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啟其實這麼說有些顧左右而言他的意味,想要在朝廷上跳過此事,有些事情大家心裡明白是一回事,當眾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但是這件事情不能當麵說,說了會有很大的負麵影響,現在的大明很多形勢不明朗,如果真的要說也隻能是皇帝和內閣成員在場,剩下的人要先退出去。
不能不說,徐光啟雖然為人正直,但是官場上的政治智慧和經驗也是極其豐富的,這句話他不僅是對崇禎說的,更是對周延儒,溫體仁,梁廷棟等一乾大員說的,意思就是讓他們不要點破,有什麼話私底下說,朝堂上就先冠冕堂皇的揭過去,彆讓皇帝難堪。
周延儒等人如何能不明白徐光啟的意思,崇禎的麵子必須要保全,在打擊政治對手的同時不能威脅到上司的利益,這是官場的鐵律,要不然就是在作死,誰都救不了。所以徐光啟話音剛落,周延儒,溫體仁等一乾大臣同時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臣附議!臣附議!臣附議!”幾位大佬表態了,剩下的官員趕緊站隊,立刻齊齊喊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朝堂上仿佛又恢複了歡快的氣氛,眾人的臉上都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崇禎皇帝也不是傻子,既然大家都很有默契,那自然自己也要神色如常。崇禎有些尷尬的笑笑道“眾愛卿說的對,是要好好封賞,王承恩,擬旨,讓餘大成上報有功將士名單,唔,新軍的名單也讓餘大成一並上報吧,封賞是必要的,不能寒了有功將士的心,也是讓天下人看到大明局勢蒸蒸日上,為大明效力的人朕不吝封賞。”
“陛下聖明!”眾人一起躬身道。早朝退了,崇禎揉了揉已經有些發漲的太陽穴,在王承恩的攙扶下往養心殿的方向走去,現在崇禎基本就過著兩點一線的生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算是周皇後一個月也見不了崇禎幾麵,那些個嬪妃就更不用說了,崇禎每天就是上朝,下朝就直接回養心殿批改奏折。今日王承恩扶著崇禎,明顯的感覺到氣氛有一些不對勁,崇禎有些有氣無力的,甚至身體還在隱隱顫抖,這不對啊,這大捷的事情不是早朝都說過了嗎?用不著現在還在激動吧。再說在王承恩看來,這次的大捷跟上次的京師和薊鎮兩仗比起來難度要小得多,東江軍再厲害還能有建虜厲害?而且他們的人數也不多,山東軍加上新軍,還有南直隸過來的援兵,消滅他們應該還是比較輕鬆的,而且戰爭的時間也不長。造成的破壞應該還沒有建虜給大明帶來的創傷大。可是陛下怎麼如此呢?
“王大伴,你去傳旨,叫內閣的幾個人到養心殿吧。哦,對了,把曹化淳也叫來。”崇禎有些疲倦的說道。自從魏忠賢被滅了之後,大襠這個稱呼便消失了,崇禎還是恢複了大明祖製裡對太監的稱呼,稱王承恩為王大伴,也就是自己的夥伴的意思。他最信任的兩個太監一個就是王承恩,還有一個是被提拔到東廠提督位置上的曹化淳,曹化淳本來也是崇禎還是信王的時候身邊的得力太監,隻不過因為得罪了魏忠賢,當時的崇禎沒辦法,隻能將其貶到南京應天府,等於是被雪藏保護了起來。既然魏忠賢被打倒,在清算了魏閹一黨之後,因為東廠廠督的位置空缺,崇禎便將曹化淳從南京調了回來,這樣原來是駱養性代管的東廠便正式交給了曹化淳。所以曹化淳和王承恩,這兩人成為了崇禎在內官之中的左膀右臂。
王承恩愣了一下,內閣議事卻叫上曹化淳,這不是犯忌諱嗎?自從魏忠賢被平定之後,大明內閣是最討厭跟太監一起議事的,這會讓文官們回想到魏忠賢還在的日子,召集內閣肯定是商議國事,叫曹化淳來不是崇禎自己將自己立下的規矩給破壞了嗎?王承恩想提醒一下,可是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崇禎不是那種沒有分寸的皇帝,他的心機深沉,既然提到曹化淳肯定有什麼深意,那自己去叫就是了,何必多事呢。
“奴婢去去就回。”王承恩施禮告退,一路小跑回到了太和殿,準備從午門出去直奔內閣。早朝之後內閣官員會直接去文淵閣議事,其實也就是開個碰頭會,將今日朝會的事情梳理一下,然後大家分工,各乾各的事情。可是當王承恩返回太和殿的時候卻發現內閣的大臣們還都在這裡並沒有離開,隻是以下的官員全部走了,王承恩隱約聽到了周延儒和溫體仁的聲音,“哼,簡直是無法無天,當日在京師公然抗命的帳還沒有算,現在倒好,這是要做什麼,仗著有孫承宗撐腰,難道要做山大王不成?好啊,不聽調令,私自擴軍,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必須嚴懲,以正視聽。”
“首輔大人,下官說句話,他也是一片為國之心,雖說有些事情做的欠妥,但是畢竟是為了平定叛亂,再說民團製度不是已經放開,多一些人馬也是能理解的。”
“一派胡言,民團?那是民團嗎?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情況,但是大家都不傻,他這麼做置聖上於何地,置朝廷於何地,就算是有功也不能掩飾過。”
正在爭論著,眾人一眼就看見了小跑過來的王承恩,周延儒立刻收起怒色,轉眼就笑眯眯的說道“不知王公公這麼著急是去辦什麼事啊?”
對王承恩,這幫內閣的大臣還是分外客氣的,雖說魏忠賢的閹黨已經沒有了,但是不管有沒有閹黨,這數千年來的禮儀不能變,在內心裡,文臣是絕對瞧不上這些宦官的,但是不能不說跟宦官搞好關係有時候自己是受益無窮,這些個宦官都是皇帝身邊的人,不管是第一手的消息,還是要給皇帝旁敲側擊帶個話,都少不了這些宦官相助,所以不管他們有沒有權勢,隻要是皇帝身邊的,那就搞好關係,說不定哪天就能用著。
周延儒等人當然是深諳此道,所以王承恩一出現,周延儒便有此問。剩下的大臣們也是對王承恩拱拱手打個招呼。王承恩有些吃驚,怎麼這群人都沒走,難道他們知道皇帝要召見他們?王承恩立刻上前道“首輔大人,次輔大人,諸位閣老,陛下在養心殿有請諸位。”
周延儒和大臣們對望一眼,“果然不出老夫所料,看來聖上心裡也是不舒服著呢,好,這次咱們就將這件事情好好說道說道。讓聖上心裡也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眾人一起往養心殿的方向走去,王承恩連忙喚過身邊的一個小黃門,對他耳語幾句,小黃門立刻從跑遠,從午門出去直奔東廠的方向,看樣子是去請曹化淳了。
王承恩帶著眾人不一會就返回了養心殿,路上,王承恩想開口問問究竟早朝上是怎麼一回事,可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王承恩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回了肚子裡,反正到了養心殿不就知道怎麼回事了嗎,何必多此一舉呢?
眾人抬腳邁入了養心殿,崇禎有些詫異,“你們怎麼來的這麼快?”王承恩立刻上前一步回答道“陛下,諸位閣老在太和殿並未離開,所以來的快了些。”
崇禎抬起頭,放下了手中正在批閱奏折的朱筆,將奏折合上,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說道“都坐吧,你們倒是精明,知道朕要傳召似的。”眾人笑笑並未答話,等待著崇禎先發話。崇禎又問王承恩道“曹化淳呢?通知了嗎?”
“哦,啟稟萬歲,奴婢已經派人去請了,一會就到。”王承恩回答道。崇禎點點頭,對周延儒等人說道“等一下東廠廠督曹化淳吧,他一會就到。”“是,陛下。”眾人表麵上躬身施禮,但是心底裡卻暗暗震驚,陛下怎麼將曹化淳給叫來了?內廷不得乾政不是早就立下的規矩嗎,怎麼崇禎這時候要自己破壞這個規矩,叫東廠來是要做什麼,就算是如此也應該叫駱養性來才是啊,難道皇上要重新將東廠扶正嗎?這些話眾人也隻是放在心裡想想,並沒有人敢說出來,崇禎這麼做自然是有他的深意。
不一會,急匆匆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王承恩去門口看看,便傳來了聲音。“哎呀,快,快進去,你怎麼才來。”“陛下沒等急吧,咱家也沒想到陛下這麼著急見。”“快彆說了,進去請安吧。”“好。”
一個穿著棕色曳撒,帶著翼善冠的太監身披黑色大氅,邁步進來納頭便拜,“奴婢曹化淳叩見五皇陛下。”“曹大伴,起來答話吧,今天叫你來是有一件事要你們東廠去做。你先耐心聽著。”崇禎說道。
曹化淳起身看見內閣的成員都在,立刻小心翼翼答道“奴婢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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