鼇拜有些驚訝的看了托赤一眼,這個小小的蒙古監軍官竟然敢請求自己去支援土謝圖,真是不知好歹。正準備嗬斥,托赤突然翻身下馬,跪在鼇拜的麵前,聲情並茂的說道“鼇拜將軍,小人知道,這些話不應該是小人來說,可是蒙古的勇士們已經死的夠多了,明軍還有火銃,將軍也知道我們的防護能力很差,麵對明軍真是束手無策啊。末將斷言這應該是遼東軍一支隱藏的精銳。末將曾是土謝圖汗的親衛,自然知道土謝圖汗的性格,若是將軍能助土謝圖汗一臂之力,相信蒙古各部一定會對將軍表現出他們應該有的誠意的。如果連將軍這樣的勇武之士都不能擊敗明國援兵的話,蒙古各部還能指望誰呢?”
鼇拜腦中念頭一閃而過,等等,這個監軍官說如果自己去幫助土謝圖,蒙古各部一定會對自己表示出誠意,至於是什麼誠意還用說嗎。另外如果自己擊敗了明軍,那麼進入寧遠城,這裡的物資就是名正言順的由自己說了算,隻要自己保住物資人口不被瓜分,等到大汗前來親自分配,又是大功一件。另外這個監軍官說的對啊,自己是滿洲第一巴圖魯,這個時候不在蒙古各部麵前大顯神威一次,怎麼能體現自己巴圖魯的神威。
鼇拜的臉色漸漸泛紅,胸中熱血翻騰,沒錯,現在明軍已經被蒙古軍圍著打了幾陣,肯定是筋疲力竭,這時候不去撿玉米還什麼時候去。而寧遠城,不用急,反正城池也不會長腿跑了,而蒙古軍不是還有一萬人在城外看著城內的明軍嗎,不用擔心這些步兵會出城決戰,除非是他們活的不耐煩了。
鼇拜用斬馬刀的刀尖點了點托赤的肩膀,淡淡說道“托赤,你說的很對,我是滿洲第一勇士,理應幫助你們,滿蒙一家嘛。好,你繼續盯著城內的明軍,我現在就帶兵去南城門看看。”鼇拜話音剛落,一名甲喇章京上前提醒道“將軍,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不要多說了,這件事是我決定的,等大汗來了我會親自解釋。現在我是你們的首領,我們現在的任務隻有一個,那就是去擊垮南門的明軍。跟我殺!”鼇拜舉起戰刀,當先衝了出去,身後的甲喇章京無奈催馬跟上,兩千五百巴牙喇旋風一般殺向南城門。
托赤安然的回到陣中,千夫長湊上來問道“將軍,怎麼樣了,怎麼他們朝南邊去了?”托赤淡淡說道“哦,是我勸他們去南門的,這幫女真人,自以為自己能騎在驕傲的蒙古人的頭顱上,我看他們有些太天真了,就讓他們去南門跟明軍打上一陣,也是給大汗減輕壓力,既然金兵已經到了,這寧遠城中的物資究竟我們能分到多少現在還是個未知數,與其這樣,就讓金兵跟明軍去拚個你死我活吧,讓他們也出出力,總比犧牲咱們勇士的生命要好。”
“這,這。。。”程仲看著從南門外衝過的馬隊,手足無措的喃喃道。孫承宗的情緒剛剛平複下來,現在程仲不想去刺激他。可是在一邊被孫安扶住的孫承宗還是看到了程仲臉上的表情,他艱難的開口道“威明,又怎麼了,你老實說吧。”程仲有些擔憂的看了孫承宗一眼,一字一句說道“金兵朝盧象升那邊去了,看樣子應該是巴牙喇。”
孫承宗已經泛黃的眼睛裡留下了渾濁的眼淚。他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大張著嘴巴,抬頭望著天空,像是無聲的長嘯,然後身體猛地鬆弛下來,向著孫安身上癱倒而去,幾個親兵衝上來和孫安一起托住孫承宗,眾人大叫道“閣老!閣老!”孫安吼道“快叫醫士!”
城外的戰局已經白熱化,蒙古軍隊殺紅了眼,天雄軍的頑強抗擊反而激起了蒙古士兵心中的野性,他們一定要攻下前方明軍的陣地。
“殺!”孫德海大吼一聲,手中大刀橫掃出去,又將麵前的幾個蒙古騎兵攔腰砍成兩截,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殺死了多少蒙古兵,身後的將士們也是個個血染征袍,騎兵搏戰和步兵戰鬥不一樣,兩馬交錯之間就已經分出勝負,特彆是這種混戰狀態下,麵前的敵人隻會跟你交手一個回合,然後雙方的戰馬互相掠過,你必須迎向下一個敵人,在孫德海勢若瘋虎的帶頭衝擊下,達爾罕帶領的騎兵硬生生殺開一個口子,仿佛被洪水衝垮的堤壩一般,陣中被圍住的明軍從這個口子宣泄而出,那邊錢明德也是一樣的狀況,雜亂無章的蒙古軍隊沒能攔住錢明德和手下的騎兵,他們一齊衝了出來,兩支明軍不假思索的彙合在一起,哈坦和達爾罕自後猛追過來。沒有停頓,錢明德提著已經沾滿鮮血的大刀對孫德海喊道“沒功夫了,我們必須立刻支援本陣,盧公那邊快頂不住了。”孫德海點點頭,一言不發的舉起大刀領兵向土謝圖的背後殺去。
剩下的五個雙排空心陣雖然依然在苦苦支撐,可是他們也已經到了極限,蒙古騎兵的人數實在是太多了,很多騎士在被火銃擊中之後一時未死,他們拚儘最後的力氣催動戰馬直接撞擊雙排空心陣,本來在密集箭雨的打擊下,好幾個雙排空心陣都已經付出了近半的傷亡,死去將士的屍體堆疊在一起,那些受傷的士兵隻要還能動,都是強撐著組成陣列,實在不能動的也是背靠背坐在地上,艱難的給手中的火銃裝彈,然後射擊。
“謝嗣峰!”李福大喊道。李福所在的雙排空心陣被一輪又一輪無休無止的箭雨覆蓋,很多站著的士兵胸前被射的跟刺蝟一般,但是隻要不是命中麵目或者四肢等要害,蒙古騎兵的箭支射不穿他們的鎧甲,將士們將胸口的箭支拔出,繼續裝彈射擊。因為不斷的有人倒下,然後有士兵補位,現在站在李福身前的這一排火銃兵已經不是按照原來的站位排列,因為謝嗣峰身邊的戰友不斷戰死,他的位置已經移動到了這一排火銃手的邊緣,李福在漫天的白煙中無法分辨誰是謝嗣峰,隻能大喊他的名字。隆隆的銃炮聲中,不知道是謝嗣峰沒有聽見李福的呼喊,還是謝嗣峰已經犧牲。李福不甘心的又是大吼一聲“謝嗣峰!”
“卑職在!”謝嗣峰的聲音隱約傳來。李福砰砰跳動的心臟安定了一下,然後他接著喊道“看見那個舉旗的了嗎,把他乾掉!”透過白煙,李福猛然見到百步左右的地方一麵狼頭大旗正在迎風飄揚,一名掌旗兵高舉著戰旗引導著蒙古騎兵衝鋒。把他乾掉能給蒙古兵造成混亂,可是自己這邊的射角並不好,目標被前麵的己方火銃兵遮擋住了。他立刻呼喚謝嗣峰射擊。謝嗣峰聽見了李福的命令,大聲應答道“得令!”
隻見他沉穩的裝填好彈藥,舉起火銃,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目標,掌旗兵的周圍還有很多護旗的騎士,將他遮擋住,他的身影時隱時現,必須把握好最佳時機。
土謝圖在陣後看見攻勢依然受阻,心中焦急,猛然,後麵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他回頭一看,大驚失色,原來,一股明軍騎兵正直取他的後陣,土謝圖心中惱怒異常,哈坦和達爾罕這兩個廢物,這麼多兵馬竟然攔不住區區兩千明軍騎兵,還讓他們給突圍了,現在若是讓明軍騎兵衝擊正在和步兵方陣作戰的蒙古軍,那麼攻勢立刻就會土崩瓦解。土謝圖連忙下令道“發令給前麵的掌旗兵,調一部分騎兵回來擋住他們,勒格爾,你先帶本汗的衛隊頂上去!”一名彪形大漢躬身應答,帶著一千土謝圖的衛隊衝向了錢明德和孫德海的方向,正是土謝圖的護衛千夫長勒格爾,也是科爾沁部落中有名的勇士。
土謝圖身邊的傳令兵立刻揮動令旗通知前麵的掌旗兵,那掌旗兵接到訊號,狼頭大旗立刻調轉方向,他所在的萬人隊的士兵紛紛調轉馬頭,準備到陣後去阻擊明軍騎兵,就在掌旗兵轉身的一刹那,幾個護衛從他的身邊拍馬而過,將掌旗兵的後背露了出來。
就是現在!謝嗣峰死死的屏住了呼吸,這一刻仿佛時間已經靜止,砰,隨著他扣動扳機,嗆人的白煙從銃管和銃機處冒了出來,鉛彈以極高的初速從銃管中飛射而出,穿過了前方密集的蒙古騎士的人群,射入了掌旗兵的後背,血花炸起,彈丸沒體而入,掌旗兵向前撲倒,狼頭大旗緩緩倒下,然後被無數的馬蹄踩過。
蒙古軍隊一陣大亂,按照蒙古軍的規矩,一個萬人隊一杆狼頭大旗,土謝圖這邊一共是三杆,指揮著兩萬多人作戰,其中一杆狼頭旗倒下了,中央的萬人隊立刻混亂起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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