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將手中加裝千裡鏡的二八式火銃還給了身邊的一個戰士,自言自語道:“他娘的,早就看這個賊寇不順眼了,彆人都在逃命,偏偏他還要重新整隊,這下看你還怎麼發號施令。”甲午說完,繼續招呼道:“射擊!瞄準了打!打那些戴著氈帽的,那都是他們的軍官。”
新軍作戰可沒有什麼規矩,在遙遠的歐洲,此刻的火槍陣對戰雙方竟然會形成約定,不能攻擊對方的軍官,然後雙方進行排隊槍斃的作戰,在劉毅看來,排隊槍斃的戰術固然是因為滑膛槍的局限性所致,但是不打軍官這種條例劉毅就完全理解不了了,戰場上還想展現自己的紳士風度,豈不是宋襄公附體?對於劉毅來說,用最快的速度擊敗敵人,而自己付出最小的代價才是王道,所以劉毅早就已經通令全軍,神射手隻要是發現對方的軍官,那就一定要優先射殺,群龍無首的道理顯而易見,劉毅可沒工夫跟敵人閒扯淡。
一旦劉毅和甲午的大陣開始前進,給大西軍帶來的壓迫感是明擺著的,而重炮直接打入了張獻忠的本陣,讓張獻忠一陣頭疼,他的軍隊已經開始混亂,特彆是本陣當中隻有三萬老兵是他的核心部隊,剩下的士兵都是饑兵,七萬饑兵不過是烏合之眾,他們什麼時候見識過紅夷大炮的威力,當場很多人就被嚇傻了。饑兵們一片混亂,即便是馬雙禮,王尚禮等人拚命彈壓也彈壓不住,張化龍更是拔刀斬殺了十幾個往回逃的饑兵,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張化龍的戰刀再快,也不可能比炮子殺人的速度快。
“他媽的,誰再敢逃跑,老子手中的刀可不認人。”張化龍在陣中大喊大叫著,除了周圍的人攝於他的威勢停下了腳步以外,剩下的士兵還是我行我素,這種來自內心的恐懼是人類的本能,隻有經過魔鬼訓練的如同青弋軍一般的鋼鐵戰士才能承受住重炮的壓力,沒有經過任何訓練的流賊饑兵如果能頂住,那才是奇事。
“殺賊!”“殺賊!殺賊!殺賊!”就在張獻忠的大軍亂成一團的時候,一直隱忍不發的吳東明和戊戌終於發動了,一萬兩千鐵甲精騎衝擊起來氣勢驚人,將近五萬隻馬蹄敲打著地麵,整個大地為之震動,天空為之色變。殺氣衝天,青弋軍騎兵所爆發出的強大的威懾力攝人心魄。
“大王!不好,他們的騎兵衝鋒了!”王尚禮大喊一聲道。這種場麵張獻忠自然是看見了,可是他的本陣現在被火炮給打的七零八落,現在讓他們整隊也不是一件易事,不過張獻忠知道,若是不結陣,任由對方的騎兵對他們發起衝擊,彆說是十萬人,就是二十萬人也抵擋不住一萬多精騎的衝擊。張獻忠咬牙道:“王尚禮,馬雙禮,你們帶領一萬馬隊上去截住他們,給步兵爭取時間,五千老營馬隊跟在我身邊,作為預備隊。”馬雙禮和王尚禮對視一眼,張獻忠這是發狠了,三十萬大西軍一共才隻有一萬五千騎兵,這都是張獻忠的寶貝,現在他竟然一下子拿出了一萬騎兵交給兩人指揮,這是等於將本錢全部拿出來了啊。
王尚禮和馬雙禮胸中氣血翻騰,他們身體裡的血性被激發了出來,既然張獻忠這麼信任他們兩人,即便自己的兵馬不能抵擋住敵人的攻勢,最起碼也要完成張獻忠交代的任務,擋住敵人的騎兵,給後方士兵整隊爭取時間。王尚禮將頭盔摘下擲在地上,抄起了身邊的長柄鳳嘴刀,馬雙禮用的是镔鐵大槍,他也是提槍上前。張獻忠對他們點了點頭,“不要辜負本王對你們的期望,跟他們真刀真槍的乾一場。”兩人同時抱拳大吼道:“遵命!”
轟隆轟隆,十萬大軍分開,一萬騎兵在王尚禮和馬雙禮兩人的帶領下兵分兩路直接跟吳東明的騎兵隊展開對衝,這些騎兵平時在張獻忠的陣營裡也是養尊處優,張獻忠一直都給他們最好的待遇。有道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就是張獻忠讓他們賣命的時候了,這些人受了張獻忠的恩惠,也是夠義氣,張獻忠讓他們出擊,他們也沒有考慮良多,都是騎兵,誰怕誰啊,立刻衝了出來。這一萬騎兵當中還有明軍的三千騎兵,他們投降了張獻忠之後也是被奉為座上賓,而且這些明軍降兵都來自西北,西北的邊軍騎兵跟遼東一樣都是喜歡用三眼銃的,這也成為了張獻忠騎兵隊的一個特色,總算是張獻忠擁有火銃騎兵了。王尚禮讓這三千人衝在最前麵,他想的是,這些人的三眼銃終究能派上用場,讓他們先用三眼銃打擊對方的騎兵,即便是鎧甲和戰馬不如彆人,最起碼戰績不會太難看。
可是顯然王尚禮是失算了,或者也不能說是他失算了,畢竟誰會想到青弋軍連騎兵都已經高度火器化了呢?雙方騎兵高速接近,兩個騎兵師排成了長方陣,照理說在騎兵對衝的時候自然是楔形陣更加容易鑿穿對方的陣型,可實際上吳東明並不打算用這種傳統陣型,自己的優勢是火銃,自然是用火銃對付敵人更好,劉毅的意思也是能遠距離擊殺就不要跟敵人玩刀。
“預備!”吳東明抬起了右手,呼啦一聲,所有騎兵從馬袋中抽出了二八式騎銃,那邊戊戌也在用千裡鏡觀察對方的陣勢,他發現前麵的騎兵好像都穿著明軍的鎧甲,隻不過在外麵罩上了黑色的馬甲,以作區分,他們手中似乎拿著的是三眼銃,戊戌一瞬間明白過來,這些人恐怕都是明軍降兵,投降了張獻忠之後反而為虎作倀起來,這次更是被張獻忠當成了排頭兵,戊戌這邊的掌旗兵立刻發出訊號提醒吳東明那邊小心對方的火器,雙方在高速衝擊的時候百步的距離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青弋軍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投射出最多的火力,將敵人擊潰,特彆是要將前麵的這些手持三眼銃的騎兵消滅,否則後患無窮,青弋軍是玩火器的高手,肯定不希望被對方的三眼銃覆蓋一輪。
滴滴滴,尖利的號聲響起,在戰場上,號聲比任何傳訊手段都要實用。這是青弋軍特有的射擊訊號,騎兵們呼啦一下將火銃端起,在百步的距離上對著大西軍的騎兵就是一陣攢射,他們的射速非常快,第一排打完之後立刻伏在馬上,第二排緊接著扣動扳機,然後是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每一排都有兩千四百名騎兵,所形成的火力密度難以想象。這還沒完,第一排伏下之後將騎銃插入馬袋,然後左右手同時拔出了雙發手銃,又是無數的火銃發射出熾熱的彈丸,短短的瞬息,一萬兩千騎兵竟然發射了六萬發銃彈,對麵的三眼銃要在三十步的距離上才有效果,而實際上,因為青弋軍戰甲厚實,基本上他們要在十幾步的距離上才能對青弋軍的騎兵產生殺傷。
六萬發銃彈所帶來的恐怖彈幕是無法想象的,大西軍的很多騎兵連人帶馬身上被打出了密密麻麻的血洞,血箭一股股的激射出來,戰馬和騎士同時撲倒,無數的戰馬翻滾著將馬背上的騎士扔飛出去,然而這些騎士早在落地之前就已經中彈身亡,前排的騎兵幾乎被打空,可憐三千明軍降兵還沒有打響手中的三眼銃就全部去見了閻王。衝在前麵的王尚禮大刀都被火銃崩斷,自己也是身中十幾彈,被打成了篩子,口中黑血狂噴,應聲落馬而亡。戰鬥還沒有開始,大西軍的騎兵就付出了幾乎近半的傷亡,連領軍大將王尚禮都當場被擊斃。後麵的馬雙禮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身後的很多騎兵因為慣性的原因被前麵的人屍和馬屍絆倒,又是一片哀嚎。而對方的攻勢好像還沒完,隻見他們又從懷中掏出了長柄狀的震天雷,點火投擲,轟轟轟,每個騎兵都攜帶了兩顆震天雷,他們沒有保留,全部投擲出去,吳東明的命令很明確,就是要用身上的裝備一鼓作氣將麵前的大西軍騎兵解決掉。
“不!不!”張獻忠的眼中緩緩流出血淚,那都是他的精銳部隊,竟然在毫無還手之力的情況下被對方屠戮,這是張獻忠不能接受的,想要他們去阻攔一下敵人,可是很明顯,一點效果都沒有起到,反而是將大好頭顱送給了新軍。馬雙禮也死了,他的長槍還沒有舉起來,身邊就咕嚕嚕的滾過來幾顆震天雷,在硝煙和紅光中,馬雙禮消失了,隻剩下了半截斷了的槍頭插在泥土裡。
吳東明大吼道:“騎兵師,拔刀!突擊!”鏗鏗鏗,一萬多新軍騎兵拔出了腰間的精鋼馬刀,呐喊著發起了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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