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毅發現自己置身於左安門的戰場之上。他身穿練功的短打,手上沒有武器。前方正有青弋軍將士和金兵血戰。他定睛一看,正是孫德勝所部。他想喊,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聲音。他隻能看見孫德勝拚死血戰,麾下青弋軍騎兵將士勇猛衝殺,雖然陷入重重包圍,可是他麵無懼色。和金兵激戰在一起,可是金兵太多,怎麼殺也殺不完,他們死死的纏住青弋軍戰士,騎兵們一個接一個落馬身亡,孫德勝橫刀立馬高呼殺奴,衝進了金兵大隊中,身形逐漸模糊。畫麵一轉,劉亮帶領士兵們排成幾列,拚命的用火銃轟打敵軍,金兵推著盾車衝殺上來,他們高舉著戰刀。士兵們的火力漸漸稀疏,“劉百戶,我沒銃彈了!我也沒了!我也是!”劉亮咬牙道“弟兄們,準備白刃戰,跟我衝!”“殺奴!”青弋軍戰士們挺著銃刺,義無反顧的跟金兵交戰在一起。劉亮突然回頭,“將軍,我儘力了!”畫麵又是一轉。
大隊金兵從山崗上衝殺下來,將劉綎和劉招孫的殘兵團團圍住,一個牛錄章京獰笑著帶隊殺上去,明軍三眼銃的銃彈已經用儘,弓箭也已經全部消耗完畢,劉綎和劉招孫還有身邊的衛士們奮力死戰,弓箭鋪天蓋地的飛來,身邊的衛士們紛紛中箭倒下,小小的崗子上堆滿了屍體,金兵也不進攻,就圍著明軍放箭,啊的一聲慘叫,劉綎的胸口被一支粗大的披箭射中,他口吐鮮血,“招孫,你不要管我快走。”牛錄章京又是一箭射出,劉綎從馬上摔下來。“義父!”劉招孫瘋虎一般,手中雁翅刀接連劈死四五個金兵。衝到了劉綎麵前。身邊衛士傷亡殆儘,金兵將其一人圍住,隊伍分開,皇太極策馬上前道“投降吧我封你做大官。”“大明有戰死的將軍,卻沒有投降的將軍,希望毅兒能給我報仇,軍門、義父!兒對不住了!”劉招孫拔劍自刎。漫天的雪花飄落。劉毅就在幾步外的地方,看見劉招孫偉岸的身軀倒在地上,他哭喊著“爹!爹!”,他想跑過去看看,可是腿腳怎麼也不聽使喚。劉毅急的滿頭大汗,皇太極狂笑著指揮手下上前,砍去劉招孫劉綎和眾將士的頭顱,大刀揮下。。。
“爹!”劉毅驚呼一聲,翻身坐起。身上蓋著厚厚的毛毯,他微微閉上眼睛適應了一下光線,額頭上還有細密的汗珠,他穿著白色的小衣。坐在床上適應了一下,這才睜開眼睛看看周圍,原來是在營帳當中。門簾忽然拉開,他看見了戊戌和甲午那兩張熟悉的麵龐,“將軍,怎麼了?”原來是劉毅在帳中驚呼,引起了甲午和戊戌的警覺,二人立刻掀開簾子衝了進來。劉毅看見他兩著急的樣子,微笑道“是我做了噩夢,沒關係。”二人這才鬆了一口氣,他兩互相看看,戊戌還是開口道“將軍,你沒事吧?”“沒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對了戊戌,我睡了多久了?”劉毅隻覺得身上酸痛,但是精神要好多了。
“回稟將軍,現在已經是下午了,昨日你暈過去之後,我和戊戌就把你抬進了營帳,現在已經睡了有快十個時辰了。”戊戌拱手答道。“我竟然睡了這麼久,怪不得渾身酸痛。”劉毅掀開被子下床,戊戌和甲午一左一右上來,要給劉毅穿上外套和軟甲。劉毅擺擺手道“我又不是殘廢人,這點小事我自己來就好,我們是新軍,我官位又低,不興那一套。”
“是,是。”戊戌和甲午伸出去的手又訕訕的縮了回來。“對了,建虜呢?城外的情況怎麼樣了?”劉毅問道。忽然感到腹中一陣饑餓,咕嚕嚕的聲音傳來。
甲午和戊戌同時聽到了這個聲音,甲午立刻道“將軍一定餓了,從昨天到今天什麼都不吃,末將立刻去端飯菜來。”說完,他掀開簾子,轉身大步出去了。
戊戌答道“根據孫閣老派出去的夜不收兄弟彙報,昨晚建虜和北虜已經拔營撤退了,城外的屍體他們搶回去一部分,剩下的戰場是咱們的人打掃的。更具體的情況末將就不太清楚了。”劉毅想了想,看來形勢不太妙啊,建虜和北虜這次在城下雖然被青弋軍來了個迎頭一棒,可是並沒有傷筋動骨,主力尚在,本來曆史上這一仗皇太極就沒想在城下和明軍拚消耗,他們此行的目的最主要的還是要錢,要糧食,要人口。現在他們撤圍,按照曆史的發展現在他們將會利用高機動性以遵化為中心,開始在京師到山海關一線,特彆是薊鎮範圍內的燒殺搶掠活動了,不知道多少老百姓要遭殃,他劉毅不能坐視不理。可他忽然想起,青弋軍騎兵已經損失慘重,他拿什麼去追擊皇太極,況且皇太極尚有十萬大軍,就是青弋軍的騎兵沒有損失,光憑借一千新軍騎兵又能起的了什麼作用。
想到這裡劉毅雖然不想問,可是還是不得不問,“戊戌,你老實告訴我,咱們這次的損失有多大?”戊戌猶豫了一下,還是抱拳答道“咱們的損失還在清點,不過人員的損失已經出來了,陣亡的和重傷的,輕傷的能恢複戰鬥力的不算,這次咱們青弋軍出兵的三千九百人,幾乎折損了一半。吳把總和幾位把總都還在忙活著清點裝備損失。”
劉毅一陣心痛,青弋軍竟然損失了這麼多將士,讓他怎麼能不悲痛。“將士們的屍首都。。。”“將軍放心,吳將軍他們已經安排好了,按照我們青弋軍的老規矩,火化,裝壇,將來帶回去放在顯忠寺中供奉,吳將軍特地將飛龍駒的屍首留下,想交給將軍自己處置。”
戊戌提到飛龍駒,更是讓劉毅濕潤了眼睛,飛龍駒就這麼戰死了,陪伴了自己十餘年的老夥計,見證了自己的成長的愛馬就這樣去了。甲午端著飯菜進來,看到劉毅一臉悲傷的表情,不禁責怪戊戌道“昨天我倆不是商量好了嗎,今天將軍醒來不提那些,你怎麼能?”
“不怪他,是本將自己非要問的,你們放心,本將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不會像那婦人一般哭哭啼啼,我隻是為我們青弋軍建軍以來所遭受的最慘痛的一次損失感到心痛。”劉毅說道。甲午平時不怎麼愛說話,不過今天他倒是勸道“將軍,作為一名戰士,最終最好的歸宿就是戰死沙場,馬革裹屍,從進入青弋軍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經做好了準備。而且咱們青弋軍的戰損比起建虜來可以說是九牛一毛,孫閣老說咱們昨天至少乾掉了過萬的奴賊,也就是將軍常說的交換比,這次至少是一比五以上,而其他各鎮兵馬和建虜的交換比是五比一,咱們的戰鬥力是大明邊軍的幾十倍哩,這還是敵眾我寡的情況下,要是咱們有一兩萬人,建虜昨天就全部撂在這裡了。部隊大了損失就會大,以後將軍肯定要升官的,說不定當個指揮使,總兵什麼的,那麾下有數萬強軍,損失一千多人其實還真不算什麼。”
聽了甲午的一番話,劉毅倒是奇怪的看看甲午,平時這家夥不顯山不露水的,他要不說話自己還以為他是個啞巴,沒想到這家夥看著五大三粗的,心思竟然這麼細膩,話糙理不糙,青弋軍以後的規模肯定還會擴大,越到崇禎末年戰爭烈度就會越高,正所謂修羅場中證菩提,大破之後才能大立,青弋軍又要損失多少將士就是自己也算不出來。可以料想的是,一千多人的損失在明末的浪潮中確實是不算什麼。經過甲午這麼一勸,劉毅的心情好了一些,腦子中的思路更清醒了一些。板鴨的香味飄到他的鼻子裡,看著甲午手中端著的餐盤,劉毅再也忍不住了,讓甲午和戊戌去門外值守,他一個人在營帳中大快朵頤,雖然青弋軍不搞特殊化,官兵平等,可是真要說一點區彆都沒有怎麼可能呢,就是劉毅答應,將士們也不一定答應,這不,甲午端來的食物中,板鴨是半隻,還有新鮮的蔬菜,肉湯也是份大量足,特彆是昨晚閣老特批,讓京中的富戶殺豬宰羊勞軍,青弋軍也分到了十幾隻肥豬,炊事兵特地做了紅燒肉給劉毅吃,劉毅確實是餓的狠了,平時在太平府夥食又好,動不動就和阮星下館子。現在這麼多天沒吃過這麼好的夥食,一時間食指大動,隻聽見帳中劉毅一個人吧唧吧唧的咀嚼聲。
門外的戊戌和甲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笑著搖搖頭,他們的將軍又回來了。又是那個龍精虎猛,殺伐果斷的鎮撫使大人了。可能以後就不是鎮撫使了,孫閣老昨天跟尤將軍還有盧知府他們說了,這次大戰各軍都立下功勞,聖上親眼所見,升官隻是等閒。不知道這次聖上又能給將軍封個什麼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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