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雲中轉身去了,劉毅獨自在大堂等待,到了中午,梁廷棟回來了。門口的衛士早就將劉毅到來的消息告訴了梁廷棟,梁廷棟一進大堂就看見了坐在椅子上等自己的劉毅。劉毅雖然未跟梁廷棟謀麵,不過大紅官服他還是認得出來的,劉毅起身拜道“末將南直隸安慶衛參將指揮使劉毅參見尚書大人。”梁廷棟立刻上前兩步扶起劉毅道“哎呀,劉將軍辛苦,辛苦了啊,遠道而來累了吧,待會兵部這邊就組織一下到城外勞軍,將士們這麼大老遠的過來,得多吃點好的才有力氣保家衛國啊。”沒想到梁廷棟竟然如此客氣,劉毅倒是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莫非自己剛才的猜測錯了?其中有什麼隱情?
劉毅立刻抱拳道“多謝大人,不敢勞大人費心,說起來末將一直在南直隸操練新軍,沒有時間北上拜會大人,是末將做法欠妥了。”梁廷棟立刻擺擺手,用一種讓人如沐春風的口吻說道“唉,劉將軍此言差矣,如今大明正是用兵之際,南直隸有青弋軍這樣的強軍是好事,練兵當然是最重要的,為將要忠於聖上,忠於大明,拜會我都是小事,怎可因私廢公?本官可要好好批評批評你。”梁廷棟一番話說得有禮有節,大領導的派頭十足。讓劉毅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劉毅愣了愣道“是是是,尚書大人說得有理,是末將考慮不周。”
“這才對嘛,嗬嗬,這樣,今天中午就在兵部用午飯,聖上倡導咱們要節儉,咱們兵部的午飯也很簡單,但是你既然來了,本官要是連飯都不管,豈不是枉為上官。就這麼定了。”梁廷棟說道。到此刻為止,劉毅都絲毫沒有察覺出梁廷棟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怎麼看都是一個和善的朝中大佬。對晚輩關愛有加的樣子。
但是該說的還是要說,梁廷棟自己不也說了嗎,不能因私廢公,劉毅想了想還是抱拳道“多謝大人。另外此次前來末將還有一事要稟報大人。”梁廷棟捋須道“哦?你說吧,什麼事情?”“是這樣,前些日子我們從南直隸出發之後末將曾經派人飛馬至京師兵部上了一封文書,是直接呈給大人的,不知道尚書大人可否閱覽?”
梁廷棟臉上微微色變,這個劉毅,還真是為那件事來的。到現在沒有回複他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嗎?作為基層將領,聽上麵的命令就好,國家大事哪裡輪得到他一個小小的參將插手。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是在質疑自己嗎?心裡雖然非常不快,可是梁廷棟並沒有立刻表現出來,而是輕描淡寫的說道“哦,劉毅,你這麼說本官倒是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你提的意見本官看了,可是事關重大,既然是內閣已經議定了,就沒必要更改了。調你北上入衛京師當然也是加強京師的安全。”
劉毅這才意識到,他的猜測是對的,文書梁廷棟肯定是看到了,然後他將文書扣下了。“尚書大人,事情是這樣,朝廷調南直隸新軍北上當然沒問題,可是大人,天雄軍新建不久,而且他們大部分是步兵,長途跋涉去遼東作戰,一旦被滿蒙騎兵包圍,後果不堪設想,此次末將帶來安慶衛的所有騎兵和騎馬步兵一共六千人,我們戰鬥力強,戰鬥經驗豐富,移動速度也快,還請大人將天雄軍調回,他們協防京師沒問題,讓我們青弋軍前去援助閣老,末將絕對沒有和盧大人搶功的意思,如果尚書大人首肯,我就是將全部功勞讓給盧大人都可以。還請大人成全,讓青弋軍出戰!現在讓青弋軍出發還能趕得上天雄軍。”
梁廷棟惱火了,劉毅這個混蛋,才多大的官,就敢乾涉內閣和兵部的決定嗎?梁廷棟一拍桌子道“混賬!你要乾什麼,內閣和兵部共同作出的決定,聖上也是同意的,豈能因你一封折子就改來改去,天雄軍的戰力本官當然評估過,本官認為盧象升出戰遼東沒有任何問題,都像你一樣,國家大事豈不成了兒戲,況且京師和遼東孰輕孰重,難道你分不清嗎?”劉毅心中已經對明末的這幫官員徹底失望了,這些人根本就不顧大明朝的利益,而是將自己的私利放在前麵。他抬頭看著梁廷棟道“尚書大人,難道您不相信孫閣老嗎,遼東十餘萬大軍,如果不是到了十萬火急孫閣老絕對不會求援,如果遼東軍都控製不了局麵,那麼可以這麼說皇太極一定是傾全國之兵力攻打遼東,並且得到了蒙古諸部的支援,跟己巳之變的情況是一樣的。京師現在受到的威脅遠遠不比遼東,天雄軍守城有餘,野戰不足,還請大人考慮實際情況。”
“劉毅,你放肆,本官再對你說一遍,你的任務就是執行命令,其他的一概不準參與,更不準說出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來,難道朝廷諸公還抵不過你一個小小的參將?你以為你是誰?可以左右朝廷的決定?今天要不是看你遠道而來,本官一定將你亂棍打出去。你走吧,本官現在不想見你。”梁廷棟不耐煩的說道。
“大人,莫不是因為城外的莊園和田產?”劉毅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說完了他才驚覺自己失言了,怎麼能把後世的觀點或者說是梁廷棟這幫人的痛點給說出來呢?畢竟梁廷棟現在還是兵部尚書,如果他給自己下絆子的話會有不少麻煩。果然梁廷棟臉上浮現出青氣,嘴角不停的抽動起來。好像內心有著極度的憤怒。他劉毅算什麼,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不過一個參將,他當這是哪裡?這裡是兵部,是整個大明帝國的軍隊中樞,就算是威震一方的總兵來了也得跪著乖乖聽梁廷棟訓話,這劉毅是個什麼玩意,怎麼就敢頂撞自己。按照後世心理學的觀點,當一個人被戳穿麵具之後很多人會有惱羞成怒的表現。梁廷棟現在就是如此,他恨不得把麵前的劉毅給活剝了,梁廷棟怒吼道“劉毅!你到底什麼意思,你以為這裡是哪裡?你難道不把我這個兵部尚書放在眼裡,你想乾什麼,要造反嗎?”
劉毅隻是不答話,在旁邊公房辦公的魏雲中聽見了梁廷棟的咆哮,立刻從公房中奔了出來,前麵的談話魏雲中也隱隱約約聽到一些,剛才劉毅問他知不知道文書的事情,他就覺得奇怪,所以他特地留了個心眼,準備等梁廷棟回來之後,聽聽劉毅跟他討論些什麼,沒想到竟然有這麼一回事。魏雲中可不是梁廷棟,他也是一個比較正直的官員,所以他了解了事情的緣由之後心底裡是支持劉毅的,劉毅說的對,孫閣老那邊肯定是遇到了大麻煩才求援的,現在的問題是,朝廷商議後調集的兵馬拋開戰鬥力不說,這些軍隊一時半會根本就到不了遼東,遠水解不了近渴,而且魏雲中能做到兵部左侍郎自然知道大明軍隊的德性,要說救援京師可能還好一點,畢竟能在皇上麵前邀功,可是救援遼東這種艱巨甚至嚴重點說是九死一生的任務,這些內地兵馬有多少人願意去的。盧象升的兵馬情況魏雲中也了解,他知道劉毅說得對,建虜可不是流賊,那是一個強大的對手。非要有一支強軍前去應對不可。他又想到了梁廷棟的做法,那現在事實已經很明確了,文書到了梁廷棟手上,可是梁廷棟根本就沒有在兵部內部討論這個方案,而魏雲中幾乎可以肯定,梁廷棟彙報給了周延儒,至於是誰做的壓下這封奏折的決定已經不重要了,如果現在能派青弋軍出擊還來得及。
魏雲中從公房走出來,準備給劉毅求情,既然自己知道了這件事情,那就不能坐視不理,遼東對大明實在是太重要了,現在的遼東鎮雖然已經不是十幾年前那麼大麵積,但是寧錦防線畢竟是一個緩衝地帶,也是整個長城防線的延伸,如果寧錦防線沒了,山海關和長城沿線就等於直接暴露在金兵的威脅之下,到時候金兵來去自如,這麼長的防線,明軍不可能處處都設置重兵,而主動權在皇太極的手上,他想選哪裡突破就選哪裡突破,京師本來就在北邊,離邊境很近,說是天子守國門,可是風險也是很大的,萬一皇太極的兵馬再次長驅直入攻打京師,到時候又該作何應對呢?魏雲中給梁廷棟施禮,剛要開口,梁廷棟卻問道“魏侍郎,你來做什麼?”
魏雲中立刻說道“下官以為,劉將軍說的有一定的道理。”梁廷棟怒極反笑,今天真是邪門了,這魏雲中平時不顯山不露水跟個老好人似的,今天吃錯藥了,正要發作,門外的衛士衝了進來,“尚書大人,尚書大人不好了,剛剛接到山東飛鴿傳信,登萊的遼東兵反了!”“你說什麼?”梁廷棟的身體晃了晃,差點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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