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他們真的是騙子,上次我都瞧見了。”葉星期嘟起小嘴,對身邊的沈宜修說道。沈宜修卻沒有接他的話,而是繼續的專心念佛。葉星期用力拉了拉母親的衣袖,沈宜修停止了念佛,有些生氣的說道“星期,你姐姐尚且臥病在床,娘何嘗不知道這些道士佛法沒有醫士管用,可是現在還能有什麼辦法,既然他們已經來了,權且讓他們試試看吧。你莫要再多事。”葉星期大為不滿,可是他才七歲,對大人能有什麼影響力。見沈宜修不聽他的話,他一甩沈宜修的衣袖,跑到一邊去了。沈宜修看著走遠的葉星期,歎息了一聲,繼續念起經文來。那邊黃老道等人已經是熱火朝天的忙起來了。
“大師兄,你說,咱們這次怎麼辦?”一個道士湊到黃老道的身邊說道。“他奶奶的,從師傅那裡學到的本事還用我現場教你?你這麼多年都是吃白飯的?”黃老道大為不滿的說道。“大師兄,我可不是這個意思,但是咱們這麼大陣仗,總得有點效果不是,平時咱們都是分散行動,影響力不大,沒有太多人關注,真要是有什麼事情,糊弄糊弄也就過去了,可是這一次不一樣啊,這一次是在葉府,你還把我們都找來,這麼多人,外麵還有那麼多鄉裡鄉親的看著,咱不說能給這葉府的小姐把病看好了,最起碼得有點作用。”說話的人是黃老道的三師弟,雖然跟黃老道師出同門,不過心還沒有黃老道那麼黑,他有些擔心接下來的法事要是不起效果,這不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砸了自己的飯碗嗎?
黃老道壓低聲音神秘地說道“就你小子牢騷怪話多,難道你忘了師傅在咱們下山前傳授給咱們的秘藥了?”“你是說,用那個?”三師弟問道。“廢話,那不然怎麼辦,那個藥你也知道效果,最起碼一天以內不會有問題,咱們將劑量放小一點,肯定能蒙混過關。”黃老道笑著說道。他們說的秘藥其實是一種西域得來的藥物,這種藥物連黃老道也叫不上名字,黃老道下山的時候,作為大師兄,所以他們的師傅贈送給了黃老道一瓶秘藥。這麼多年黃老道一直視若珍寶,不到關鍵的時候絕對不會拿出來使用。要知道這種藥用完了可就沒有了,師傅已經去世,天下再也沒有人能搞到這種西域的藥物了。要不是為了這次能順利拿到葉府的五千兩白銀,黃老道是絕對不會這麼下本錢的。
這種藥如果用後世的眼光來看就是一種興奮劑,服用的人在較短的時間內會產生身體機能複蘇,疾病已經減弱的感覺,但是這等於是在燃燒病人剩下的生命力,藥效消退之後,反而會比以前變得更加虛弱,而且這種藥每次隻能使用一點點,如果劑量大了搞不好會鬨出人命,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黃老道是不會拿出自己的法寶的。而這一次黃老道人為的將劑量減到最小,這樣如果葉小鸞能服下,那麼在一天的時間裡麵她應當會恢複到不錯的狀態,不過這隻是一種假象罷了,但是用來糊弄葉府的人是可以了,黃老道也不準備天天給葉小鸞服用,隔幾天服用一次,隻要能用這個藥吊住葉小鸞的一口氣,撐到七七四十九天,他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如果這之後葉小鸞再出現什麼不測就跟他沒有關係了。到時候他們拿了銀子就可以撤了,黃老道已經打定主意,這次連城外的破道觀都不要了,反正也值不了兩個錢,更何況這一次黃老道對他的師兄弟們耍了一個心眼,當日他跟葉紹袁談好的是五千兩銀子,可是在跟師兄弟們說的時候,黃老道將這筆錢縮減成了三千兩,這就等於黃老道獨得了兩千兩銀子,並且還要跟師弟們分享剩下的三千兩銀子,真是兩邊都拿錢,兩頭都不虧。
可是剩下的師弟們還不知道黃老道的陰謀詭計,他們隻知道,這次能拿到三千兩銀子,八家分,一家能得到三四百兩銀子,這還得了,相當於一個大明士兵二十五年的收入。這一筆要是做成了,人人都變成小財主了。當初拜師學藝不就是為了這麼一天嗎?這些年一直在外麵東騙西騙,到手不過是兩三兩碎銀子,像是一次能撈到這麼多好處的,還是頭一回。由不得大家不重視。
眾人在黃老道的指揮下,很快搭好了桌案,並且布置了陣法,如果光是從樣貌上看,還真是有些唬人。隻見桌案上跟上次黃老道一個人來這裡的時候一樣,也是擺了豬頭,羊頭,水果,饅頭等貢品。不過這次不一樣的是,黃老道在地上點了一排蠟燭,並且在庭院的土地上釘下了許多木頭釘,然後用紅線綁在木釘上,互相牽引,結成了一個六邊形的陣法,並且紅線互相交叉,又將這個六邊形分割成了許多塊,緊接著,道士們按照先後順序,分彆進入紅線布置成的大陣之中,每個人占據一塊,拔出背上的桃木劍,開始念念有詞起來,黃老道讓徒弟們在外圍結陣,然後親自點燃了一排蠟燭,縱身一躍,跳入了六邊形的正中央,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奇怪的陣法,可是看見黃老道等人煞有介事的樣子,葉家人還是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
黃老道剛一進入大陣,隻見他反手抽出背上的桃木劍,然後喝了一口酒壺裡的液體,噗的一聲全部噴在了劍上,隨後讓人驚奇的是桃木劍轟的一下竟然著火了。黃老道也不怕,就拿著已經著火的桃木劍,大喝一聲“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開!”桃木劍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線,然後準確的被黃老道投擲在早就已經放好的大香爐當中,筆直的插在香灰上,繼續燃燒。門外站著凳子石墩圍觀的居民們謔的一聲發出了本能的驚呼,看來這些道士真的是有些本事的。黃老道等人繼續做法,一會眾人一起變陣,一會黃老道從懷中掏出符咒,捏在手上,然後又是符咒自燃的老把戲,緊接著就是眾人一起念咒,反正大家也聽不懂他們念得是什麼,隻覺得二十多個道士陣法不停地轉變,好像真的在跟神明交流似的。
黃老道一邊念咒,一邊偷偷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周圍人的表情,隻見葉府的人已經是目瞪口呆,而從圍牆外邊伸出來的人頭,個個都是吃驚無比的表情,黃老道心中得意,看來自己這一套還是很有用的嘛,最起碼這些人已經被自己忽悠的一愣一愣了。現在時間還早,畢竟自己說過,這樣的做法要進行七七四十九天,但是也不可能十二個時辰晝夜不停的做法,白天做法晚上歇息,隻要能糊弄過去就成。反正人家也不知道做法的原理,隻要自己不說,誰也看不透其中的奧妙。
做了一會法,眼瞅著時間差不多了,黃老道準備拿出自己的殺手鐧了。隻見黃老道仿佛被天神附體一般,忽然雙腿盤起,席地而坐,隻見他眼睛翻白,大吼一聲,“上仙水!”一名他的徒弟從一個葫蘆裡倒出一點無色無味的透明液體,其實那就是普通的水,這也是黃老道的萬全之策,秘藥隻在黃老道的懷中,等到徒弟將水碗端過來的時候黃老道再放藥,萬一有人不信非要檢查,自己大可以將葫蘆裡的水倒出來給大家品嘗,反正那就是清水,沒有任何問題。徒弟端著盛有所謂仙水的陶瓷碗直接走到了黃老道的身邊,黃老道就跟發了羊癲瘋一般,渾身劇烈的抽搐起來,身邊的眾師弟同時大喝“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然後一起從懷中掏出符咒,轟的一聲,符咒紛紛自燃變成了黑灰,他們幾人在空中虛抓幾把,將抓到的一點黑灰撒入水中。黃老道忽然舉起雙手,徒弟將水碗遞到他的手上。隻見黃老道將水碗端著在胸前忽上忽下,嘴裡念叨著什麼,同時手指不為人知的將一點點藥粉捏進了碗中,他又是幾個大動作,將碗裡的水搖勻,然後突然用低沉的聲音說道“將中邪之人抬上來!”
早有幾個侍女將已經虛弱不堪的葉小鸞用藤椅給抬了出來,黃老道吼道“抬近些!”侍女又將藤椅抬近了一些。沈宜修緊張的握著佛珠,心中拚命默念阿彌陀佛。葉星期忽然喊道“那水不能喝。”“閒雜人等拉下去。”黃老道吼道。葉星期的幾個哥哥將葉星期拉到一邊,任憑他掙紮也不給他逃跑。七歲的孩子又能如何,隻能被幾個哥哥製住。
黃老道端著水碗走到葉小鸞身邊,葉小鸞看見那灰黑的水,一陣反胃,可黃老道不管這麼多,將碗湊近,呼啦一下把一碗水喂了下去,嗆得葉小鸞咳嗽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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