裡,袁崇煥不禁隱隱有些擔心,自己手下的五省兵馬看似精銳,真打起來恐怕是外強中乾繡花枕頭,能用的不過是這一萬馬隊,這家丁馬隊的裝備比起北地來已經是差了不少,特彆是江西的兵馬,也就比叫花子好一點,那步兵呢,步兵能不能按時到達還是個問題,就算是按時到了,等大軍從杭州開拔到福州廈門一帶,這些步兵又要落後一大截,鄭芝龍肯不肯出城野戰還是個大問題,總不能讓騎兵下馬步戰攻城吧,這些將官哪個舍得讓自己的精銳騎兵去攻城送死,到時候萬一不願出全力反而是危害整個戰局,還得等步兵到齊了再攻城,浙江水師還有福建水師的殘部加起來恐怕也隻能起到拖延的作用,想要跟鄭芝龍的艦隊抗衡恐怕還不行。要是能把廣東水師調過來就好了,可是時間上來不及了,再說他也隻是南直隸總督可不是兩廣總督。
腦子裡正在亂七八糟的想著,就聽到順著風聲,隱隱傳來軍士操練的聲音。他回頭對一個親兵說道“馬四兒,這是哪部的軍士夜裡還在操練?”
袁崇煥此次從順天府辭官回鄉,是以白衣之身,所以身邊除了帶上一個小書童並沒有衛兵,既然袁崇煥的大營設在了杭州府,杜弘域和張延登可不是傻子,他們在軍中挑選了一個把總的兵力,人人健壯有力,由杜弘域的親兵隊長馬四兒親自率領作為袁崇煥的督標營。保護袁崇煥的人身安全,同時在戰時也能起到督戰隊的作用。
馬四兒為人機警靈活,做事很細致。杜弘域一回大營往往還沒開口,馬四兒已經準備好了總兵大人愛喝的碧螺春,親自端上來,還給杜弘域準備熱毛巾擦臉,幫杜弘域卸甲等等,服務特彆周到。特彆他喜歡注意上官的喜好,往往能帶來意想不到的效果。
大明男風極盛,往往大戶人家也會圈養一兩個十三四歲的俊美少年以供床上和自己的妻妾一起娛樂。杜弘域一個武將也有這方麵的癖好,杭州城裡一個叫海陸豐的戲班新來了一個十四歲的娃娃生,杜弘域和張延登等地方官員去看戲的時候眼睛都直了,心裡就想把這個娃娃生接到府中好好娛樂一番,可是礙於情麵又不好開口要人,傳聞這海陸豐是和南直隸六部的人是有關係的。杜弘域又隻能收回他那副色眯眯的眼神,正襟危坐聽戲。
自家大人這一番表情變化可是瞞不過馬四兒的,散場後也不知道馬四兒使了什麼手段,竟然將這個娃娃生秘密請到了杜弘域府中,杜弘域當晚極為儘興,賞了那個娃娃生幾百兩銀子。第二天一早杜弘域就將馬四兒喚來,大力的稱讚了他,當即就將馬四兒從百戶提升到把總的位子,讓他掌管自己的親兵隊。
這次袁崇煥過來,杜弘域特地將馬四兒派過去伺候,並且叮囑馬四兒,隻要這次他能在袁崇煥跟前好好效力,給他杜弘域爭臉,那戰事結束杜弘域就升他去溫州府當鎮守千戶。馬四兒那是心花怒放,當即接了差事,屁顛屁顛的跑來伺候袁崇煥了。
聽到袁崇煥發問,馬四兒立刻上前答道“回總督大人的話,聽聲音是從南麵傳過來的,那邊是我浙兵的營地,應該是我浙兵哪一部在出操吧。”
馬四兒其實心中也是疑惑,浙兵什麼德性他最了解,現在的浙兵可不是五十年前的浙兵,那時的戚家軍威震華夏,軍紀嚴明,夜戰訓練也是常有的事情。可是現在的浙兵自由散漫,早就不是那支以礦工子弟組建起來的軍隊了,夜戰訓練更是幾乎絕跡。這是哪一部兵馬急著在總督麵前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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