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前方一裡就是碼頭了,那邊有李應元的人守衛,夜不收弟兄們過去看了,大約有三五百人,碼頭的船隻倒是都在港內。”一名夜不收打扮的小旗官跑步回來稟報。
“耿方,耿飆。帶五百人,殺過去,突襲他們,機會隻有一次,這次要是不走,咱們就走不了了,跟著孔有德乾,遲早死在這裡,我們乘船過去投八旗,興許還有活路,你們明白嗎?”為首一員大將提著大刀,扭頭向身後兩人命令道。身後兩員戰將插手道“將軍放心。”唰唰唰,隊伍前方的數百名士兵抽出兵器,有步弓手抽出了弓箭,還有人點燃了火銃的火繩。月光下,數百人就在街角的拐彎處待命,等著領頭人一聲令下,就衝過去。
那人抬頭看了看月色,時間不早了,不能再等下去了。他的眼中閃過寒光,大刀一指道“殺!”月光拂過那人的臉龐,此人赫然是炮營參將耿仲明。
把時間倒回到白日,登州城中各方勢力湧動,萊州那邊,張濤已經過去收拾局麵了,萊州本來就是張濤的舊部比較多,由他過去是最佳選擇。而登州城內的萬餘人馬則是耿仲明,李應元和孔有德三人共同執掌。前麵已經說過,其中五千人屬於孔有德,三千人屬於李應元。而耿仲明的實力最是弱小,炮營在濟南城外幾乎是全軍覆沒,不僅損失了大量的炮手,還被青弋軍摧毀了大量的火炮。回到登州以後,他們清點了城內剩下的火炮,發現能用的各式火炮不過百餘門。新軍到達之後立刻開始炮擊又消滅了不少的火炮。登州城就這麼打,孔有德和李應元的小九九,耿仲明也有所耳聞。其實耿仲明在幾人當中最為特殊,他是建州派出身,在毛文龍軍中本就屬於另類。
所謂建州派是毛文龍東江軍中一個非常特殊的派彆。東江軍雖說按照防區是分為敵後軍和皮島軍,但是一般來說分為四個派彆,第一是本地派,自然不用說就是遼東漢民子弟加入東江軍就是本地派,第二是外來派,一般說的是山東,薊鎮等各地衛所兵調入東江軍的人,他們也占了不小的比例。還有一個是離朝派。東江軍在朝鮮地域盤踞良久,軍中有不少脫籍的朝鮮人,他們也死心塌地給毛文龍賣命。而最不受待見的就是建州派。這一派指的是在建州衛治下的漢兵包衣投降東江軍的。
建州衛本來屬於大明五十六衛的一衛,自然也有漢兵。努爾哈赤造反後,這些漢兵也算在了金兵之內。但是有部分人在戰場上戰敗後歸順了明軍,這就是建州派。耿仲明在建州衛官至漢兵千總。被毛文龍收服之後毛文龍對他的用炮才能非常欣賞,所以收他作義子,還給他升到了參將軍銜。但是耿仲明其實在軍中並不受同僚的待見,毛文龍在還好,毛文龍不在了,耿仲明時常能感受到異樣的眼光,而因為他出身建州。所以他自己在李九成和孔有德等人造反之前就已經有了重新回金國的想法。隻是他指揮的炮營對孔有德有大用,況且耿仲明一直將想法埋在心底,這才融入了孔有德為首的東江軍。而現在到了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時候了,耿仲明可不想跟著孔有德一起送死。
在他得知了孔有德可能秘密聯係朝廷的消息之後他決定事不宜遲,今晚帶上自己的一千兵和數百火器匠人,拿下碼頭,乘船東渡。除了城頭的火炮,他將在修理的和安置在城內的所有大小火炮數十門全部裝車帶走,反正炮兵的事情是他一直在管,他在防區內怎麼行動,外人很難知曉。
用過晚飯,他立刻召集人手,從防區出來直奔碼頭,一路上已經乾掉了幾支巡邏隊,如果再不快一點,一旦孔有德他們發現巡邏隊失蹤,事情很快就會敗露。
耿方和耿飆是他的兩個義子,皆是武藝高強之人,麾下五百人都是炮營的護衛軍,不是炮手,頗有些戰鬥力,他們就是今晚主要的突擊力量。
兩人領著五百人在耿仲明一聲令下之後立刻展開突擊,碼頭的守軍因為離南城最遠,也認為不會有什麼從海上過來的威脅,所以最是鬆懈,李應元安排的守軍也是老弱之軍。大家根本想不到竟然會有人從城裡殺過來。當五百炮營士兵殺出來的時候,很多人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被砍下了腦袋。
耿方手中一杆紅纓槍舞出朵朵槍花,收割著性命,死在他手上的已經有十幾人,五百護衛軍拚命衝擊,碼頭守軍哪裡是對手。砰砰砰,三眼銃亂轟,殺紅了眼的炮營兵掄起三眼銃就將麵前的守軍砸的腦漿迸裂而亡。耿仲明大呼道“弟兄們,都跟我上,成敗在此一舉!殺啊!”“殺啊!殺啊!”炮手們拔出腰刀加入戰團,耿仲明大刀翻飛,手下沒有一合之敵,不一會碼頭的守軍死的死,散的散,被炮營士兵全部解決掉了。
“什麼聲音?”“隊正,你看碼頭那邊!”碼頭上的喊殺聲,火器的施放聲,士兵的慘叫聲一下子將登州城的黑夜打破。火光大作。鐘樓上的哨兵第一個發現了情況,他對小旗官大聲喊道。小旗官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敲響警鐘,當當當,聲音格外刺耳。很快更多雜亂的腳步聲傳來,一大群士兵跑到了鐘樓下麵,朝上麵喊道“什麼情況,哪裡打起來了?”“碼頭,碼頭打起來了,你們快去看看!”哨兵大聲提醒著下麵的士兵。士兵們立刻整隊衝向了碼頭方向。
戊戌大驚失色,難道遁地鼠被發現了嗎?他正要閃身衝出,飛天鼠一把拉住他,“將軍,你聽,不是遁地鼠,好像是哪裡打起來了。”戊戌側耳傾聽,果然隱約有喊殺聲。難道是青弋軍為了配合行動開始攻城了?又見到大量的巡邏隊打著火把去了城北方向。戊戌立刻對飛天鼠道“機不可失,立刻行動,助遁地鼠一臂之力,走!”
趴在地上的遁地鼠差點嚇的站了起來,以為自己已經暴露了,沒想到竟然不是衝自己來的。他心裡默念道“這他娘的是哪位好漢爺在這個時候鬨事,這可幫了自己大忙了。”遁地鼠飛快的爬向鐘樓,鐘樓上的三人被碼頭那邊的戰事吸引,根本沒有注意到竟然有人摸到了鐘樓下麵。遁地鼠悄悄站起身,緊貼鐘樓外壁,輕輕的推開了木門,嗬,竟然沒有上鎖,他貓著腰踩著吱呀作響的木梯向上走去。
“隊正,你聽,喊殺聲小了,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他娘的,難道是朝廷的兵馬,他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隊正,你說他們會不會是從海上,啊!”士兵的話還沒說完,立刻發出了一聲慘叫,隊正扭頭一看,望見了驚悚的一幕。一柄短劍從士兵的後背刺入,前胸穿出,士兵瞪大了眼睛,盯著猶自滴血的劍尖。他嘴唇顫抖道“隊,隊正。”
噗嗤一聲,遁地鼠拔出了短劍,鮮血濺了隊正一臉,他拔出腰刀向遁地鼠砍來,“老三,過來幫忙!”隊正大喊一聲,另一名士兵舉刀向遁地鼠這個不速之客殺來,噗噗噗,三支短箭釘在那人的胸口,情急之下遁地鼠扣動了袖裡箭的機括。三支精鋼小弩箭射出,將那人釘死在地。沒想到遁地鼠一分神,手中短劍一下被隊正的腰刀挑飛,眼看腰刀就要砍倒自己身上,遁地鼠裡麵就穿了一件無袖鎖子甲和絲綢內襯,這一刀要是被砍實了,估計半個肩膀都沒了。鐘樓狹小,地上的兩具屍體又限製了遁地鼠挪騰的空間。命懸一線之間,遁地鼠耳邊傳來一聲,“二弟,蹲下!”他本能的身形一矮,嗖的一聲,一支弩箭從耳邊飛過,噗的一下插入隊正的胸膛,箭頭上有致命的毒藥,隊正的喉頭發出了咯咯的聲音,終究是什麼也沒喊出來,一頭栽倒在地,氣絕身亡。
樓梯口探出飛天鼠的頭來,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道“他媽的,好險!”“彆廢話了,把裝備拿出來,咱們滑進去,解決後門的衛兵,從後門把人運出去,城裡肯定出了亂子,咱們要放棄原來的計劃了,準備換上他們的衣服,蒙混過關!”戊戌蹭蹭上了樓,將行軍包扔在兩人麵前,他們還有一樣秘密裝備,沒想到在這裡派上了用場。
三人拿出行軍包中的部件就在鐘樓上組裝起來,原來竟然是類似於軍弩的鷹爪鉤發射器,其實這玩意就是弩,隻不過稍微改造了一下,將弦的拉力坐大,然後箭支的頭部不是箭而是鷹爪鉤,可以直接發射過去,鉤住目標屋頂的裝飾物,這邊再把繩子係緊,可以利用滑扣直接滑到目標建築裡麵去。“放!”戊戌一聲令下,嗖的一下,鷹爪鉤帶著繩索飛速射向府衙的房頂,鉤在了屋頂的飛簷上。戊戌將繩索的這端緊緊套住鐘樓的立柱。拿出滑扣分發給兩人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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