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撫台大人,成某並沒有開玩笑,撫台大人,成某說句不敬的話,撫台大人現在已經不是登萊巡撫了,登州已經被攻下了,萊州馬上就要被攻下。新軍平定了登萊之亂,而撫台大人不過是聖上朱筆下的一個名字而已。”成康平靜地說道。
“嗬嗬,成大人,你說的對,我隻是一個死人了。死人對你們有什麼用?”
“不,撫台大人在朝廷已經死了,可是在新軍這裡,撫台大人的這裡還有大用。”成康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新軍要的就是撫台大人腦中的東西。”
“我腦中空無一物,將死之人,彆無長物。”
“撫台大人有一樣東西新軍急需,那就是知識,非常豐富的知識,那是新軍最需要的東西。撫台大人,您明白成某指的是什麼?”
“抱歉,我不明白?我也不知道新軍究竟想做什麼。你可知道我現在已經是朝廷的欽犯,你們藏匿欽犯是多大的罪名不知道嗎?我孫元化隻想坦坦蕩蕩赴死,彆無他想。”
“撫台大人,天主為了搭救世人而將自己的兒子賜給了世間,他在馬廄裡出生,受儘人間的苦楚,最後被釘在了十字架上,複活飛升。為什麼信奉主,因為主能解救人世間的苦難,作為主的信徒,難道不應該以搭救世人為己任,難道大明的百姓不是您的兄弟姐妹嗎?您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受苦受難?為什麼不能伸手去拯救他們,更何況,這世間有多少的誌同道合者啊。”成康抬起頭,注視著孫元化的眼睛,緩緩說道。
“你,你怎麼知道?”孫元化顫抖著起身,指著成康問道。
“撫台大人,成某在應天府多年,不是那種未開化之人,應天府的西洋傳教士很多,雖然我不信教,但是也對天主多有聽聞。徐尚書是天主教徒,撫台大人您也是天主教徒,難道您認為青弋軍沒有去您的家鄉做過調查嗎?嘉定的西洋教士恐怕已經有數十人了。雖然成某對天主教不甚了解,可是也大略知道,天主教和佛教一樣都是勸人向善,拯救人間疾苦。大明兵災,旱災,水災連年不斷,天災人禍一並襲來,有誌之士當報國救命,怎可為求什麼所謂清名而一死了之,依納爵兄弟,您說成某說的對嗎?”
“啊!你們!”孫元化掩飾不住內心的震驚,太可怕了,新軍究竟是怎樣一種存在,還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情嗎?
孫元化早年師從徐光啟,潛心研究數學,西學,荒廢八股,所以屢次考進士不中,也就放棄了考進士的夢想。潛心研究西方科技,後來也是受了恩師和閣老的舉薦才得以從政做官。孫元化因恩師徐光啟接觸到西洋教士和西學。在徐光啟入教後,他確認天主教能“補益王化,左右儒術,救正佛法”後,於天啟元年在北京受洗入教,隨即邀請西洋教士到家鄉嘉定開教,遂使嘉定成為大明天主教活動中心之一。而他自己在天主教的教名正是依納爵。
孫元化萬萬想不到新軍竟然對他的個人情況掌握的如此清楚,而成康此人可以說是無所不能,竟然連天主教的教義都知道,如果不是成康自己說他沒有入教,孫元化都要把他當做教徒了。他豈能知道,成康這次親自前來就是為了他而來,青弋軍的情報能力強大,借助情報軍在南地的力量,成康自然充分掌握了孫元化的一切背景。要不是做足了功課,成康怎麼會這麼灑脫地站在孫元化麵前同他說話。
轟轟轟,外麵傳來了隆隆的炮聲。孫元化驚道“成大人,這是什麼聲音?”
“新軍已經在攻打萊州了。”成康淡淡道。
“你們不聽朝廷的號令?”
“朝廷什麼號令,朝廷隻讓新軍平叛,平叛即可,怎麼平叛那是新軍的事情,我們隻要向天下人,向聖上有個令人滿意的交代即可,而不是要顧及朝中一些宵小的感情,撫台大人,新軍是大明的新軍,是天下百姓的新軍。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的道理想必您是懂的。”成康淡淡道。
孫元化這才猛然意識到,青弋軍已經不是一支普通的軍隊,而是已經成長為一個有思想的軍事集團,這裡麵的每一個人都是為了一個共同的理想在奮鬥,或者說他們為了理想的實現已經不局限於大明朝廷的腐朽框架下,他們要建立自己的體係,自己的秩序。這幫人難道想?
成康看著孫元化的麵部表情陰晴不定,他知道孫元化和其他的人不一樣,甚至劉毅收服自己時候用的說辭都不能用在這個地方,因為他和自己不一樣。自己是一個不安於世俗的人,或者說不墨守成規的人。難聽點就是一個有著逆反心理的人,做事隻求結果不問過程。所以自己和劉毅可謂是一拍即合,他選擇的是保民而不是保明。隻要民在,明就在。但是孫元化不一樣,孫元化是朝廷的官員,而且是在任的官員,並且因為可以算是他的原因導致登萊之亂。所以他的內心跟自己完全是不一樣的想法,新軍做的事情哪一件都是驚世駭俗。這有些顛覆孫元化的認知,所以成康知道,他們的談話還要更深入一些才行。
“撫台大人可能想多了,我之所以說民為重,那是因為新軍就是來源於大明的百姓,以前很多戰士不過是太平府或者安慶衛土裡刨食之人,可是加入了新軍之後脫胎換骨,變了一個人一般。正是因為新軍有救國救民的信仰。為了達成這個目標新軍不惜一切。我在這裡做一個設想,大明已經有了內閣,可是在我看來,內閣並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而是僅僅作為一種工具存在,要想讓內閣真正發揮作用,依我之見有必要削弱聖上的權力,加強內閣的權力,而內閣必須由所有官員共同公推產生,也就是說內閣受到整個文武官員階層的製約,也可以理解為朝會公推,這樣文武官員形成朝會階層,公推內閣,但文武官員不能僅僅通過八股取士,還要考察德行,要借鑒周禮,君子應會六藝,如果此人出身之地的百姓風評不佳,那麼此人就不能成為官員。這樣保證了文武官員的德行,再由他們選出內閣,而聖上隻是行使特定的一些君主的權力,相互製約,並且將內閣首輔的任命年限設置一個定數,比如五年或者十年,不用一個人老是霸占那個位子,我想可能大明天下會變得更好。”成康一口氣說道,他知道對於孫元化這種人一定要待人以誠,要用自己的誠心去打動孫元化。
孫元化聽了成康的說辭,思緒萬千,天哪,新軍裡麵的人都是怪物嗎?這樣的想法其實恩師徐光啟在多年前就對他說過,當時說的還沒有成康今日這麼全麵。徐光啟本就不是一個安於世俗之人,否則也就不會推薦自己這個連進士都考不上的徒弟做官了。
“那麼敢問成大人,你這一番說辭的可行性能有多少?”孫元化有些刨根問底。
“嗬嗬,不瞞撫台大人,這件事其實已經在新軍中實行了,新軍各級將官除了必須立下戰功之外,還要經過將士們公推。即便是一個小小的小旗官,也要隊內過半的人讚成才能當選。就算是立下再大的戰功,如果德行操守不合格,依然不能做帶兵將領,隻能在軍銜和待遇上進行提高。不準領兵。就算做到指揮使那也是一個光杆將軍。手下不會有一兵一卒。”
“啊!此策大善!”孫元化讚道。
“撫台大人放心,我們不是想讓您為難,隻是您在西學火炮方麵的造詣大明首屈一指,太平府已經設立製造總局,由畢懋康,宋應星等大家主持,可是在火器方麵,我們需要您的幫助,如果有可能我們倒是願意將徐尚書也一起接過來。撫台大人,新軍強盛,對大明百利無害。東據建虜,北進草原,南下大洋,平定中原。開疆拓土,再創大明盛世,為心中理想,我千萬新軍將士又有何懼哉!況且百姓支持,人心所向,這才是我青弋軍無往不利之根本。撫台大人既然已經是被判極刑之人,何不利用有用之身為大明儘一份力,為百姓儘一份力?”成康帶著懇求的語氣說道。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孫元化心亂如麻。
“老師!老師!萊州打下來了,張濤頂不住,已經投降了。”袁承誌風風火火的衝進來喊道。
孫元化張大了嘴巴,“這麼快嗎?”
“好,不錯,意料之中。”成康笑笑道。
“老師,另外您看看誰來了,這次打下萊州這麼快還有一個人的功勞最大。”袁承誌指指帳外。
“哦?請他進來。”成康起身道。
“末將來遲,還請軍師恕罪!”帳外響起了洪亮的聲音。
成康一驚,搶前兩步,掀開了門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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