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萬餘人的大營就在濟南的東門外紮下。孔有德隻是一個參將,何時指揮過這麼多人作戰。說白了,現在他能指揮的人數可比大明一個普通的總兵還要多的多。現在的大明,軍製已經開始漸漸糜爛。很多將領領個萬把人就敢妄稱總兵,當然此時可能還稍微好一點,十年之後那更是群魔亂舞,大明的總兵更是跟白菜一樣不值錢。
孔有德和耿仲明等人商議,士兵們已經連續作戰多日,騎兵可能還好一點,步兵的體力已經全部消耗了,必須在此地休整一晚。好在他們在章丘縣城的府庫裡弄到了不少的糧食,本來這些糧食足夠田建龍的兵馬食用半月,現在正好便宜了孔有德,這麼多糧草即便是三萬餘人也夠飽餐三日,孔有德和耿仲明張濤等人一致認為,根本不需要三日,三萬六千精兵攻打一萬多老弱之軍還不是手到擒來,濟南府打得好,一日便下。
今夜,孔有德讓士兵們放開了肚子吃喝。“弟兄們,今晚都給老子吃好喝好,明天拿下濟南,咱們就在這濟南城裡快活一番,我孔有德在這裡給大家約定,打下濟南,十二個時辰自由行動!”孔有德站在一輛大車上,對營中的士兵們大聲吼道。
數萬士兵嘩然了,就連剛剛加入的原來的山東兵也已經被釋放了心中的惡魔。這些普通的軍士都是當兵吃餉,誰成想有一天能有這麼個機會擺在他們的眼前,濟南是山東的首府,更是煙花富庶之地,要是能到濟南城中大肆快活一番,就是快活完了就死了這輩子也值了。剛剛孔將軍說什麼,十二個時辰自由行動,這太有誘惑力了,士兵們紛紛站起身來,他們的眼中發射出惡狼一樣的光芒。
耿仲明看到大家的情緒都被調動起來,適時的登上孔有德站的大車。振臂一呼道“弟兄們,咱們給朝廷拚死拚活這麼些年,也該給自己爭取點什麼了。聽孔將軍的,咱們明日殺進這濟南城中,搶銀,搶糧,搶女人!”
瘋狂了,三萬多兵馬徹底瘋狂了,他們紛紛嚎叫著,揮舞著手中的兵器,有的人扯開自己的棉甲,瘋狂的拍打著自己的胸膛,他們想到了城內的金山銀山,他們想到了城內的山珍海味,他們更加想到的是城內那無數的年輕美嬌娘,這些士兵常年生活在疾苦的環境當中,又何嘗體會過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嬌妻美妾的生活。他們大喊著“搶銀,搶糧,搶女人!搶銀,搶糧,搶女人!”今夜的濟南城外,群魔亂舞。
就在叛軍士氣高漲的時候,反觀濟南城內,倒是一片黯淡。叛軍的大營離著濟南城不遠,耿仲明是用炮的高手,自然知道濟南城肯定有射程五裡的大將軍炮和紅夷大炮,所以他們的營地大約隔著濟南城七裡地,即便是紅夷大炮開火,等炮子打到營地中,力量也基本消失了,構不成威脅。但是數萬人的呐喊還是順風飄到了城裡,城內的守軍一開始並沒有聽清外麵的叛軍究竟在喊什麼,但是嘈雜的聲音甚至驚動了巡城的餘大成。餘大成和田建龍等眾將登上城牆,細細聽著叛軍究竟在喊些什麼。片刻,餘大成慢慢的扭過頭來,田建龍跟餘大成對望一眼,餘大成的臉色極其難看,沒錯,他們聽清楚了,叛軍在喊搶銀,搶糧,搶女人。
士兵們也都聽清楚了,很多根本就沒有經曆過什麼大戰的衛所兵不禁渾身發抖,有的新兵乾脆身體一軟就要癱坐在地上,幸虧有垛口可以扶著,要不然可就丟人了。
餘大成長歎一口氣,對著田建龍道“田將軍,明日恐怕是一場苦戰啊。”田建龍看看左右的士兵,“大人,卑職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餘大成疑惑的看著田建龍“但講無妨。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麼遮遮掩掩的。”“這一萬八千兵都是什麼構成想必大人心裡也有數,按照我這個參將的看法,能戰之兵一半都不到,也就一部分老兵參加過鎮壓白蓮教的戰役,剩下的那些兵對上這些精銳邊軍根本不夠看。若是事不可為的話,卑職建議,建議。。。”田建龍說到這裡有些猶豫。
“講!”餘大成有些不耐煩的道。
“棄城!救德王!”田建龍一字一句道。
餘大成緊緊盯著田建龍,田建龍的話就像一道閃電一下子劈中了餘大成的心房。沒錯,按照大明律,丟失濟南可能還有挽救的餘地,要是失陷藩王,那餘大成就算有九個腦袋也不夠砍的,不光是餘大成,濟南的守將全部要砍頭。餘大成閉上眼睛仔細的想了想,猛然睜開了雙眼,對著田建龍說道“這件事交給你去辦,明日若是抵擋不住,我領兵拖延,大不了戰死當場,你帶著所有騎兵護衛德王從西門走。不要跟我爭辯,本官是巡撫,你必須按本官說的做!”
田建龍單膝跪地,將雙手抱拳高高的舉過頭頂,對著餘大成重重說道“得令!”
“殺!弟兄們,殺進去,喝酒吃肉,快活一場!”一個總旗摘下了自己的缽胄盔扔在地上,天氣炎熱,汗水已經順著額頭遮住了他的雙眼,他嫌頭盔礙事,將缽胄盔扔掉以後,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高舉著腰刀繼續衝鋒,一邊衝還一邊激勵著身後弟兄們的士氣。褐色的海洋朝著濟南城移動過來,沒錯,就是褐色的海洋。東江軍常年在偏遠之地征戰,軍服早就被洗的敗了顏色,現在隻能看出褐色,而不是鮮豔的大紅色。不論是戰襖還是鎧甲,穿在東江軍的身上將每個士兵都打扮的風塵仆仆,但是城上的守軍知道,越是這樣裝扮的士兵越是強悍。這正是他們百戰餘生的寫照。不像山東的兵馬,戰襖都是八成新,一看就沒怎麼上過戰場。
城頭的炮火如約而至,將城下正在衝鋒的人還犁出了幾條血胡同。上百叛軍被重炮炮子打的四分五裂,殘肢斷臂,紅白之物鋪滿了整個戰場。耿仲明就在等待這個時機,他知道城內一定有重炮,所以務必第一輪射擊就將他們死死的壓製住。為了達成這個目標,他必須要讓城上的重炮先轟打一輪,以便找出它們的位置。城上的炮兵不可能有耿仲明這麼豐富的作戰經驗,他們隔著四五裡地,遠遠的施放了炮火,然後按照平時訓練的內容開始繼續裝填彈藥。而城下的耿仲明已經吩咐手下士兵暗暗記住了這些重炮的位置,現在輪到他們發威了。
叛軍的炮子就像長了眼睛一般,密集的落在大將軍炮和紅夷大炮的周圍。耿仲明他們久在遼東,後來移防登萊,也跟海上的一些勢力打過交道。他們甚至搞到了一批開花彈的樣本。而東江軍最讓人可怕的地方就在於當年毛文龍在皮島收羅了一大批可以造銃造炮的匠人,這些人的手藝純熟,所以皮島才能像一個獨立王國一般可以自給自足。而毛文龍死後,這些人自然也跟著孔有德等人移防到了登萊,登萊甚至擁有自己的簡易兵工廠。所以這些開花彈不出意外的,皮島的匠人們完全可以仿製。
耿仲明在他的重炮裡麵填充了開花彈,目的就是殺傷城上操作重炮的人員。他的戰術取得了很好的效果,開花彈落在城頭,當引線燃燒完畢的時候,發生了劇烈的爆炸,破碎的鐵殼產生了無數的破片,將圍攏在大將軍炮和紅夷大炮旁邊的炮手一片片掃倒。正在執劍指揮的餘大成看的目眥欲裂,一旦火炮失效,敵人登上城牆,他可不指望臨時拚湊的兵丁們能和虎狼一般的東江軍近身戰能打個平手。
“哈哈哈,好,就給老子這樣打!餘大成頂不住了!”陣後用千裡鏡觀戰的孔有德發出陣陣大笑,身邊的張濤,李九成等人也是捧腹。看來今天打下濟南不是問題。
“將軍你看,弟兄們的雲梯架上去了,讓我帶騎兵出擊一下,掩護一下步兵兄弟們的攻勢,看來這一輪進攻就要成了。”李九成請戰道。
孔有德舉起千裡鏡看看前方的局勢,點點頭道“也好,反正他們的重炮都啞火了,九成,你順便通知耿仲明,叫他們的小佛朗機和虎蹲炮壓上去,給城頭來一波狠的,然後咱們就上去近戰。張濤!”“末將在!”張濤插手道。
“這樣,你帶本部騎兵繞到其他幾個門監視,我估摸著餘大成要是打不過最起碼要把德王給送出去,失陷藩王的罪名他擔當不起,可是德王對咱們意義非凡,要是咱們能搶到德王,那你說朝廷會給咱們開什麼條件。”孔有德陰陰笑道。
“將軍高明!”張濤不禁豎起了大拇指,立刻翻身上馬,招呼本部兩千騎兵分作數隊,前往其他幾個城門監視城內動向。
“李應元!”“末將在!”“預備隊不留了,一起壓上去,用絕對的人數優勢拿下濟南,老子倒要看看,餘大成還有什麼手段!”孔有德回頭對李應元說道。李應元答應一聲,帶領剩下的一萬步卒加入了攻擊的浪潮。
餘大成在城頭看的清楚,孔有德的預備隊壓上來了,看來他是不準備有所保留了。這樣的攻勢之下濟南城恐怕就守不住了,他已經見到,自己的士兵們麵色慌張,隱隱的有崩潰的跡象,嗬嗬,這些衛所兵果然還是不堪用啊,也罷,就讓我餘大成戰死在這裡吧。
他喚過一名親兵道“立刻飛馬報知田將軍,就說事不可為,讓他按計劃行事。他明白我的意思。”“是,大人!”親兵轉身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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