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低沉的海螺號音傳到了防守寧遠城的所有明軍的耳中。如果說以前這種海螺號音還能讓明軍將士們心中緊張害怕,身體不由自主的打顫的話,現在這種聲音對寧遠城剩下的明軍來說基本上已經沒有任何的威懾力。且不說青弋軍,就算是天雄軍和寧遠城內剩下的遼東軍也算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軍隊了,隻要經過這麼慘烈的一仗,就能稱得上是老兵了,老兵比起新兵不僅是戰術技能的增加,更加重要的是心態的變化,這些士兵們已經不像新兵那樣看見可怕的敵人就會嚇得尿褲子,最起碼他們已經能做到平靜的等待上官的指令了,像是天雄軍初上戰場那種不聽指揮就胡亂放銃的情況,現在不會再出現了。
從城頭上看去,約在城北十裡的位置,先是出現了一道細細的黑線,然後是黑壓壓的騎兵出現,先是數百,然後是數千,最後已經彙聚成了無邊無際的騎兵的海洋,無數的馬蹄敲打著地麵,仿佛整個寧遠城都在震動,如果是第一次看見這麼龐大騎兵隊伍的新兵可能已經嚇得不知所措了,可是對於現在剩下的士兵們來說這不能算什麼恐嚇了,五六萬騎兵的規模寧遠城的士兵們已經見識過一次了,而天雄軍中的老兵連京師城下十幾萬滿蒙騎兵的場麵都見識過。五六萬人他們一點也不怵。
寧遠城仿佛沒有動靜一般,將士們都在靜靜等待戰鬥打響。劉毅的青弋軍分布在城池的東北角和西北角,他們該吃吃該喝喝,仿佛沒有將即將到來的大戰放在心上。士兵們正在用早飯,這次出征沒有炊事兵隨行,到達寧遠之後隨身的乾糧早已經全部消耗殆儘,所以現在青弋軍和寧遠城的將士們包括天雄軍一樣,食用的都是粗糧饅頭,中間夾著一些鹹菜。
“嘿嘿,平時我怎麼沒發現這粗糧饅頭這麼好吃,瞧瞧,這裡麵還有這麼多鹹菜,喲,還有一根肉絲,不錯不錯。”甲午蒲扇大小的手上握著一個粗糧饅頭,這個粗糧饅頭在他看來顯得很小,仿佛一口就能全部吃下去。可是他舍不得一口吃下去,還是要分三四口吃。寧遠城的糧食雖然還算比較充足,可是那是在天雄軍和青弋軍未到的情況下,城裡還有不少的百姓,本來孫承宗準備的糧食如果省著點夠三月之用,但是在天雄軍和青弋軍陸續到達之後糧食就顯得有限捉襟見肘了,特彆是天雄軍和青弋軍當中有大量的騎兵,青弋軍更是一人雙馬,這樣馬料的消耗是不得了的,特彆戰馬在戰鬥之前需要補充體力,豆類,精糧都是補充體力的好東西,就仿佛人不吃肉也沒有力氣一樣,豆類和精糧就是馬匹的紅燒肉。這樣一來,又要從人們的口糧中分出一大部分給戰馬。雖然孫承宗是想將糧食緊著天雄軍和青弋軍,畢竟他們遠道而來,而且戰鬥力強悍,保證了這兩支軍隊的糧食供給,守住寧遠才有更大的可能,可是在劉毅和盧象升的一再要求下,孫承宗無奈,隻能讓全部將士同甘共苦。並且定下規矩,將士們一日三餐,早餐一個粗糧饅頭,中午飯是雜糧米,各種稻米麥子混雜在一起煮成雜糧飯,並且能分到一碗飄著一些肉沫的湯。晚飯就隻能簡單一點,也是乾飯,可是沒有湯。每隔幾日,晚飯提供少量的肉食,就算這些肉食也是全城百姓將自家的存貨全部拿出來交給孫承宗的。這些淳樸的百姓,寧可自己餓肚子,也要保證將士們的飯食。
孫承宗感動的老淚縱橫,特地在府衙前給全城百姓磕頭。場麵頗為動人。那日全城的百姓都聚集到府衙前的廣場和街道上。幾名到了古稀之年的老者上前和孫承宗跪拜,口中道“閣老,您主政遼東多年,前後兩次,這寧遠的百姓都知道,您是大忠臣,外麵的狗建虜,這些人都是些吃人心喝人血,殺人不眨眼的東西,寧遠城要是破了,大家都逃不了一死,所以,咱們願意將自己的存糧全部拿出來給閣老,隻希望閣老能帶著大夥打個勝仗,將狗東西們打回老家去,全城的百姓在這裡跪謝閣老了!”
烏壓壓的人群跪下,是啊,多麼淳樸的百姓,他們隻不過是想過太平日子,他們隻不過是想自己的孩子能平安長大,甚至他們隻不過是想能有飯吃,有衣穿,有間房子住。一輩子安安穩穩。這就是華夏的善良百姓啊。可是就算是這麼簡單的理想都不能實現,這世界上總有一種惡人,為了自己的私利去破壞彆人的生活。貪官汙吏,建虜匪賊,哪個不是如此,孫承宗身為遼東經略,雖不能管理這全天下的不平事,可是在遼東的地界上,自己就是百姓們的天,有義務有責任保護這些百姓。如果他孫承宗的一條命能換這全城百姓的命,孫承宗會毫不猶豫獻上自己的項上人頭。
當日站在孫承宗身後的劉毅不禁捏緊了拳頭,看著吧,再給青弋軍一些時間,未來已經不遠了,到了那日,一定會世界大同,天下歸心。
甲午身邊的騎士們一陣哄笑,他們看著甲午的樣子,覺得非常滑稽。劉毅皺了皺眉頭,“少廢話!準備戰鬥!喏,這個饅頭給你,我不餓!”劉毅說完便將手中的饅頭扔給了甲午。甲午知道,這是將軍對自己的愛護,知道自己能吃,一個饅頭吃不飽。他閉上嘴巴,也不感謝將軍。青弋軍沒有那麼多條條框框,或者說甲午跟了劉毅這麼久,知道他的脾氣,說這些婆婆媽媽的廢話沒有用。等會多砍幾個建虜的腦袋就算是報答將軍了。
劉毅抽出千裡鏡仔細的觀察金兵的陣型。盧象升也是在城頭舉著千裡鏡查看。劉毅是平視,盧象升是俯視,自然,皇太極的織金龍纛在後軍,隻有盧象升的視角能看的見。盧象升有些奇怪,平時皇太極不是最喜歡抵近指揮,順便激勵士氣嗎,怎麼今天反而跑到最後麵去了。看著有些反常。對於蒙古軍打先鋒,這盧象升倒是沒有什麼異議。反正皇太極他們一向喜歡驅動蒙古兵馬前來送死。
盧象升身邊的盧朝暉將皇太極的大致陣型用毛筆在紙上畫了個草圖,然後用箭射了下去。早有一名青弋軍的騎兵在下麵撿起了箭支,然後奔向了劉毅所在的位置。劉毅展開圖紙一看,皇太極今天真是奇了,竟然縮在後麵,這可不是他的風格啊。
看看草圖,前麵是蒙古兵馬,中間是兩黃旗和兩白旗,那不用想,皇太極身邊一定是葛布什賢超哈和巴牙喇,等等,為什麼要將巴牙喇和葛布什賢超哈放在最後麵,這不是反其道而行之嗎,這麼強大的突擊力量,雖然說精銳,可是從皇太極對他們的使用情況來看,皇太極倒是該用就用,從來沒有寶貝過這兩支部隊,可是今天,這麼重要的戰役,他們竟然不出動嗎?且按照原計劃行事,看看皇太極唱的是哪一出。“甲午,把青弋軍的戰旗和本將的將旗豎起來。”劉毅命令甲午道。
甲午立刻向後傳遞命令,青弋軍的將士們立即將青弋軍的戰旗,劉毅的將旗和藍月白日滿地紅的大明軍旗豎起來。一時間青弋軍的陣地上旌旗招展。頗有威勢。
“大汗,奴才還是建議是否可以從城西或者城東突擊,畢竟城北是正對我軍的方向,奴才認為孫承宗一定在城北布置了重兵,我們可以派出兩旗的人馬繞到兩側,發起對城西門和東門的攻擊,打孫承宗一個措手不及。”皇太極的身邊,鮑承先建議道。為了更好的觀察戰場的局勢,皇太極也不笨,他命令身邊的巴牙喇在鼇拜的帶領下臨時堆砌了一個土台,他和鮑承先等人登上土台,觀察戰場的局勢。
隻見皇太極抽出千裡鏡朝著寧遠城的方向張望,發現寧遠城那邊靜悄悄的,仿佛沒有動靜一般,孫承宗這是在做什麼,難道大軍壓境,他們不緊張嗎?皇太極自然發現不了城下的壕溝,天雄軍的火銃手們都蹲在壕溝當中沒有露頭,另外戰壕上方還鋪設了一些草皮樹枝,遠遠看去,跟寧遠城下的地麵環境融為一體,不到近處是發現不了的,況且因為視角的原因,兩人寬的壕溝即便是不鋪設偽裝,在皇太極看來也不過是一條細細的橫線罷了,不會引人注意。鮑承先提議從兩翼進攻,皇太極倒是想點頭肯定,他知道,不論是從哪個方向進攻,孫承宗其實肯定都有所準備,隻不過兩翼進攻可能會減小傷亡,同時加大孫承宗防守的難度。畢竟從常識判斷,肯定是北麵的防禦最為強大,而且也算是給蒙古軍一個交代,自己也作出了全力攻打的姿態,打不下不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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