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後麵催馬趕來的伊爾哈看見前麵的弟兄全部停下了戰馬,立刻上前詢問情況。剛才說話的那名壯達也不管伊穆圖麵色不虞,對伊爾哈說道“章京大人,這林子不對勁!”
聽到壯達這麼說,伊爾哈身上的毛孔都要炸開,他緊張的問道“是你發現什麼了嗎?”壯達搖搖頭,“倒是沒有發現什麼,隻是這片林子裡太安靜了,章京大人您想想,咱們捕獵的時候隻要是這種深山老林一般都會有野獸飛鳥,可是你聽聽,周圍可有一點響動?寂靜的過分了,說明野獸和飛鳥都不在林子裡。可是這麼大片林子怎麼會如此安靜?”
“你是說林子裡有人,已經驚走了動物?”伊爾哈連忙問道。壯達不敢肯定,隻是抿著嘴不說話。伊爾哈正要下令收縮陣型,隻見不遠處的林子裡好像有人影一閃而過,並且耳朵裡傳來了沙沙的聲音,不知道是風吹動了樹葉還是彆的什麼緣故。
三十多人就這麼靜靜的策在馬上,仿佛靜止了一般。伊爾哈不再說話,作為一名獵人,他好像已經嗅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這林子裡有東西。他輕輕的招招手,看到他手勢的眾人隻能放棄了追到現在的麅子,緩緩的向後退。
伊爾哈緊張的盯著前方的樹林,一抹寒光突然從他的眼睛裡閃過。伊爾哈心中大驚,那是兵器?是兵器的反光?這林子裡麵有軍隊。一陣山風吹過,將樹木和灌木叢都吹的左右搖擺起來,在葉子的縫隙間,伊爾哈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一支龐大的軍隊,他們正半蹲在樹林中,應該是已經發現了他們。伊爾哈的心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該死,這肯定不是自己人,一定是明軍,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明軍,他們要乾什麼,難道是要偷襲流水堡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流水堡就危險了,要立刻把這個消息通知幾位旗主才行。
伊爾哈無法數清明軍的人數,林子裡本來視線都不好,反正放眼望去,一兩百步開外的密林中都是半蹲著的紅色身影,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人數必然不少,不會是錦州的明軍傾巢出動了吧,這下麻煩可大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這支恐怖的明軍不知道會給流水堡的八旗軍帶來怎樣的災難。
伊爾哈不知道附近有沒有明軍,他裝作沒事人的樣子命令士兵們道“這裡沒什麼好看的,不如我們回去吧。”已經有很多手下意識到了危險,都是好獵手,這點警覺心還是有的,就連平時大大咧咧的伊穆圖也是閉上了嘴巴,他們動作有些僵硬的撥轉馬頭,慢慢提速,朝來時的路策馬小跑過去。無論如何要將消息送回去,真是太倒黴了,為什麼輪到自己哨探的時候就碰到了這麼多的明軍。
伊爾哈正要下令加速,身邊的密林中響起了馬蹄聲,這就像是薩滿大神的催命符一般,讓人聽起來毛骨悚然。伊爾哈也顧不上裝模作樣了,大吼一聲,“有明軍,弟兄們快跑,將消息送回去!”他狠狠的一抽戰馬的屁股,戰馬吃痛正要提速,嗖嗖嗖,一大片弩箭從密林中射出,直取他們胯下的戰馬。一群人猝不及防,在戰馬的慘鳴聲中,數十名馬甲紛紛撲倒。伊爾哈胯下的戰馬也中了一箭,戰馬前蹄跪地,將馬背上的伊爾哈給甩飛了出去,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甩了個七葷八素。
明軍發起攻擊了,這是伊爾哈腦中的第一個念頭。那自己和手下的士兵們還能平安逃回去嗎?戰馬也被射死了,這可怎麼辦?四麵八方都傳來了恐怖的馬蹄聲,伊爾哈知道,他們一定是被明軍團團包圍了,這可怎麼辦?青弋軍將士們可聽不見伊爾哈心中的聲音,這次埋伏在伏牛嶺,為了對付可能出現的金兵哨探隊伍,吳東明搜集了遼東軍的全部軍弩,軍弩雖然沒有火銃用著順手,威力也沒有火銃大,但是有一個好處,就是無聲。自己要在伏牛嶺埋伏,那就要儘一切努力隱藏自己的蹤跡,而火銃如果發射,太容易暴露部隊的行蹤。所以乾脆用上了弓弩這種無聲武器。
不過弓弩的威力雖然比不上二八式火銃,但是也不能小看它的殺傷力。一陣弩箭組成的箭雨射過,當場就乾掉了一大半金兵馬甲,這支倒黴的金兵既然闖進了伏牛嶺的伏擊區域,吳東明就沒打算讓他們活著回去。其實早在他們還在追擊麅子的時候,裝備千裡鏡的青弋軍騎兵夜不收就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蹤跡,但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還是等他們更加深入密林之後再殲滅他們。沒想到這支金兵的警惕性不錯,發現有危險就想撤,明軍才立刻發動,以便圍殲他們。一支支弩箭射出,很多被摔得暈頭轉向的金兵剛剛站起身,就被不知道從哪裡射出來的弩箭給撂倒,當場釘死在地。
伊爾哈蹲在死去的戰馬身後,用戰馬做掩體,手中的虎槍不斷的撥打著飛過來的箭支。密林中已經出現了明軍騎兵的身影,當明軍騎兵出現的一刹那,伊爾哈就知道今天是凶多吉少了,因為從人數上來看,明軍至少有上百名騎兵圍了過來,自己本來就三十多人,更是被弩箭射死了一大半,現在活著的就剩十幾個人,一比十,後麵還有更多的伏兵,恐怕是插翅難逃了。不過等到明軍騎兵近了,伊爾哈又燃起了一些希望,那些明軍穿的並不是魔鬼軍團的軍服,倒是有些像祖大壽的關寧軍的軍服,而且用的是弩箭,眾所周知,魔鬼軍團用的可全是火器。這麼說也不是一點希望沒有,自己死了不要緊,至少要讓弟弟逃出去。
他對著伊穆圖的方向大喊道“伊穆圖,我掩護你,你快逃出去!”伊穆圖聽到哥哥的聲音,從地上爬了起來,身旁摔倒的戰馬雖然中箭,但是沒有傷到要害部位,應該還能跑。他大聲呼喚著自己的戰馬,冒著箭雨將戰馬扶起,然後對伊爾哈喊道“哥哥,你走吧,我掩護你!”“混蛋,你必須聽我的,快走!”伊爾哈表情扭曲的對伊穆圖大喊道。
沒有時間爭辯了,伊穆圖立刻翻身上馬,一抖韁繩,戰馬也知道主人深陷危險之中,仿佛有靈性一般,忍著身上的傷痛躍了出去。剩下的幾個金兵馬甲緊緊圍繞在伊爾哈的周圍,想要阻擋撲上來的明軍騎兵。一名總旗官看見有一個金兵馬甲竟然逃跑了,大喊一聲“弟兄們,攔住他,殲滅這支建虜!”“殺!”青弋軍騎兵們伏在馬上,人馬合一,箭一般飛馳而出。馬刀從一個個站在地上妄圖阻擋他們的金兵馬甲的脖頸間劃過,帶起了一抹血花,一個個馬甲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的趴在了地上。
眼看身邊的兄弟一個個慘死,伊爾哈虎吼一聲挺著虎槍就衝了上去,一槍紮在了一個青弋軍騎兵胯下戰馬的脖子上,戰馬應聲而倒,將青弋軍騎兵的腿壓在身下,伊爾哈抽出順刀就要劈死倒地的青弋軍騎兵,“狗東西!受死!”一聲大喝傳來,總旗對著伊爾哈狠狠的扣動了袖裡箭的機括,嗖嗖嗖,三支箭全部釘在了伊爾哈的胸口。劇毒一瞬間封住了伊爾哈的血脈,伊爾哈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艱難的掙紮著,將頭拚命的扭向弟弟逃竄的方向。可是卻看到了讓他目眥欲裂的一幕,當然,也是他人生中的最後一幕。
伊穆圖沒跑出多遠,卻碰到了先前發現他們的那一隊明軍騎兵,小旗官派出兩人報信,剩下十個人一直尾隨在伊爾哈他們的後麵,正巧伊穆圖跑出來,被他們迎麵碰上。十個青弋軍騎兵圍住了伊穆圖,他們接到的命令是不留活口,三十支袖裡箭將伊穆圖連人帶馬射成了刺蝟。伊穆圖連哼都沒哼一聲,倒地慘死,反而還死在了哥哥的前麵。
總旗官下馬走到已經氣絕的伊爾哈身邊,用腳踢了踢,將他的屍體翻過來,隻見伊爾哈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滿臉難以置信的樣子。總旗官吐了口吐沫,“呸,狗東西,罪有應得,將來有一天,青弋軍要踏平你們的老巢!”
“下麵人來報,有一隊哨探失蹤了,到現在都沒有音訊。”流水堡中,碩托垂頭喪氣的坐在椅子上對嶽托和濟爾哈朗說道。“什麼?”兩人對望一眼,同時震驚的問道。他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明軍的哨探已經在流水堡附近活動了,這可不是好兆頭,難道明軍要打過來?這可如何是好。
自從伊爾哈和手下的人失蹤之後,已經是驚弓之鳥的碩托等人擔驚受怕。兩紅旗和正藍旗的軍隊拚命收縮,死守流水堡,伏牛嶺周圍再無哨探,當然也沒有人發現明軍的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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