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聽起來倒是挺急的,而且好像有好幾個人,隱隱的傳來了說話聲,聲音頗為響亮,史可法立刻站了起來,恐怕是鎮撫使大人回來了,他整整衣服,上下打理一下自己的儀態,比見王嵩的時候還要更莊重,畢竟鎮撫使大人的官職可是高於王嵩的,所以他更是要小心應對,避免給彆人落下口實,說他不尊重上官,畢竟大明此時重文輕武,對於文官出身的史可法來說在骨子裡對於武將的那種不好的觀感一時半會是去除不了的。
大帳掀開,魚貫而入幾名將官,一色的鱗甲,頭戴六瓣笠形盔,纓槍上都是紅纓飄灑,甲葉鏗鏗作響,讓人覺得威風凜凜。粗略掃一眼過去,發現這群將官都是無比年輕,好像都比他的年紀要小,史可法腦子一下轉不過彎來,就在那裡愣住了,為首一個二十四五的將官說道,“老陶,你看誰回來了。”陶宗早就站起身來了,說話的是吳東明,隻見吳東明閃身過來,身後一個三十餘歲的將官,正是副千總劉金,原來他擔任情報軍負責人之後還需要青弋軍給出很大支持,這次特地從南直隸北邊回來,就是想讓劉毅再支援一批袖裡箭和其他的裝備,劉毅罵他道,屁大點事還親自跑一趟,劉金隻得哈哈笑道,其實自己是有點想吃蕪湖縣城的美食了,在外麵待了數月,北地貧瘠沒那麼多好吃的。
這倒是給劉毅提了個醒,作為主官尚且如此,更彆說戰士們了,確實情報工作是很枯燥的,就說後世共和國在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中的那麼多地下英雄,守在一個情報點數年甚至數十年,這對人的身心都是巨大的考驗,所以劉毅思考之後特許劉金和洪伯自己調整,非戰時和沒有任務的時候允許戰士們輪換到太平府來放鬆一下。
讓戰士們的身心得到充分的休整,更好的投入情報戰線的工作當中,如果是被派到南直隸以外的地方執行任務,當然這在將來是必然的趨勢,這些在外執行任務的士兵每人三倍餉銀,三倍撫恤,這一政策得到了廣大情報戰線的熱烈擁護。
劉金這幾年三十幾歲了,也蓄起了胡子,而且從十幾歲起就跟著劉招孫南征北戰,後來又跟著少爺劉毅,天天風吹日曬的,古代又沒什麼男士保養一說,所以顯得就更老,看起來好像四十歲一般,陶宗上去和他見禮,兩人四隻大手握在一起,“你可算回來了。”
一旁的史可法一看,這還差不多,年歲也差不多,氣質也差不多,他立刻出來見禮道“下官蕪湖縣令史可法參見鎮撫使大人。”
大家冷不丁發現,原來一旁還站著這麼一個人,原來,剛才吳東明,王浩,劉金,劉毅,陳寶五人進賬的時候因為劉金回來大家都圍著他說話,還真沒人注意到史可法,直到此時史可法出聲,大家才看到,原來旁邊還有一個人。
陶宗立刻介紹道“這位就是新上任的蕪湖縣令史可法,史大人。”
劉金連忙擺手道“史縣令,你可認錯人了,我可不是鎮撫使大人,鎮撫使大人在這呢。”劉金用手連忙指向劉毅,並且自覺的向身後撤了一步,這樣站在隊伍最後的劉毅就凸顯出來了,本來劉毅就最為高大,但是他最後一個入帳,史可法倒是沒注意,青弋軍這幾名將官私下關係極好,都是打小就認識的關係,說起來劉毅在他們當中年齡還最小。所以在私下裡劉毅是不擺官架子的,也就沒有先後順序這麼一說。
史可法正在納悶,這個年紀最大的將軍不是鎮撫使,那還能是誰?然後他順著劉金手指的方向看去,發現一個身高六尺,體格強健的軍官正盯著他,但是這個軍官一張臉看上去恐怕連二十歲都沒有,實在是太年輕了。這能是鎮撫使大人?可是劉金指的就是他。史可法一時間腦子混亂了,施禮也不是,不施禮也不是。就那樣盯著劉毅,呆住了。
劉毅打破了尷尬,他清清嗓子道“史可法史縣令,是吧,不錯,本官就是安慶衛鎮撫使劉毅,可能你有些驚訝,是的,本官今年十九歲,尚未弱冠。”
史可法張大嘴巴,下巴都快掉出來了,這就是鎮撫使大人?他剛才說什麼?他才十九歲,這,這世道太瘋狂了,一個娃娃竟然能當鎮撫使?大明軍製如此敗壞了嗎?一連串的疑問湧上心頭,可是王大人說了,青弋軍是消滅白蓮教,打敗鄭芝龍的強軍,每一個人都是正正當當憑借軍功升職的,就連王大人自己也是沾了青弋軍的光。那麼眼前這個年輕人就不可能是憑借什麼裙帶關係上位的。這也是史可法不知道,他若是知道劉毅是薩爾滸大戰烈士遺骨恐怕還會再驚訝一百倍。
劉毅笑笑,他不難理解,確實自己太年輕,不熟悉自己的人一開始看到自己確實會出現各種聯想,這個史可法在曆史上可是牛人,可是自己連鄭芝龍,魏忠賢的擺得平,再看見史可法心裡倒是沒那麼震驚激動了,更何況史可法還是自己的下屬。
史可法連忙重新見禮,劉毅擺擺手示意眾人落座,陶宗很自覺地將座位騰給了劉毅,然後自己很自然的走到右手邊下首坐下,左手邊下首坐的是劉金,雖然眾人私下裡關係好不太講究尊卑,可是史可法在這裡,那就一切都要按照規矩來,眾人都是很自覺的按照官職坐下,史可法隻能挪到靠門的位置上了。史可法和大家一一見禮,更是震驚於這支軍隊的年輕,這支軍隊除了劉金年紀大一點,其實也才三十出頭以外,其餘的將官都不超過三十,都比自己年紀小,更厲害的是主將竟然不到二十。他剛才在軍營內走路的時候也發現了,青弋軍的戰士們都很年輕,清一色的小夥子,沒什麼年紀大的,怪不得這是一支新軍,連人都是新的。
史可法正準備談談關於太平府政務的一些看法,猛地聽見外麵有急促跑動的腳步聲,不一會就聽見外麵一個嗓門頗大的報信兵喊道,“將軍,將軍,畢大人和魯大人讓我來報告,說是新銃,新銃有眉目了!”一個年輕的士兵閃身進來,單膝跪下,呈上了一份信,正是魯超從城外魯港江南製造總局派他送來的親筆信。
劉毅聽到新銃二字立刻興奮的站起來,差點打翻了麵前的茶杯,他立刻接過信,打開一看,上麵短短幾句話,大致就是繼二六式之後,兩年來製造總局一直在研製新銃,可是始終未取得突破,但是今年過完年之後,下麵一個叫謝偉的年輕工匠從製造總局倉庫展示櫃裡的掣電銃得到了啟發,創造性的提出了一個新思路,這讓畢懋康和魯超如獲至寶,立刻組織人員進行研究試製,終於在昨日做出了一杆樣槍,他知道劉毅也是火器方麵的高手,特請他去看看,如果可以,他們再改進之後今年下半年就能投入量產了。
劉毅興奮不已,火銃,火銃就是青弋軍的生命,新式火銃,領先於時代的火銃才是青弋軍不斷走向勝利的有力保障。他顧不得和史可法說話,立刻招呼大家,當然也沒忘了史可法,讓他跟著他們一起去城外的江南製造總局看看。江南製造總局的大名,說實話,自從史可法第一次進入太平府蕪湖縣開始就不斷聽人提起,又是製造總局發明了一個什麼新玩意嘍,又是改進了一個什麼新技術嘍。但是因為是軍管區域,一個月來他也沒辦法也沒時間去看看,這下劉毅邀請他去看看,倒是引發了他的好奇心,史可法久在北地,也是會騎馬的,當下就騎著他的那匹馱馬,跟著劉毅直奔城外魯港而去。
到了魯港區域,史可法才震驚的發現這裡根本和蕪湖縣城就是另一個天地,高高的大煙囪聳立在長江岸邊,一會排著黑煙,一會排著白煙,不時傳來巨大的轟鳴聲,哢嚓哢嚓哢嚓,轟隆轟隆轟隆,咕嚕咕嚕咕嚕,像是水燒開的聲音,又像是馬車奔馳的聲音,他也說不準,間隔還夾雜著火銃的射擊聲,可以清楚的聽到砰砰砰的銃聲。不遠處的柵欄裡麵好像是一個校場,樹立著許多木靶,一些人站在那裡端著火銃在轟打著。
走的近了看見一個建築群的大院門前立著一個巨大的匾額,上書江南製造總局六個大字,一個上了年紀的文士和一個胖胖的穿著鐵匠工服的人站在門口,看到劉毅他們過來立刻是施禮道“參見鎮撫使大人。”
“魯大匠和畢先生免禮,介紹一下,這位是蕪湖縣新任知縣,史可法史縣令。這二位是製造總局的總大匠魯超和總顧問畢懋康。”劉毅指著史可法,並向二人介紹史可法道。二人又對史可法見禮,史可法也是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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