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先不要急著進攻,既然有這麼多火炮,我們應該先利用一下,每次都是明軍集中火炮轟擊我們,這次也要讓他們嘗嘗火炮的厲害。”土謝圖輕鬆的笑笑道。
程仲拿起了千裡鏡觀察著敵軍的動向,蒙古軍隊的攻擊陣型已經列好,但是卻遲遲不發動對寧遠的攻擊,片刻之後,程仲的臉色變得蒼白,孫承宗看見程仲的變化,急忙問道“威明,怎麼了?”“閣老,他們,他們有重炮。”程仲的聲音很微弱,但是孫承宗聽的很清楚。
孫承宗長歎一聲,“這一步我已經料到了,他們既然能突破大興堡一線,那邊的火炮多少會被他們俘虜一些,加上咱們自己的炮手,現在蒙古兵也有一支炮隊了,如果他們不用在攻城戰當中我還會覺得奇怪,讓將士們做好防炮的準備吧。”
程仲扭頭對護衛們說道“保護閣老下城,城頭危險,另外通知城下的將士們將咱們用來放火油的沙袋全部搬到城頭,堆積起來防炮。”“是!”幾名護衛領命,一部分人將孫承宗攙扶著下城,孫承宗一邊被護衛們攙扶下城池,一邊扭頭對程仲大喊道“威明!萬事小心,真有不測之時,莫要管老夫,你明白老夫的意思!”孫承宗在上城之前就對程仲說了,如果事不可為,就讓程仲自己帶兵突圍,能跑出去一個算一個,不要全部折在這寧遠城裡,而孫承宗已經是抱了必死的信念,他在府衙當中已經堆滿了柴火和震天雷,要是蒙古兵真的衝進來,孫承宗就一把火點燃府衙,跟這些賊子們同歸於儘。
另兩個人急匆匆的奔下樓梯,通知下麵的兩千五百名士兵將準備好的物資搬上來。在城防這一點上,因為寧遠城有不少有經驗的將領坐鎮,特彆還有孫閣老在,所以在物資的完備程度和防禦方法上都比其他地方要先進科學的多。
比如,孫承宗知道草原諸部攻城手段比較缺乏,攻擊的時候喜歡用火攻,無非也就是用火油焚燒城頭罷了,但是火油這種東西不能用水去澆滅,隻能用沙土去掩蓋,所以在孫承宗的吩咐下,寧遠城準備了大量的沙土袋用來防禦敵人的火攻。這沙土袋有一點好,不僅可以滅火,還可以堆積起來防炮,這倒不是什麼新鮮的玩意,就算是在建虜北虜陣營中大量裝備的盾車上也會配置大量的沙土袋,抵消炮彈的衝擊力。
在土謝圖的命令下,蒙古騎兵們催動著明軍炮手將重炮先行推出來,而石炮和小型的佛朗機等火炮的射程較近,土謝圖準備等大軍攻上去之後再使用這些東西作為掩護,現在就是要先聲奪人,用重炮將城頭的氣勢給壓製住,讓明軍知道,蒙古軍隊也開始使用先進火器了。
程仲的麵色凝重,他知道,城上城下的對射,隻能是城上吃虧,在這樣的距離下不可能對敵方的炮火進行點射,而蒙古兵馬隻要瞄準城頭胡亂發炮即可,隻要打中城磚,濺起的碎石就是最好的炮彈,可以大量殺傷步兵。所以程仲要求保留一部分觀察哨,剩下的士兵全部躲在沙袋後麵,等蒙古兵撲上來了再出來作戰。
轟轟轟,下麵的火炮開始怒吼。城上一炮不發,程仲打定主意,不論是輕重炮火,火藥和炮彈就不浪費了,不與敵軍進行炮戰,城裡的火藥和炮子就這麼多,也不知道寧遠城究竟能守多久,但是隻要他程仲在這裡守一天,就必須要將炮彈傾瀉到他們的有生力量上去。孫承宗定下的戰略也是儘量多用火器殺傷對方的有生力量,北虜建虜都是以人丁為先,如果人口受到巨大損失,他們繼續進攻的決心就會動搖。就算是寧遠全軍覆沒也要消滅掉倍數於己的敵軍,孫承宗就不相信,如果北虜和建虜像上次一樣損兵數萬,他們還有魄力繼續向山海關進攻嗎,要知道,現在的山海關已經不是以前的山海關,在袁崇煥和孫承宗兩任督師的建設下,山海關已經是固若金湯,朱梅和徐敷奏領著一萬山海兵死守山海關,且因為地形限製,山海關的三麵皆海,不會受到威脅,敵軍隻能從北麵攻關。真正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除非皇太極再次繞道攻擊長城防線,否則打下寧遠之後他們一定無力再戰。
漁夫按,關於山海關的地形,確實如此,要不然也不會有天下第一關的美譽,山海關特殊的地形造成了後期清兵入主中原之前,一直是對吳三桂持勸降的態度,換句話說,如果不是因為吳三桂開關,清兵可以說很難進入中原,但是吳三桂開關是因為衝冠一怒為紅顏,恐怕含有很大的戲說成分,在這裡漁夫不展開討論,往後的文章裡會專門寫吳三桂。)
重炮輪番轟射,將城頭打的是磚石飛濺,好在士兵們在程仲的命令下已經躲在了沙袋的後麵,所以死傷很有限,這些被俘的明軍炮手因為一時間心態還沒有調整過來,射擊的準頭大大欠缺,幾輪炮擊下來並沒有取得良好的效果。土謝圖有些不耐煩的對身邊的將領說道“你帶人好好監視這些炮手,不賣力的話就地砍掉幾個人的腦袋,看看視他們的脖子硬還是我們手中的馬刀硬!”“遵命。”一名千夫長帶著隊伍匆匆回轉,督戰炮兵去了。
土謝圖對哈坦和達爾罕說道“怎麼樣?咱們開始吧?”哈坦和達爾罕對望一眼,哈坦突然扭頭對後麵的士兵大喊一聲“紮魯特的勇士們啊,長生天在看著我們,馬奶酒讓我們回來再痛飲吧,現在跟著我,砍下這些奴隸的腦袋吧,殺啊!”
五千紮魯特騎兵陡然發動,他們的戰術非常不錯,用的是成吉思汗突擊城池的一種方法,在一般的慣性思維當中,攻城肯定是使用步兵,沒有騎兵攻城的例子,但是能不能將騎兵的速度利用起來攻城呢?答案是可以的。成吉思汗征服歐洲的時候經常會采取騎兵攻城的策略,一種是土攻法,就是壘砌一個和城池一樣高的土堆,然後騎兵就可以踩在土堆上直接衝上城頭,這種方法用在攻擊花剌子模的戰役中。另外一種是騎戰法。更加簡單,直接將騎兵當步兵使用,將攻城梯綁在戰馬之上和騎兵一起全速衝擊,騎兵在周圍用巨盾護著攻城梯,等到進入城牆範圍內的時候,騎兵下馬卸下攻城梯,直接變成步兵攻城。這樣的好處是,突擊時間非常短,通常城上的遠程投射兵器隻能進行兩輪射擊,蒙古兵就會投入攻城。就比如說寧遠,用土攻法顯然不太適合。但是騎戰法剛剛好,重炮的射界有限,不能對近處的目標進行攻擊,更不能像小型佛朗機那樣可以由士兵抬著往城下轟打。所以隻要衝過重炮的射界,輕型火炮對士兵的影響有限,何況蒙古兵夾雜在大量的戰馬中攻擊,戰馬無形中充當了騎兵轉成步兵後的馬肉盾牌,士兵們躲在戰馬身後可以擋住箭支和銃彈,大大的減低了自身的傷亡,對於草原諸部來說,馬匹可以隨時獲得,可是一個弓馬嫻熟的戰士卻要從小培養。有人才有一切。
哈坦領著騎兵用騎戰法快速衝擊,達爾罕如何能落後,立刻招呼著部族勇士們發動攻擊。一萬蒙古騎兵發動了。“將軍!蒙古兵開始攻城了!”觀察哨提醒程仲道。
程仲立刻從沙袋後麵跳出來,拔出戰刀,大吼道“弟兄們,奴賊攻上來了,閣老就在陣後看著咱們,拚了吧!”孫承宗在寧遠軍中的影響力是巨大的,程仲的一聲大吼激勵了寧遠軍的鬥誌,他們立刻進入自己的指定位置,開始作戰。轟轟轟,城上還擊的炮火打響了,一門紅夷大炮的炮口噴射出三斤重的實心炮子,城下正在衝擊的紮魯特部士兵隻看到一個黑影向他們襲來,帶著呼嘯的怪聲,砸進了人群中,一片骨斷筋折的聲音響起,一名士兵被炮子正麵擊中,整個身體立刻四分五裂,身下的坐騎也被轟掉了頭顱,紅白之物濺了旁邊的士兵一身。哈坦正舉著馬刀狂呼著攻擊,城上火光閃過,數發炮子打在了哈坦的周圍,身邊的護衛一片人仰馬翻。一名護衛就在哈坦身邊不到五步的地方被炮子轟掉了腦袋,脖腔裡激射的鮮血噴出老遠。哈坦心中一個激靈,連忙伏在了馬背上。
那邊的達爾罕也沒好到哪裡去,特彆是孫承宗接防之時從京師軍器局運來了一批最新的開花彈,此時正好派上用場。彈丸落在騎兵中間,下一刻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無數的破片仿佛死神的鐮刀一般將一片片騎兵掃倒。人和馬的身上出現大量的血洞,戰場上充滿了人類的哀嚎和戰馬的悲鳴。
索諾木在陣後看到前方的慘狀,心想,好在不是自己打頭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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