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大汗那邊怎麼樣了,會不會出什麼問題?”流水堡之中,幾名正紅旗的中下級軍官聚集在一起,討論著寧遠城的戰事。自從上次在錦州城被青弋軍突襲之後,防守錦州的兩紅旗和祖大壽的兵馬大敗,被殲滅了不少人,剩下的人馬立刻退往北麵的流水堡和東麵的錦縣,也就是大小淩河一帶。因為當時作戰混亂,畢竟是被青弋軍壓著打,所以部隊的建製也散亂了,大隊人馬奔出幾十裡地才開始整隊。兩紅旗的大部分兵馬前往了流水堡跟在流水堡駐紮的濟爾哈朗正藍旗部隊彙合,而祖大壽三兄弟的殘兵則直接退向了大小淩河,跟阿敏彙合。這樣其實因為中間有錦州城的阻攔,留守在後方的金兵和漢兵實際上被分成了兩個部分。因為兩紅旗和兩藍旗對於明國的新軍頗為恐懼,到達流水堡和錦縣之後立刻全軍戒備嚴防死守,他們弄不清明軍是不是還有後備力量,如果他們要攻擊流水堡或是重新收複大小淩河城池那可就不得了了。
碩托,嶽托和濟爾哈朗那是緊張萬分,流水堡本來就是個小堡子,正藍旗駐紮在這裡都非常勉強,讓一兩個甲喇的士兵外出巡邏,剩下的人在堡子內本身就已經是擁擠不堪,這下倒好,兩紅旗的兵馬一到更是將堡子裡堵得水泄不通。隻能輪換在堡子外駐紮,可是這些金兵早就成了驚弓之鳥,在城內還有城牆保護著,這在城外的野地上紮營,萬一那支魔鬼軍團跟上來一陣炮轟,大家可就都要去見薩滿大神了。這讓士兵們怎麼能不恐懼,被火炮擊中的慘狀已經深深的刻在了所有金兵的腦子裡。那些被旗主們命令前去哨探的士兵更是小腿都打哆嗦,誰願意跟那支魔鬼軍團的騎兵迎頭相遇呢?隔著老遠就被他們的火銃打死,這樣的死法既窩囊也沒有任何價值。
所以,乾脆,這些馬甲也玩起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一套,讓他們前出偵查,這些士兵就在流水堡附近轉悠,實在不行就到哪個老林子裡躲上一天,第二天就報告說沒發現什麼異常,然後跟下一批馬甲換班。這樣的套路成為了外出巡邏的馬甲們心照不宣的秘密,也就是濟爾哈朗他們不知道罷了。
這日,天氣下起了蒙蒙細雨。流水堡的存糧也快消耗完了,本來錦州城內有大量的存糧,可以隨時供應流水堡的正藍旗,但是現在錦州丟了,存量沒了,流水堡一個小小的軍堡能有多少糧食,本來支持一下正藍旗沒問題,現在又多了兩紅旗,這糧食很明顯就是捉襟見肘了,可是這些兵馬又不敢去錦州找新軍的晦氣,隻能日複一日的在流水堡等待,隻要大汗回來,集結兵力就能跟明軍作戰了。這也算是皇太極安排上的一個失誤,當然他在排兵布陣的時候根本不會想到明軍竟然會從海上過來發動攻擊。所以後方留守的人當中沒有一個可以主事的。如果是代善在這裡,他大可以借著大貝勒的名頭發號施令,最起碼可以讓留守的部隊全部集結,跟明軍對峙。監視住錦州明軍的動向,可是現在碩托嶽托就不說了,他們是代善的兒子不錯,可是目前還沒有代善的領導能力。或者說如果不是代善,他們兩什麼也不是。濟爾哈朗一直是騎牆派,皇太極這些年集權搞得厲害,濟爾哈朗作為他的堂弟一直的態度就是不左不右,不輕易將自己內心的想法表露出來。而阿敏本來有機會可以稱為皇太極之下的又一個代善,可是因為自己作死,現在搞得自己在八旗當中地位是最低,連自己的下一輩都不如了。阿敏隻能是提心吊膽過日子,隻要有一點出格的舉動被皇太極抓到把柄恐怕自己的生命都不一定能保住。但是阿敏對皇太極隻是懼怕而不是臣服,從內心來說,阿敏對皇太極是非常不滿的,隻是不能再表麵上顯露出來而已。
這樣一來,皇太極留在後方的幾個旗主沒有一個能主事的,這就造成了大家各自為政,不進攻也不撤退,就在自己駐紮的城池駐守,一切等皇太極回來再做決定。大小淩河那邊還好一些,畢竟是幾個城連在一起,多少有些底子,何況殲滅張春的隊伍之後,取得了不少的輜重糧草,都囤積在大小淩河和錦縣,而且那邊隻有阿敏的鑲藍旗和祖大壽三兄弟的殘兵,人數少,糧食暫時沒有短缺的風險。而流水堡這邊的情況有些夠嗆。
幾名中下級軍官躲在一段城牆的垛口處正在閒聊,現在不是他們這個甲喇執勤,所以對於這些自己找地方休息的士兵和軍官,甲喇章京也不管。聚在一起的幾個人當中,級彆最高的是一個牛錄章京,方才說話的正是他,他下麵的六個拔什庫當中,有兩個是他的弟弟,所以他在這個牛錄當中基本上是說一不二。幾名軍官圍坐在他身邊。聽見他發問,立刻有一個拔什庫接話道“大汗那邊應當不會出什麼問題吧,佟將軍那邊不是攜帶了重炮嗎,明軍一向是以火炮壓製我們,可是現在咱們也有火炮了,加上兩黃旗和兩白旗都是精兵,還有巴牙喇和葛布什賢超哈營,按理說這麼多人馬算上蒙古各部,沒理由打不下寧遠。”
牛錄章京點點頭,這名拔什庫說的有些道理,八旗當中最能打的兵馬全部給皇太極帶走了,如果這麼多精兵都打不下寧遠,那八旗的名聲不是全毀了嗎?
“哥哥,剛才接到甲喇章京的命令,讓我們出城去偵查一下錦州方向的動靜。”正說著話,一名拔什庫走了過來,對牛錄章京說道。不是他的弟弟還能是誰?眾人心中一驚,牛錄章京抬頭問道“你說什麼?上麵讓我們出城偵查錦州的動向?”這種任務的危險係數相當高,在其位謀其政,各級的軍官有不同的想法。對於這個牛錄章京來說,他下麵這個牛錄就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錢,沒有這些弟兄們挺他,這個牛錄章京的位子他也坐不穩,可是在錦州的作戰中他的牛錄已經承受了數十人的損失,現在竟然接到了命令讓他領兵出城偵查,這太危險了,萬一要是遇到明軍的騎兵,能回來多少人還說不定。
“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嗎?”牛錄章京下意識的問弟弟道。話音剛落,弟弟的身後便傳來了一個渾厚的聲音。“喂!伊爾哈,你想說什麼?是要拒絕碩托貝勒的命令嗎?”
聽見這個聲音,伊爾哈沒來由的一陣頭疼,說話的正是他們的甲喇章京顏紮,這個顏紮算是金兵當中少有的腦子一根筋的甲喇章京。他原來是代善的親信,因為特彆忠誠,所以代善才提拔他成為甲喇章京。不過在代善看來這是忠誠,在其他人看來就是死板。代善退下去了,顏紮便將他的這份忠誠用到了他的兒子碩托身上,對碩托是言聽計從,碩托怎麼說他就怎麼做,碩托有時候也很頭疼,這顏紮一點變通都不知道。做事一向是直來直去。但是礙於父親的麵子,這個人他又不能換,真是煩心。
既然碩托自己都這麼想了,就更彆說顏紮的手下了,分到這個人手下,金兵將士們也是叫苦不迭。這不,今日濟爾哈朗和碩托嶽托兩人商量,輪換出去哨探,今日輪到正紅旗。碩托正好覺得顏紮在這裡礙眼,邊打發他回去挑選自己甲喇中的幾百名勇士,以壯達領兵,分成數十隊,前往錦州方向哨探。顏紮立刻領兵回去挑選兵馬。
這不,正好看見伊爾哈等人躲在垛口處閒聊,乾脆,就讓他們的牛錄出去探探路吧。伊爾哈知道顏紮這個人一根筋,跟他說情無異於對牛彈琴,在手下軍官們乞求的眼神中,伊爾哈不耐煩的說道“都愣著乾什麼,起來吧,集合馬隊,我們出城。”眾人知道多說無益,隻能一個個垂頭喪氣的去集結手下的兵馬,出城哨探。正好城外煙塵滾滾,昨日負責哨探的正藍旗兵馬回來了,流水堡的大門打開,他們一擁而入,一名甲喇章京大聲問道“有發現異常嗎?”
“回章京的話,沒有!”領頭的牛錄章京說道。伊爾哈長籲了一口氣,幾撥人都沒發現動靜,看來明軍還沒有覆蓋到流水堡附近,自己今天出城行動應該也不會遇到什麼危險吧。
伊爾哈正想著,城中自己的牛錄已經在幾個拔什庫的帶領下開始集結了,伊爾哈將自己的缽胄盔戴好,將係帶係緊,便匆匆的下了城。幾個拔什庫高聲稟報道“牛錄集結完畢。”伊爾哈環顧了一下剩下的兩百多個弟兄,一揮手道“隨我出城!”流水堡的城門再次打開,伊爾哈的牛錄魚貫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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