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俊的手猛地揮下,就在三十名家丁準備放箭的時候。外麵突然傳來了巨大的聲音。那是上千的馬蹄敲打地麵的聲音。緊接著銃聲大作,站在蘇州府衙外的兵丁衙役傳來了連連的慘叫聲。大堂裡的眾人不禁一驚,注意力紛紛被外麵吸引過去。
庚子帶著劉毅的親衛殺進了城門直奔蘇州府衙,沿街的百姓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紛紛避讓,眼看著這些凶神惡煞的軍爺打馬在城內狂奔,膽小的人直接嚇得暈了過去,大家都不知道是不是有賊人入城了,可是看這些人的打扮明明就是官兵。
巨大的聲響傳出去老遠,士兵們朝天鳴銃,大喊著“無關人等閃避!無關人等閃避!緊急軍情,緊急軍情!”大家這才明白過來,這是朝廷的人馬。葉府就在城池的西南方,數百杆火銃的聲音自然也就傳到了葉府。剛剛到家沒多久,驚魂未定的葉小鸞正在和父母講述剛才發生的事情。她知道,這麼大的事情不能瞞著父母,她所受到的家教也告訴她要這麼做。幾人正說著話就聽到了外麵銃聲大作,葉紹袁是工部主事,一聽便知這是什麼聲音,他大驚失色,也來不及解釋,隻是大聲對沈宜修道“不好,是火銃的聲音,難道有賊人入城?夫人,快帶小鸞他們去裡麵的房間,我去前麵看看。”
沈宜修當然對葉紹袁的話深信不疑,要說兵器,葉紹袁肯定是了解的。她擔心的道“老爺,你可千萬不要出去啊,看看什麼情況就好,剛才小鸞說她轉交了信物,莫不是真的招來了賊人?”葉紹袁急道“如果真是這樣,我葉府萬死難辭其咎!”
葉小鸞嚇得六神無主,難道那些人真的不是好人,可是劉公子他明明。。。沈宜修拉著葉小鸞的手朝內裡走去。葉紹袁急忙衝到前門去查看情況,之間很多平民百姓在門口的大街上奔走著,他立刻打開大門旁的側門,門房老伯拉住他道“老爺,可不能冒險啊。”葉紹袁顧不得許多了,衝出去拉住一個行人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人連忙道“我也不知道,我看有很多人在跑,我也就跟著跑了,聽說是有賊人殺進城了?”葉紹袁說道“你確定是賊人?”那人道“我也不清楚,有人說是賊人,有人說是官兵,還有人說可能是軍營嘩變了,總歸應該不是什麼好事,聽說全是馬隊,朝府衙那邊去了。有成百上千的騎兵呢。”
葉紹袁放開那人,那人頭也不回的跑開了。他略略思忖一下,全是馬隊?照理說如果是倭寇海盜的話應當大部分是步兵才對,他們沒那麼多馬。那就隻能是官兵了,可是數百馬隊的官兵從何而來,據他所知,整個鎮海衛也不過就是程勇的家丁是有幾百人的馬隊,正兵營的馬隊也不過數百,二者相加都不過千,還分散在三府,能一下集結這麼多騎兵的隻能是程勇的馬隊,如果是外麵打進來的賊人不可能鎮江府和常州府一點反應都沒有,莫名其妙就殺進蘇州府了。難道是程勇的人馬,可是程勇的家丁為什麼要嘩變,再說了,火銃聲大作,聽聲音至少是數百杆,程勇的騎兵他不是沒見過,哪有那麼多火銃。再者自己的女兒跑去徽商鏢局轉交了信物,這些人跟徽商鏢局又有什麼聯係。他慢慢退回府內,思考著其中的蹊蹺。
“外麵什麼情況?”龔俊剛要扭頭問家丁首領,就聽到了由遠而近的慘叫聲和劇烈的火銃聲,府衙的門前硝煙彌漫,一個外麵的衙役連滾帶爬的進來報信道“大,大人,知府大人,大事不好了,外麵,他們殺進來了。”龔俊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領,厲聲喝問道“你把話說明白了,什麼他們我們的,外麵什麼人?”
“殺!”家丁根本就來不及回答。大門猛地被撞開,大量的騎兵策馬上了府衙的台階,然後縱馬衝進了府衙大院,敢擋在青弋軍鐵甲騎兵麵前的人無疑都被撞飛出去,骨斷筋折,如此幾下,家丁和衙役還有守城的兵丁們都是作鳥獸散,根本沒有人敢阻擋。庚子策馬衝進了大堂,家丁首領上前想要阻攔他,庚子抽出馬刀,隻見刀光一閃,刀鋒帶著千鈞之力從上劈下,家丁首領想用手中的腰刀格擋,隻聽到當的一聲脆響,首領手中的腰刀從中間被一劈為二,刀勢不減直接將他拿刀的右手從小臂處削斷。鮮血噗的一下奔湧出來,噴了庚子和戰馬一身,家丁首領愣住片刻,看著自己的斷手,下一刻發出驚天的慘叫,滾倒在地,斷臂處的鮮血撒的到處都是,連帶著一邊的龔俊自己臉上都沾滿了血汙。
龔俊不可思議的看著如殺神降臨一般的庚子,隨後更多的青弋軍騎兵殺了進來,他們紛紛下馬排成嚴密的陣型,火銃口朝著外麵,還有家丁想要拔刀,可是還沒拔出來就被一銃打爆了頭顱,紅白之物噴濺,弄得大堂上滿是汙穢。
“都給老子雙手抱頭,蹲在地上,敢亂動者,殺無赦!”外麵的青弋軍軍官大聲嗬斥著渾身抖得如篩糠一般,聚集在一起的蘇州府人馬。他們已經被打死打傷了十幾人,剩下的人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麵。或者說訓練有素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青弋軍強大的威懾力震懾住了這些平時也就能欺負欺負老百姓,根本沒上過戰場的衛所兵。這些人隻損失了一小部分人,就完全失去了抵抗力。聽見了青弋軍軍官的嗬斥,也搞不清楚這些軍爺是何方神聖,隻能依言聽令,一個個乖乖的雙手抱頭蹲在地上。
大堂裡的三十名弓箭手動也不敢動,一個人因為害怕,嘣的一聲鬆開了弓弦,箭支飛速射出,劉毅啪的一聲用折扇將格飛了射過來的箭支。庚子左手拔出手銃,砰的一聲將那個失手射出箭支的家丁爆頭,那人半個天靈蓋都被掀飛,直挺挺的倒下了。
龔俊這才意識到這些人真的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他剛要亮明自己的身份,喝止這些人。看見身邊的家丁慘死,立刻將到了嘴邊的話收了回去。龔少凡在一邊更是嚇得屁滾尿流,他這時候好像有些明白,自己恐怕是踢到鐵板上去了。
龔俊整整衣冠,收斂起剛才準備發怒的樣子。因為他看清楚了,來的人身份應該是官兵,至少他們都是大明軍人的打扮,隻不過裝備無比精良,跟一般的大明軍人不同罷了。既然是軍人那就好說,雖然他暫時弄不清對方的來意和身份,但是在一個體係裡麵,應該能追根溯源。難不成這外鄉人還能有軍方的背景,但不管怎麼樣,鎮海衛是程勇掌管,這裡不管是哪支軍隊都不可能脫離程勇掌管的範圍。
龔俊拱手對庚子道“本官是蘇州知府龔俊,不知這位將軍是哪一部人馬?闖我蘇州府衙所為何事?”他本以為說明自己的身份,再客氣一些,這些大頭兵終究會有所反應,也許他們和軍隊之間產生了什麼誤會。但這些人怎麼看都不是程勇的人馬,自己跟程勇的關係匪淺,什麼時候他有這麼精銳的馬隊了,就前些日子還看到過他的家丁,也就比正兵營好那麼一點點,但不過就是穿了一身棉甲,缽胄盔都不齊全,怎麼可能像這支兵馬一般全身鐵甲。哪知道他說完了之後,庚子理都沒理他,進來的士兵也都沒有理他,庚子翻身下馬抱拳道“參見指揮使大人,大人受驚,末將死罪!”身後士兵舉銃的動作不變,也是齊齊喝道“參見指揮使大人!參見指揮使大人!”
龔俊驚出了一聲冷汗?指揮使大人,什麼指揮使大人,哪來的指揮使大人?他腦中電光火石之間立刻閃現出一個難以置信的甚至是有些天方夜談的想法。莫非?
劉毅搖了搖頭,方才自己也是衝動了,這龔俊父子雖然該殺,可是畢竟蘇州府是鎮海衛的地盤,自己在程勇的地盤上處置他的人恐怕有越俎代庖的嫌疑,這些事情是鎮海衛的內務,且龔俊是文官,隻有戰時才完全受到程勇節製,現在還是軍政分開的狀態,劉毅就算要處置龔俊也必須上報南直隸六部,不能擅自決斷,畢竟知府已經是五品,五品以上的官員是由六部任免。不過劉毅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他倒是可以先控製住局麵,然後通知程勇前來解決,另外龔俊的侄子剛才已經和盤托出,自己隻要控製住他不愁拿不到龔俊貪贓枉法的證據,隻要自己趁程勇來之前,先把龔俊的罪名坐實,然後毀掉他跟程勇往來的證據,再加上一些砝碼安撫程勇,這個事情應該是能妥善解決的,也算是為民除害,給將來青弋軍向出海口方向擴展也掃平了一個障礙,最重要的是,他的心中又想起了葉小鸞甜甜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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