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大人來了。”一名士兵走到呂天放身邊道。其實方孟亭一開始出現的時候呂天放就已經看見了,隻不過現在呂天放才意識到自己有些放肆了,出兵的時候並不是侯拱極當麵下的命令,侯拱極支援遼東去了,隻是寫了書信讓呂天放帶兵前去救援,在呂天放看來,自己是援兵,方孟亭應該感謝自己才對,何況兩人根本就不是一個係統,所以呂天放並沒有十分尊重方孟亭的意思。隻是現在他才有些回過神來,方孟亭畢竟是山西巡撫,是文官,從官職來看也比自己高,雖然自己並不歸他管轄,但是他的分量不比侯拱極輕。何況老帥侯世祿依然在大同軍鎮,雖然他已經退下來了,但是在軍中侯世祿的話依然管用,老帥平時最注重跟文官搞好關係,若是讓他知道自己在方孟亭麵前如此放肆,自己一定沒有好果子吃。
呂天放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鎧甲,將頭盔扶正,大步走到方孟亭麵前道:“大人,末將特來請罪。”說著一撩鎧甲的下擺就要跪下,方孟亭立刻拉住他道:“將軍何罪之有,快快請起。”“末將沒有遵守大人軍令,領兵先行,與大部隊脫離,該當責罰。”呂天放抱拳道。方孟亭捋須笑了笑,這呂天放還算不錯,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果然侯世祿調教出來的都是好兵,既然呂天放如此表現,自己也就沒必要計較了。
“呂將軍也是立功心切,情有可原,先不談這個,咱們現在最重要的是打下平陸縣,既然流賊都在城內,咱們正好可以聚而殲之。”方孟亭指著不遠處的城池說道。他已經看見,呂天放的人馬使用了激將法,不過對流賊好像沒什麼用處,也難怪,流賊是些什麼人,既然已經做賊,還在乎什麼臉麵,這種陣前叫罵的方法對付建虜北虜可能有用,對於流賊還是直接打疼他們的好。呂天放立刻插手道:“大人所言甚是,咱們一鼓作氣先打他一陣,正好騎兵也可以派上用場,咱們大同鎮的騎兵都是用開元弓的好手,咱們效仿一回北虜,用騎兵箭陣射殺他們城上的士兵,反正他們沒有火炮,大人可催動兵馬在箭陣的掩護下突擊城門。末將觀整個平陸縣城牆,城門就是他們的弱點,這種小縣城的城門不可能多堅固,如果我們能用火藥直接炸開城門,敵人必定崩潰。”
方孟亭點點頭,呂天放說的有道理。不管怎樣,既然來了,可以直接先投入戰鬥,打一陣再說,要是打不下來,火炮也該到了,再用火炮不遲。他回頭看看毛勝義,毛勝義也肯定的點了點頭。好,那就打!方孟亭立刻部署道:“二位將軍,就依剛才的方略,毛將軍指揮一萬步卒正麵突擊城池,攜帶攻城器械,咱們的火銃還有不少發射藥,將這些火藥桶組織起來,用於炸城門。另外,咱們的兩千騎兵配屬給呂將軍指揮,開元弓,三眼銃,總之所有的遠程武器都往城上招呼。一炷香的時間之後展開攻擊。”
“得令!”呂天放,毛勝義抱拳領命,立刻撥馬回頭布置兵馬去了。“將軍,你看,官兵動了。”副將指著城下的官兵陣營對賀一龍說道。賀一龍心中一緊,官兵終究還是要攻城了,能不能頂住,就看自己麾下了。不過賀一龍的心中真的是一點底都沒有,這些士兵能擋住官兵嗎?看見官軍殺氣騰騰的布陣,城牆上的闖軍士兵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一股尿騷味傳來,一名年輕的士兵竟然嚇得尿了出來。一名哨總走到他身邊,用力給了他的腦袋一個暴栗,“他娘的,廢物!官兵也是人,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有什麼好怕的!”這哨總話雖然這麼說,可是明眼人都瞧的清楚,他自己的臉色也是蒼白。這個哨總數月前還不過是一個村裡的混子,因為機靈才被提拔為哨總,管代自己本村的人馬,這一百多人中,有老有少,方才他揍的這個人以前在村子裡就是慫包一個,雞都不敢殺,現在讓他全副武裝上陣殺敵,豈不是嚇破了他的膽。可是身後還有部總,還有營將,這個哨總硬著頭皮彈壓軍紀,其實何嘗心裡不是怕得要死,要知道,對麵可是凶神惡煞的邊軍,衛所兵他們不怕,畢竟打過很多次交道了。可是邊軍的戰鬥力,作為山西和陝西的民眾,都是知道的,常年對付北虜,就是再差勁,也比衛所兵強出了多少倍。大同軍的威名在九邊還是能排的上號的。
咚咚咚,攝人心魄的戰鼓擂響,官兵在軍將的指揮下排列好陣型。賀一龍知道,鼓聲結束便是大戰的開始。他再次命令道:“都給本將軍守好了,闖王將城池托付給我們,你們都是受了闖王恩德的人,就算是死,也不能將城池給丟了,否則還有何麵目去見你們的救命恩人!吃他娘,穿他娘,闖王來了不納糧!”賀一龍帶頭喊道。
“吃他娘,穿他娘,闖王來了不納糧!吃他娘,穿他娘,闖王來了不納糧!”在賀一龍的鼓動下,闖軍的士氣得到了短暫的提升,他們大吼著闖軍的口號給自己壯膽。方孟亭冷笑一聲,困獸猶鬥。今天就讓他們知道官兵的厲害!“開始。”方孟亭對身邊的掌旗兵道。
紅旗揮下,得到信號的呂天放抽出戰刀,大吼一聲道:“大同軍的弟兄們,跟老子衝!”“殺!”五千騎兵陡然發動,騎兵將士們張弓搭箭,將弓弦拉到最滿。而方孟亭配屬給呂天放的兩千太原騎兵也抽出火折子點燃了手中的火器。他們有的人是三眼銃,有的人是單眼銃,有的人是鳥銃,雖然五花八門,但是從城上看去還是頗有氣勢。
五千匹戰馬,兩萬隻馬蹄敲打著地麵,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音。城上闖軍的口號聲戛然而止,他們屏氣凝神,呆呆的看著官軍騎兵衝過來。“放!”呂天放怒吼一聲。嗖嗖嗖,手持開元弓的騎兵鬆開了弓弦,而端著火器的騎兵也是同時施放,砰砰砰,爆豆般的火銃聲響成了一片。城上的闖軍甚至忘記了還擊,傻子一般看著一個個黑點由小變大,噗嗤噗嗤,箭支射入人體的聲音傳來,站在垛口處的闖軍士兵瞬間就被射成了刺蝟,緊跟而來的銃彈更是將密集的闖軍打穿,城下的騎兵幾乎不需要瞄準,甚至有的銃彈和箭支越過了城頭,直接落到了城牆反麵正在待命的闖軍士兵,流彈和弓箭將饑兵們成片撩到。正兵機靈一些,將手中的木盾頂在頭上,勉強防禦住了官兵的箭雨。
“左右散開,盤旋放箭!”呂天放大聲命令道。這是北虜常用的招數,當年成吉思汗的蒙古軍團正是用這樣的招數耗死了歐亞大陸各國的騎兵。呂天放的人馬利用自身的速度不斷圍繞著城牆放箭,而城頭的箭雨對他們卻沒有構成太大威脅,一方麵是闖軍留守人員的軍備並不好,不過是一些土弓和繳獲的軍隊戰弓。還有就是弓手的素質並不好,也不是百戰精英,甚至有的是剛剛成軍,都是新兵蛋子怎麼能抵禦住強大的邊軍。而邊軍仗著移動迅速,讓他們很難瞄準。再加上呂天放的兵都全副武裝,遠距離上闖軍的箭支傷不了他們,即便是射中也不一定能穿透鎧甲。所以官兵愈戰愈勇,士氣高昂。
正在城上城下對射的時候,官兵大陣一陣騷動,巨大的呐喊聲傳來,毛勝義帶著主力攻城部隊,扛著雲梯,搬著火藥桶,直接在呂天放的掩護下展開了攻勢。方孟亭打起手簾看著前方的情況,誰說太原兵都是廢物,在大同軍的協同下,自己手下的這些兵還是有些本事的。
“將軍,官軍步卒攻上來了!”副將失聲道。“他娘的,老子不是瞎子,看不見啊。”賀一龍急躁的罵道。他躲在城樓的立柱後,伸頭觀望著,自己這邊大事不妙,城頭上的火力完全被官軍壓製住,闖軍沒有還手之力。
“步弓手列陣,放!”步卒中的三千步弓手在毛勝義的命令下立即列陣,朝著城頭攢射。弓箭的射速畢竟比火銃要快,至少在大部分的朝廷軍中是這樣的。所以太原兵也喜歡用傳統的弓箭。此刻步弓手發威,城頭上的闖軍死傷慘重,很多被射中的人慘叫著從城頭像斷線的風箏一般落下,重重的摔在地上,成為了一灘肉泥。
“架雲梯,準備火藥桶。”毛勝義有條不紊的下達命令,士兵們依言而行。賀一龍將一萬救火隊拉了過來,也不能改變戰場上的頹勢。“全軍出擊,看來不用等火炮了。”方孟亭下令道。賀一龍感到了絕望,他清楚的看見,官兵的預備隊出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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