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得到了成康這個謀主之後,第二天劉毅便啟程回去,因為公文尚未準備好,要想立刻帶成康走是不行的。回去之後,劉毅會上書南直隸兵部,讓他們令中軍都督府放人,反正現在五軍都督府已經變成了實質的兵部下屬機構,隻要申用懋用印,中軍都督府不會有阻攔。正好同步實施的就是租借吳淞口的計劃,這兩樁事情劉毅準備親自去一趟南直隸兵部,畢竟這次吳淞口和中圩洲可不一樣。中圩洲當時不過是一塊荒地,而且屬於太平府這一府之地的管轄範圍內,而吳淞口的性質可是大大的不一樣。
因曾為吳淞江入長江之口,所以得名吳淞口。是黃浦江與長江彙流處。東距長江口三十餘公裡,北與崇明島、東與長興等島隔水對峙,扼長江主航道翼側,為南直隸的通海門戶。明洪武十九年設吳淞江守禦千戶所。嘉靖年間設總兵。後改吳淞水師,置戰船駐守。此後,在河口兩岸先後築有東、西炮台,南石塘南、北炮台和獅子林炮台,置各種口徑火炮八十餘門。嘉靖三十二年俞大猷抗倭時曾在此地和倭寇爆發激戰,當時趁著夜色,從九州出發的倭寇五十餘艘戰船,近兩千名倭寇偷襲吳淞口炮台,因守軍疏忽,直到倭寇大軍抵進才發現。幸好當時俞大猷換防蘇州府,正有三千俞家軍屯兵蘇州,求援信一到,俞大猷立刻點起三千兵馬和蘇州當地官兵民團一道,五千人殺奔吳淞口,硬是在那裡將倭寇給堵了回去,殺敵近千,可以說是一場不小的勝利。自那之後吳淞口便在俞大猷的建議下被建成了更加完備的軍事重地。常有駐軍三千人,並且可以得到蘇州府的及時支援。
吳淞口的駐軍歸南京兵部直管,想要借用吳淞口碼頭給青弋軍的戰船停靠,那必須要經過南京兵部的同意才行,甚至要在朝廷兵部進行報備。所以這次必須劉毅親自出馬才行。
崇禎四年正月初三,就在劉毅回去沒幾天之後,他已經準備好了行文,再次踏上去應天府的道路。兵部當然是輕車熟路,不一會就來到了內城的兵部門口。
“我說怎麼早上喜鵲叫個不停呢,敢情是今天有貴客到來啊。”兵部衙門的守門人是個從九品的吏目,劉毅來來往往這麼多次,也是與他熟悉,彆的不說,劉毅出手大方,自然受人歡迎。俗話說宰相門前九品官,彆看這些守門的吏目官職低微,可是能力卻一點不小,他們知道很多衙門裡鮮為人知的事情,跟他們搞好關係能獲得很多旁人不知道的小道消息。
兵部的守門吏目姓丁,也是軍戶出身,他老子就是南京兵部的吏目,後來老子死了這吏目的位子就給兒子接替了,大明軍中這樣子承父業的事情多了去了,一個從九品的吏目,芝麻綠豆的官,沒人在意。彆看丁吏目是個看門人,可是這手上的油水可不少,南京兵部雖然比不上京師兵部,可畢竟也是陪都和整個江南的中樞啊,每天前來兵部求見的將領絡繹不絕,想讓丁吏目通稟一聲,少不得得拿點好處出來。劉毅出手大方,丁吏目自然是歡喜。
“嗬嗬,原來是丁吏目,怎麼,午飯的時間就快到了,還沒去用飯呢?”劉毅抱拳道。對於這些人,劉毅一向是客氣的。自己在南直隸跟兵部打交道不少,雖然周之翰能罩著自己,可是下麵人劉毅也要搞好關係。“哪兒能啊,劉千戶,哦不對,你瞧我這嘴,劉指揮使大駕光臨,我哪能不儘忠職守啊。”丁吏目有些諂媚的笑道。
劉毅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不過轉念一想,最近申用懋上台之後自己和周之翰的聯係也少了,對申用懋這個人不太了解,不如趁著午飯的功夫請丁吏目吃一頓。順便打聽打聽點申用懋的信息。這樣等下去拜見也好做到心中有數。
“哎,丁吏目說這話就不對了,什麼指揮使不指揮使的,大家都是朋友都是朋友,官場之外不分等級,這樣,擇日不如撞日,丁吏目兢兢業業,實為我等楷模,今天中午我做東,南京城內最大的秦淮樓,咱們小酌一杯如何?”劉毅客氣道。
“這,這怎麼好意思?”丁吏目假惺惺的道,其實心裡早就樂開了花。
“吏目這話就不對了,有道是四海之內皆兄弟,何必客氣,這是我的拜帖,下午要去拜見周之翰大人,到時還請通傳一聲。”劉毅將拜帖遞過去,丁吏目伸手去接,就感到一個沉甸甸的東西劃入了自己的袖口。用眼角的餘光掃一眼,頓時心花怒放,竟然是一錠五兩的小金錠。這可不得了啊,大明一金抵官銀十兩,五金就是五十兩還必須是成色上等的官銀,這還得了,這可是他兩年的俸祿啊。他立刻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發現才豎起大拇指讚道“今日方知劉大人果真是高義之士,不嫌棄我等出身低微,真是人中豪傑。”
“我有一段情呀,唱給諸公聽,諸公各位,靜呀靜靜心呀,讓我來,唱一支秦淮景呀,細細呀,道來,唱給諸公聽呀,秦淮緩緩流呀,盤古到如今,江南錦繡,金陵風雅情呀,瞻園裡,堂闊宇深呀,白鷺洲,水漣漣,世外桃源呀。”秦淮樓內傳來了南京小調的聲音。
“嘖嘖嘖,劉大人你看著如春姑娘,這身段,這唱腔,不愧是秦淮樓的頭牌。這要是能睡上一晚,死也瞑目了。”丁吏目一邊夾菜一邊說道。劉毅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大明北地民生凋敝,可是江南還一片富裕祥和,隻不過這根本就是大明的遮羞布,繁華之下早已經是腐朽不堪,正所謂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我敬劉大人一杯。”丁吏目的話將劉毅的思緒拉了回來,他一口飲儘杯中酒。腦中整理了一下思路,現在不是長籲短歎的時候,辦正事要緊。“嗬嗬,丁吏目好酒量,隻是下午還有公務,不能多飲。”“那是,那是,劉大人說的對。”
丁吏目一邊喝酒,心裡卻在盤算著什麼,劉毅每次來都給自己送不少禮,今天更是給出了五兩黃金這麼大手筆,肯定是有什麼事要找自己,自己收受人家的好處,也該體現一下自己的價值了。他立刻向前湊了湊道“嗬嗬,我猜劉大人此次前來一定是有要事吧。”
劉毅立刻接話道“哎,不瞞丁吏目,確實如此啊,隻是此事需要求見申用懋申尚書,這申尚書我可不熟悉,所以隻能先去找周大人,讓他代為引薦一下,等見到了申大人,我再將要事稟報於他,也不知道申大人能不能應允。讓我著實煩惱。”
丁吏目眼睛轉了轉,立刻明白劉毅大概是來乾什麼的了。到兵部來無非幾件事情。求官,肯定不是,劉毅這種天子賞識的俊才沒必要求官,再說他這麼年輕就身居高位這官已經夠大了。求餉,更不可能,誰不知道新軍財大氣粗。現在又沒有什麼仗打,所以更不是來找申用懋說關於用兵的事情。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一定是來求批文。批文的種類可就多了,擴軍要批文,修整營地要批文,劃分防區還要批文。不管是哪一樣,這次劉毅肯定是遇到難處了。要不然周之翰肯定能替他做到,誰不知道周大人和劉毅的關係。
“依下官的猜測,恐怕大人是來要什麼重要批文的吧。”丁吏目小聲道。劉毅有些詫異的看著丁吏目,果然是閻王好做小鬼難纏。這姓丁的他娘的還真是個人才,會讀心術啊這是。“哎,不幸而言中,這批文必須要請申大人做主,隻是貿然提起恐怕他不允。”
“劉大人,我這裡倒是有些能對劉大人產生幫助的消息。”丁吏目神秘道。劉毅立刻來了精神,難道姓丁的知道申用懋一些陰私之事?透露給自己,要是自己能幫申用懋辦點事情,這吳淞口的事情就有眉目了。申用懋這麼大官不是單單用錢就能擺平的,就算是送錢,也得尋得一個好由頭。
丁吏目壓低聲音道“想讓申大人高看兩眼其實不難,劉大人作為大明軍中炙手可熱的新星,你提出的批文申大人照理說不會阻攔,但是那是看在北邊的麵子上,劉大人還應跟申大人本人產生聯係,這樣以後才能暢通無阻。”
劉毅點頭稱是,心裡越發的佩服起來,這丁吏目可真是個人精。“前些日子申大人府上管家來求見,我正好值房,申大人將他拉到一邊說了幾句悄悄話,我老丁耳力好,恰巧聽見了,這事我可誰也沒告訴。”
“哦?還請丁吏目賜教。”劉毅道。
“嗬嗬,其實也沒什麼,大人彆看申尚書已經七旬,可是老當益壯啊,在城內暗藏了一房十八歲的彆宅婦,奈何家裡有河東獅,他夫人知道了,派家丁四處去找,申大人本想讓管家偷偷的將小娘子送出城去,哪知道行事不嚴,被大夫人的人看到了,這下可不得了,大夫人非要置其於死地,可沒想到這小娘子竟然懷有身孕。經名醫診斷竟然是個男孩,這大夫人就決定將小娘子軟禁在府上。待她生下男嬰之後再”丁吏目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所以,我要是有本事偷偷的把人給救了,就等於申大人欠我一個大人情。”
“將軍果真是聰明人。”
“來,我敬丁吏目一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多謝了,事成之後另有重謝。”劉毅和丁吏目一碰杯,兩人一同飲乾杯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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