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午夜,王國的正事已經辦完了,借著酒勁正摟著小紅姑娘呼呼大睡,忽然外麵的街麵上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淒厲的慘叫聲,王國猛然驚醒,翻身坐起,頭暈目眩,看來酒勁還沒有過去,他走到二樓的窗戶邊推開窗戶猛地向街麵上看去,發現街麵上一片混亂,到處是呼嚎奔走的人群,到處是熊熊燃燒的大火,濃煙滾滾,很多提著刀的人在街麵上奔跑,看到人就是一刀剁翻,看到眼前這可怖的場景,王國的酒突然醒了一大半,他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腦子裡千回百轉,湧起無數個念頭,難道是北虜打進金縣了?或者是陝西那邊的反賊殺進甘肅了?或者是有馬匪襲擊?他想了一遍,不可能啊,金縣屬於甘肅的腹地了,就算是陝西的反賊或者北虜破關殺進來,不可能一點動靜沒有直接殺到這裡啊。要說是馬匪更加不可能了,自己四千大軍,馬匪也敢來?有種就來試試好了。可是街上的情景又是真真切切,他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疼!是真的,不是做夢。
忽然他又看見數十人騎著馬匹在街上橫衝直撞,他媽的,這是哪來的敵軍,竟然還有馬隊,那自己的人馬呢,自己的家丁呢,自己在城外的人馬呢?正想著,馬東主跌跌撞撞進來到,“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王將軍,你快出麵製止他們吧!”
馬東主推開了房間的大門,王國看到她進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道“外麵怎麼回事?”馬東主胳膊被他捏的生疼,翻著白眼道“將軍,外麵的都是你的兵,他們犯上作亂了。”信息量太大,王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的兵?外麵殺人放火的是自己的家丁?他們要乾什麼,要造反嗎?王國立刻將盔甲披上,將頭盔抓在手上,幾步奔下了樓,衝到了大街上。這時他才看清楚,確實是自己的兵馬,就是自己的家丁,這些家丁瘋了一般縣城裡大砍大殺,有的人衝到了縣衙後麵的馬圈裡麵,將戰馬牽出,然後翻身上馬在縣城裡奔馳。
王國站在怡紅院門口怒喊道“他娘的,一群兔崽子,反了天了,都給老子收手,都給老子停下了,耳朵聾了嗎?”他在那裡跳著腳大罵,可是已經沒有人聽他的呼喊。城裡的殺戮已經從中心慢慢擴散到縣城四周,王縣令躲在縣衙的正堂裡瑟瑟發抖,幾十個衙役將縣衙的大門死死頂住,生怕亂兵會衝進來殺戮他們。不僅是王縣令,城裡的一些富戶士紳都是吩咐家人將大門頂住,家裡有一些兵器的還將長矛大刀分給家人,讓他們看家護院。
可是亂兵哪管這些,碰到打不開的大門,那就從牆頭翻進去,落到院子裡又是大砍大殺,直殺的血流成河,很多富戶都是被滅門,然後財物被士兵們洗劫一空。
城外的李鴻基等人正在營帳中歇息,他們吃了乾糧,古時又沒有什麼娛樂,荒郊野外的甚是無聊,眾人隻能將帳篷中的小火堆挑的更加旺一些,天氣寒冷,帳篷本來就是單層帳篷,不是草原上的那種獸皮羊絨帳篷,保暖功能有限,而且士兵們身上的棉衣都是那種左一個窟窿右一個補丁的破棉襖,行軍被子也是一樣,到處漏風,在這種情況下眾人在帳篷裡是翻來覆去睡不著,李鴻基隻是呆呆的看著火堆,難道以後就要在大明的軍隊中混下去了嗎,可是這樣已經爛到骨子裡的軍隊不待也罷,那自己還能去哪裡生存呢?
正胡思亂想著,他隱隱約約聽見城裡好像有呼喊聲,一旁的李過也沒睡,他好像也聽到了城裡有什麼動靜,李過碰碰李鴻基,“小叔叔,城裡好像有響動,你聽,好像有哭叫聲。”李鴻基剛才就已經聽見了奇怪的聲音,經李過這麼一提醒,說明他不是錯覺,“李過,你也聽見了?”李鴻基反問道,李過點點頭,李鴻基立刻一骨碌爬起來,衝出營帳外,隻見本來黑色的夜空在金縣縣城方向突然被照的紅紅的,期間好像還有濃煙滾滾升起,李過和剩下幾個軍官都是跟著李鴻基出來,李鴻基大喊一聲“不好,縣城裡麵走水了。”
聽到他一聲喊,營帳裡的士兵們紛紛走出,從他們這個把總營開始,一片一片的向外帶動,士兵們紛紛走出營帳望著縣城的方向,李鴻基正要前去看看情況,他們的營區外麵忽然有兩個人人影跌跌撞撞向他們這個方向跑過來,李鴻基急忙上前幾步分開人群,來到了營門口,通過營門口的火把,他發現來人竟然跟他們一樣是穿著明軍的軍服,是自己人?李鴻基立刻打開大門,來人竟然是金縣城門的守門兵丁,隻見兩人隻身穿鴛鴦戰襖,頭上的氈帽也不知道哪裡去了,兵器也是不見,身上隱隱的好像還有暗紅色的血跡。
李鴻基隻看了一眼,心道不妙,難道城裡出了什麼事嗎?隻見兩名明軍衝到李鴻基麵前,看見李鴻基的打扮應該是個百戶以上的軍官,立刻參見李鴻基道“這位將軍,我們,我們是金縣縣城的守門兵丁,城裡,早上進城的那些馬隊現在在城裡燒殺搶掠,現在城裡就跟修羅地獄一般,還請將軍開恩,帶兵去城裡救救老百姓吧,他們見人就殺,連咱們守城的弟兄都死了好幾個。”那兩個兵丁麵露淒苦之色。眾人聽到了都是感到不可思議,家丁馬隊竟然在城裡燒殺搶掠,那還是兵嗎,那就是匪啊,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所措,那王將軍呢?王將軍不是在城裡嗎?難道是他下的令?一傳十十傳百,很快消息就在數千步卒當中傳播開來,士兵們都在竊竊私語,現場一片嗡嗡的聲音。
李鴻基心中的那股久違的感覺又重新升起,他年少時跟隨師傅學習武藝,師傅問他為什麼要學武,他回答說不受外人欺負。師傅卻搖搖頭對他說,那隻是學武的最低境界,他問師傅學武的最高境界是什麼,師傅回答說學武的最高境界是能用手上的功夫去拯救天下蒼生,他當時不懂,可是現在他好像懂了,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大明天下敗壞,自己作為曾經的政府工作人員都沒有活路了,那麼那些窮苦百姓還能有活路嗎?俗話說的好,寧做太平犬,不為亂世人,這世道餓死的人比比皆是,這些當官的,有錢的,從來沒把普通老百姓當人看,他李鴻基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如果有一天能有個機會,他李鴻基願意出頭,給貧苦人,給老百姓爭一條活路。
李鴻基立刻找到一輛大車,他手腳並用爬上車頂,然後大聲對著從營帳出來的士兵說道“安靜,大家安靜!兄弟們,我是把總李鴻基,你們都認識我吧。”大家麵麵相覷,李鴻基當然大家認識啊,步軍營的把總嘛。他們又聽李鴻基道“咱們當兵是為了什麼,當兵吃糧天經地義,可是你們看看,你們吃的是什麼,有的人進城逍遙快活,可是咱們呢,咱們在這裡啃這比石頭還硬的麥麩餅餅。”說完他從懷裡掏出半塊剩下的麥麩大餅,這不過是用少量的白麵混合黑麵雜麵雜糧粉,麥麩,糠等做出來的東西,扔在地上都能聽到砰的一聲,就是不碎。
“他們不拿咱們當人看也就算了,可是城裡的老百姓又有何罪,竟然被這些人蹂躪,那王參將想乾什麼,咱們這些苦哈哈就這麼礙眼嗎,克扣了咱們的軍餉還不夠,還要在城裡大開殺戒,下一步是不是要把咱們也都殺了,好把咱們的軍餉給中飽私囊。”李鴻基喊道。
他不提軍餉還好,一提軍餉,下麵立刻是群情激憤起來,人人臉上都是露出憤恨之色。“現在我李鴻基要進城去殺這些隻會欺負老百姓的狗東西,今天我就是扒了這層皮我也要替天行道。”他說完便把頭上的氈帽和胸前的明軍領巾摘下,然後將自己的腰牌解下擲於地上,李過立刻出聲附和道“他娘的,老子去,還有哪個有種的敢跟老子同去宰了他們。”這一下引爆了在場官兵的氣氛,他們本就是貧苦人民,來當兵不過是混口飯吃,可是現在倒好,幾個月不發軍餉,他們連飯都沒得吃了。李鴻基,李過一帶頭,他這個把總營的總旗小旗們紛紛摘下領巾,扔掉腰牌,提刀聚集在大門口,人的從眾心理是非常可怕的,群情激憤之下三千多士兵紛紛有樣學樣,一支步卒大軍在李鴻基的帶領下浩浩蕩蕩朝金縣縣城的方向而去。兩個前來報信的士兵大呼老天有眼,金縣的老百姓有救了。
他們駐紮的營地本身離金縣縣城就很近,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一大群人就亂哄哄的來到了城下,隻見金縣縣城的大門已經打開,城內火光大起,慘呼不斷,隱約可以看到奔走呼嚎的人影。李鴻基揮刀大喊道“兄弟們,殺進去,帶領巾者殺!”
“替天行道,殺啊!”三千多將士殺進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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