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晚報,大江晚報。”金聖歎不斷的重複著這個名字。劉毅提出的事情實在是太過驚世駭俗,要知道,一份全新的報紙想要辦起來可不是一個人兩個人的力量就能辦成,朝廷的邸報是由通政司來統一編寫印發的,通政司大小官吏可是有上百號人,這還不算勤雜人員,這麼一來,如果劉毅想要辦一份報紙,最少這個發行報紙部門的人員就不能少了。而且最重要的核心編寫人員都需要一些有文化的人才行,這麼多人才到哪裡去募集。
劉毅看著金聖歎有些猶豫的樣子,搖搖頭說道:“金先生,既然你做這個主筆,我是充分相信你的文采的,人員方麵嘛,你不用擔心,我先給你安排十個人,都是我們太平府的青年才俊,老古董我是不會用的,既然是新報紙,一切都要新,人員要新,觀點要新,文章要新,年輕人的創造力更好,所以我自然會任用年輕人,你也不會有太大的壓力。朝廷的通政司人數是不少,但是你要知道,這裡麵真正參與報紙編寫的人不會太多。而我給你的這十個人都是參與報紙編寫的,我對你的要求就是文章一定要犀利。”
“這犀利怎麼理解?”金聖歎反問道。“很簡單,一切站在整個新軍的角度出發,將大明的黑暗麵給揭露出來,暴露在世人的眼前,要讓大家明白,隻有新軍和新軍的製度才能拯救大明,而不是靠那些腐儒,無恥文人,甚至是私通建虜的狗賊。”劉毅說道。金聖歎沉默不語,劉毅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擺明了這份報紙就是跟朝廷的邸報對著乾,朝廷的邸報抹黑誰,太平府的報紙就要站出來辯白誰,這不是公然跟朝廷作對嗎?劉毅究竟想要做什麼?“在下才疏學淺,恐怕。。。”金聖歎小聲道。
“哈哈哈,金先生,我早就料到你會有這番說辭,我不怪你,畢竟你也算是年輕,跟我的年紀相仿,但是你沒有我這麼多閱曆,不過還是那句話,你沒得選擇,如果你不能在太平府為新軍做事,那麼我就要追究你在蘇州府做神棍的責任,黃老道的下場你是知道的,難道你想步他的後塵,這段時間我不殺你,不是不敢殺你,你這個秀才我還沒放在眼裡,就是進士來了,我也照殺不誤。”劉毅冷冷的看著金聖歎道。
金聖歎渾身打了一個哆嗦,他知道,劉毅是個狠人,黃老道那邊幾十號人還不是一聲令下人頭落地,自己這個秀才也就能唬住蔡方,對於劉毅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武將根本是沒辦法的,殺了也就殺了,這麼大的官,殺自己一個小秀才,也不會有人知道。金聖歎才二十餘歲,還年輕,可不想這麼早就人頭落地。他站起身來翻身跪倒,“大人,大人,在下願意為大人效力。”劉毅坐在椅子上拍拍金聖歎的肩膀,“不是為我一個人效力,你是在為新軍效力,是在為天下百姓效力,終有一天你會為今天的決定而自豪,而你金聖歎的名字也一定會流芳百世。”
金聖歎心道:“流芳百世就算了,隻要能把這條小命先保住,就算是燒高香了。”但是金聖歎還是有些擔心,這個任務實在是太重,關鍵自己從來沒有這方麵的經驗,就像是老虎吃烏龜,不知道如何下口啊。劉毅當然不會讓金聖歎就這樣赤膊上陣,肯定要給他一些方向和提示,他示意金聖歎坐下。“我知道,報紙這一方麵你也沒有什麼經驗,不過我可以給你一些方向,你按照這條路去走不會錯。”劉毅對金聖歎說道。
金聖歎立刻將身體微微前傾,聽劉毅接下來要說的話。劉毅接著道:“第一,我要求報紙采用白話文的方式書寫。”“白話文?什麼是白話文?難道是用平常我們說話的方式寫文章?”金聖歎提高音調說道。劉毅點點頭,“金先生的理解能力很不錯,你猜對了,就是用我們平常說話的方式行文,不要來一大堆之乎者也,晦澀難懂。”
金聖歎蒙了,他小聲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大人,怎可如此。”劉毅笑道:“我還當你是青年才俊,沒想到思想也是這般腐朽不堪,用白話文書寫怎麼就有辱斯文了,那這麼說以後我們說話也不要用白話了,就用古文好了,之乎者也說上一通,你看可好。”
“這,這,這怎麼能一樣,說話是說話,文章是文章,這兩者如何能混為一談,大家交流是為了方便理解,否則你跟街上一個賣燒餅的說之乎者也,人家要能聽懂才行啊。”金聖歎反駁道。“你看看,我看你也不笨啊,還是能理解這個道理的,你說的沒錯,所以報紙這種東西更是應該用白話文書寫,你也知道之乎者也隻用於特定的士人階層,所以這就是邸報能控製輿論的根本原因,底層的百姓根本就接觸不到這種東西,還不是上麵說什麼就是什麼,所以我要求你用白話文書寫,就是要讓所有的大明百姓都能看懂,即便是那不識字的人,聽旁人念報,也能知道報紙上的文章寫得是個什麼東西,這才是我的根本目的。”
“啊!”金聖歎張大了嘴巴,劉毅真是給他打開了一個全新的思路,沒想到報紙還能這麼用,對啊,如果用白話文去書寫的話就會大大增加受眾的數量,本來隻有士子和文人,官吏能看懂的文章,現在任何人都能看懂了。這是一件大好事。而金聖歎沒有想到或者說也根本想不到的是,劉毅這麼做更深層次的意義在於開啟民智,封建朝代其實都是用一種愚民政策來忽悠百姓,這一點在清朝更加明顯,多次的大興文字獄,控製文字和思想,將百姓變成沒有思想的行屍走肉,這才是封建統治者的目的。可是這一切在中山先生的辛亥革命後得到了巨大的改觀,陳獨秀,李大釗等人領導的新文化運動更是開啟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而劉毅既然已經來到了大明,這個已經出現了資本主義萌芽的朝代,那麼這大明的新文化運動的大門,就要由他劉毅來開啟。
“第二,我要求所有的文章要實施斷句。”劉毅又提出新觀點道。“斷句?”金聖歎的頭腦被不斷的衝擊著,這斷句又是個什麼東西。劉毅問道:“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就以這句話舉例,作為一個秀才,你當然知道讀到哪裡要進行停頓,可是如果是一個賣燒餅的百姓,他可能就不知道讀到哪裡停頓,也不可能理解其中的意思。便若我們呈上去的奏折,或是接到的文書,滿眼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如果要看懂其中的意思,還要靠自己的理解,但豈不聞失之毫厘謬以千裡,可能一個斷句的錯誤。句子的意思就變了。”
劉毅起身,“我出一個題考考你。”隻見劉毅在房間中找到紙筆,然後在紙上寫下,人要是行乾一行行一行一行行行行行要是不行乾一行不行一行一行不行行行不行。然後遞給了金聖歎,金聖歎看著這滿紙的行字,差點噴出一口老血。劉毅笑著道:“怎麼樣,晦澀難懂。”金聖歎自認為行文水平高超,可是這劉毅寫的是個什麼玩意。劉毅道:“那你可看好了。”說罷,劉毅用毛筆在這一行字中間畫了幾個點和圈。“你看,這像是一個小蝌蚪形狀的東西就是逗號,這一個圈就是句號。逗號表示一句話分段,句號表示一句話完結,你再讀一讀。”金聖歎按照劉毅的分割再次讀了一遍,“人要是行,乾一行行一行,一行行,行行行。要是不行,乾一行,不行一行,一行不行,行行不行。”金聖歎驚得目瞪口呆,這幾個點點和圈圈竟然將這句話完美的分隔開來,而且意思表達的極其清晰,這,他呆住了。
劉毅微笑著看著金聖歎的反應,他知道,標點符號對金聖歎的衝擊實在是太過巨大,他一時半會適應不過來可以理解,劉毅不禁內心想到:“這也算是後世看的那些穿越小說裡開金手指的環節,算了,金手指就金手指,這個金手指開的值。一旦大力倡導白話文和標點符號,將有多少寒門學子有了看書學習的渠道,將來就算是大明任意一個黃口小兒都能出口成章,將已經在太平府推行的義務教育給大規模的發揚下去。給大明培養更多各行各業的人才。”
金聖歎盯著紙上的標點符號,突然大呼一聲:“大人真乃神人也!”金聖歎知道,這東西幾千年來都沒有,可是劉毅竟然給畫出來了,這就是劉毅的發明。看似簡單,其中卻蘊含著大道理。金聖歎一時間佩服的五體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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