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皇後說出當立信王為太子的話後,不顧客氏怨毒的目光,對朱由校說道“信王仁德,更有名師指導,學識豐富,德才兼備,年紀尚可,既然聖上並無子嗣,而臣妾熟讀曆史,也知道曆史上有很多兄終弟及的事情,比如宋太祖,聖上對這個弟弟也是關愛有佳,恐怕比起臣妾來,聖上更了解信王的才乾,既然如此,我大明江山應當給有能力的人去繼承它,聖上和信王同為泰昌帝的兒子,如果信王可以擔當此大任,臣妾以為立他為太子有何不可?”
一席話說的擲地有聲,朱由校一向知道自己的這個皇後遇到大事很有主見,其實朱由校也不是沒有考慮過立信王為太子,比如從他不讓信王就藩,而是在順天府內給信王修建了新的信王府就可以看出,朱由校也是怕自己萬一不測,還有自己的弟弟可以登基,否則將自己的弟弟外放出去的話,全國各地自己叔伯輩分的藩王太多,自己一旦有個萬一,在大明這種內憂外患的情況下要是出現西晉八王之亂的情況,那自己就是千古罪人了,想到這裡朱由校雖然還不能下定決心可是思想上已經開始傾向於扶持自己的弟弟了。
朱由校不是傻子,相反他也是一個心係天下的皇帝,喜好做木工也不過是他的個人愛好而已,最起碼在天啟一朝,他手下的東林黨,閹黨,清流互相製衡,沒有使大明鬨出什麼大亂子,而到了崇禎重用東林才導致了士人一家獨大,造成了大明亡國。
朱由校閉上眼睛沉思,也不說話,客氏和皇後隻好在地上跪著,半晌朱由校回過神來,對客氏和皇後說道“乳娘,皇後,你們先回吧,容朕再想想,再想想。”張嫣和客氏沒有辦法,隻得說道“奴婢,臣妾遵旨。”兩人起身,在隨行宮女的攙扶下離開了寢宮,出門的時候客氏還惡狠狠的瞪了張皇後一眼,心裡再想以後一定要找機會讓這個小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張皇後頭也不回的登上了鳳輦。
朱由校喚來一個小太監囑咐道“立刻請大襠來見。”小太監應聲出門了。
今日榮祖化給朱由校施了針灸之法,用針灸的方法幫助朱由校排毒,可是毒素已經慢慢滲入了朱由校的五臟六腑,榮祖化也是無力回天,隻見榮祖化一針下去,朱由校吐出一大口黑血,說明臟器已經受到了損傷,榮祖化連忙用銅盆接住黑血,然後跪在地上口稱死罪。朱由校擺擺手,意思是不怪他。榮祖化痛哭跪拜。
朱由校吐出一大口黑血卻覺得身子一輕,身體也不是那麼疲累了,好像眼前清亮了一些,其實這是榮祖化封閉了他的一些穴道,讓體內精氣,也就是現代醫學的腎上腺素,分泌到頭部,這樣雖然四肢無法行動,可是腦子卻是清醒了很多。正在治療期間,小太監領著魏忠賢來到了養心殿。
魏忠賢見到兩日不見的皇上瘦弱如此,臉無血色,放聲悲呼道“皇上,老奴該死,老奴該死啊,沒能保護好聖上,老奴死罪。。。”魏忠賢對天啟是有真感情的,主仆二人關係一向很好,不僅僅從私人方麵,就是從公事來說,沒了天啟給他撐腰,魏忠賢也有很大的危急感,他是誠心希望天啟能好起來的,可是那日榮祖化已經對他說了實情,魏忠賢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朱由校示意魏忠賢起身,然後屏退左右,榮祖化也捧著藥箱告退了,魏忠賢這才掏出手帕擦乾了眼角的淚痕,然後拿著蒲團,扶著朱由校在龍榻上直起身子,靠在蒲團上。
朱由校點頭示意魏忠賢落座,魏忠賢端來一個小凳,就坐在床前。聽見天啟皇帝開口道“大襠,查的怎麼樣了?”
魏忠賢低聲道“回稟聖上,查到一些眉目,刺客此番能混進錦衣衛的隊伍,一定是錦衣衛有內鬼,南鎮撫司選送的這些侍衛,都要經過錦衣衛上官的測驗和審批,如果沒有這些人加印,他們是進不來的,老奴查到這一批侍衛的選送公文是錦衣衛指揮僉事駱養性加的印,恐怕跟此人有些關聯,老奴已經將駱養性控製住,隻待細細審問,肯定能問出些眉目。”
“唔,好,此時就繼續交給大襠辦吧,切記不要驚動太過。”朱由校囑咐道。
“老奴省的,此番查案並未動用錦衣衛和東廠的大隊人馬,用的都是老奴的親信。私下查案就是為了不打草驚蛇,也是為了不驚動東林和清流那幫人,維持我大明的穩定。”
“你做的很好。”朱由校稱讚道。“今日找大襠來是有一事想問問大襠的意思。”
“聖上請講,老奴一定知無不言。”魏忠賢施禮道。
朱由校點點頭,用虛弱的聲音道,“朕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恐怕是熬不過多久了,可是朕並無子嗣,這身後之事朕放心不下,大襠,朕今天找你來就想聽聽你的意見。”
“這是皇上的家事,也是國本大事,老奴不敢妄言。”魏忠賢恭敬道。
“無妨,現在有兩個說法,今早乳娘來找朕,說是她在宮內找了一個即將臨盆的宮女,而且已經診斷為男孩,如果這個宮女生下孩子,那就將這個孩子過繼到皇後名下,說成是朕的子嗣,讓這個孩子繼承大統。還有就是張皇後提出意見,將朕的親弟弟,信王立為太子。正好信王就在順天府。朕想聽聽大襠你對這兩個事情的看法。”朱由校一動不動的盯著魏忠賢。
魏忠賢小衣已經被汗水濕透,他太了解自己的主子了,彆看天啟皇帝喜愛木工,喜歡搞些標新立異的玩意,可是自家的這個主子不是傻子,他能將自己扶起來對付東林和清流,以便取得朝堂的製衡,這一手玩的不比萬曆差,魏忠賢生怕說錯一句話就失了聖眷,他的腦子飛速的旋轉著,對這兩個方案作出權衡判斷。
自己和客氏分頭行動,按理說無論選擇哪個方案自己都應該立於不敗之地,可是魏忠賢抬頭看看朱由校,發現朱由校正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魏忠賢猛然一驚,他突然意識到恐怕朱由校已經有了答案,就在等著自己說話,自己必將是朱由校留給下一任皇帝的一個重要砝碼,那麼現在自己如果稍有不慎回答錯誤的話恐怕處境就不妙了。魏忠賢急得頭上的汗都快滴下來了,他的腦子中一個激靈,聖上剛才說什麼,正好信王就在順天府。
魏忠賢在電光火石之間反應了過來,正好信王就在順天府,正好就在順天府。什麼意思,年初皇上怒斥了工部的薛尚書,硬是將信王府造的華麗,明明到了就藩的年紀卻不外放,難不成聖上早就有這番心思。他又回想起那日去信王府,朱由檢對他說的話“小王唯廠公馬首是瞻!”好,就賭這一把。魏忠賢本就是賭徒出身,生性好賭。在遇到人生的重要拐點的時候,魏忠賢的賭徒精神又是暴露出來。
魏忠賢從凳子上起身,一揖到地,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抬起頭看著朱由校的眼睛正色道“老奴以為,朱家血脈不容斷絕,信王聰穎,當立為太子。”。。。
天啟七年八月二十二日,明熹宗朱由校病重,太醫院用針灸和各種補藥為其續命,二十二日下午,熹宗清醒,宣魏忠賢召信王入養心殿。
朱由檢亦步亦趨的跟在魏忠賢身後,“信王殿下。”
“小王在。”朱由檢拱手施禮道。
“咱家沒有失信於殿下,今日之後恐怕就要稱呼殿下為聖上了。”魏忠賢笑眯眯道。
“廠公大恩大德小王無以為報,請廠公受小王一拜。”說著就要給魏忠賢跪下。
魏忠賢一把將朱由檢扶起,“殿下,老奴受不得這一拜,以後都是老奴拜殿下,還請殿下念在老奴年歲已高,照顧照顧老奴。”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朱由檢依舊恭敬道。
“好了,殿下,請進吧,皇上該等急了。”魏忠賢領著朱由檢進了養心殿。
朱由檢看見病榻上瘦骨嶙峋的哥哥,悲從中來,哭著爬行到哥哥身邊,朱由校抓著朱由檢的手道“弟弟,大明的江山,朕就托付給你了。”朱由校對一邊跪著的魏忠賢道“大襠,你親自擬旨。”
“老奴遵旨。”魏忠賢爬起來拿筆磨墨,朱由校輕聲對朱由檢說道“弟弟,你要記住,帝王之術就是權衡之術,朝廷內黨派眾多,切記不能讓哪一家獨大。”然後他指著魏忠賢大聲說道“弟弟,大襠其實很不錯,希望你能好好用他。”前麵的話魏忠賢沒聽見,這一句皇帝是故意提高了聲音說的,魏忠賢也聽見了,他立刻停止手上的動作,跪地磕頭。朱由檢也是點點頭示意哥哥放心。明史載,帝曰“忠賢恪謹忠貞,可計大事。”
朱由校對魏忠賢微微笑道“大襠,記錄吧。”
“哎!”魏忠賢提筆,攤開了明黃色的遺詔,在空白處寫上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然後聽見朱由校用微弱的聲音道“吾弟,當為堯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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