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古代官場和職場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領導看不看重你,不是領導在公事上給你加多少擔子,相反,不斷給你在業務上加擔子又不見什麼好處還隻會畫大餅的領導一定是把你當傻子看。反而是平時看起來不怎麼忙,領導一有私事就叫他的人才是領導的心腹。劉毅何許人也,沈達有自知之明,自己跟他差了十萬八千裡,這樣的人到泉州的地盤上找自己幫忙,簡直是天上掉下了餡餅,若是能跟新軍攀上一兩分交情,不,若是能跟劉毅私人攀上一兩分交情,那可是受用無儘的事情,在鄭芝龍這邊,自己的地位豈不是水漲船高。
沈達顯然陷入了誤區,新軍這邊講究的是對事不對人,什麼人辦什麼事並沒有具體的限製,一切以上級的命令為準,像是庚子,即便是親將,也可以讓他來辦公事,隻是在沈達的印象中,但凡是需要親將出馬的事情,搞不好就是將領的私事。所以他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庚子將軍,在下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失敬失敬了!”沈達連連抱拳道。庚子卻內心搖了搖頭,大明的地方軍還真不是一般的爛,聽見自己是劉毅身邊的親將,沈達就覺得了不得了,連坐都不敢坐了,大家都是平級,沒必要做的這麼明顯,武將不帶兵打仗,精力全都用在鑽研這些個歪門邪道上麵,能打勝仗嗎?沈達可不這麼想,在福建衛所內部,軍隊也是有派係的,雖然小派係林立,但是總體來說就是兩派,一派是地方派,也就是福建原來的軍將組成的派係,另一方麵自然就是鄭芝龍的鄭家軍派,作為總兵,鄭芝龍肯定也要取得對福建地方的控製權,但是福建比較特殊,除了鄭芝龍這個水師總兵之外,本身還有福建總兵,隻不過因為福建海港條件良好,朝廷才將水師放在這裡罷了,而鄭芝龍在沿海地區的影響力很大,再加上他財大氣粗,正麵走不通,就曲線救國,花銀子上下打點,這麼多年下來,拉攏分化,早就將福建本地派給打的滿地找牙,現在幾乎就是鄭芝龍說了算的天下。而沈達的出身注定了他是本地派的人,雖然靠攏鄭芝龍,也受了鄭芝龍的恩惠,但是本質上還是鄭芝龍不想太得罪本地派,把泉州守備的位子給他也是一種平衡罷了。但是眼下,機會就在眼前,他怎麼能不抓住,若是幫劉毅把事情辦好了,自己能不能在他麵前露個臉,若是可以,以後在鄭芝龍這邊他就要對自己刮目相看了。
庚子擺擺手道:“沈將軍,我就不客套了,今天來確實有一件急事,本來我不是本地人,辦起來有些棘手,既然沈將軍慷慨相助,我就直說了。”庚子著急辦事,也不想跟沈達搞那些彎彎繞,直接開門見山說了起來。“請庚子將軍吩咐。”沈達麵色一正,挺胸道。庚子接話道:“吩咐談不上,都督在南京禮部得到消息,說是琉球國的使節可能在泉州,但是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不知道現在這些人還在不在,或者有沒有留下相關人員在泉州駐點,不知道沈將軍有沒有琉球國人的消息,如果有,可否引薦一二,我們找他們有要事。”
沈達張大了嘴巴,自己沒聽錯,都督派出親將到泉州來竟然是要找外藩人,而且還是琉球?作為福建本地的將官,這沈達多少有些海外知識,他知道琉球,那不過是個彈丸之地,人口隻有幾萬,兵力不過千餘,這麼點大的國家搞不好還沒一個泉州府大,這種國家還值得一個權傾江南的侯爺上心?沈達頗有些哭笑不得,關鍵最尷尬的是他從來沒有對什麼琉球人上過心,庚子乍一下問起,他腦子裡還真就沒什麼印象。“嗬嗬,嗬嗬,那個那個,庚子將軍,這琉球國乃是南陽一個彈丸之地,說白了他們的國王恐怕還沒有咱們這個泉州守備威風,以前他們倒是在泉州待過一段時間,隻是目前我也不知道他們的信息,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如果他們在泉州有人,肯定能在外藩街找到他們,這些年泉州府衙為了方便管理,將外藩人集中起來居住在城南,在那邊修建了外藩街,不管是哪一國的人,都生活在那裡,這樣我們清點人口的時候也簡單。”沈達尷尬的笑笑道。
庚子點了點頭,沒想到泉州當地的官府也有挺超前的意識,還知道將外藩人集中起來管理,這就跟太平府的廉價租房是一個概念,現在已經變成了廉價租房,專門給外來的人口居住,這些人初來乍到,身上也沒什麼錢,若是放任自流,很可能會成為太平府的不穩定因素,所以乾脆集中起來管理,發放居住證,全部住在廉價租房內,出去做工之後獲得的工錢每月扣除一小部分作為房租,這樣一來,他們既不會流離失所,又能有個正經營生,集中管理,一旦犯案也方便府衙追查,沒想到泉州的官府也這麼做了。
“那好,咱們就不耽誤時間了,麻煩沈將軍派個人帶路,我們即刻去外藩街尋找一番,晚一刻都可能會有變數。”庚子抱拳道。沈達沒想到這新軍的將領辦事性子竟然這麼急,連忙道:“將軍,庚子將軍,這都晌午了,不如用了午飯再去,我都已經吩咐府邸做好了飯菜,不是有句話叫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你要是不吃這頓飯,我的麵子往哪裡擱啊。”沈達有些戚戚然道。庚子可沒時間跟他吃飯,不完成任務,他是吃不香睡不好,但是也不能這麼生硬的拒絕人家,庚子道:“這樣,我們先去辦事,你沈將軍的麵子我們肯定要給,辦完了事我們再把酒言歡如何?”沈達拗不過,點頭道:“也好,也好,公務要緊,兄弟的辦事態度讓我著實欽佩!也不用叫手下人了,我親自跑一趟,帶你前去外藩街。”“如此甚好。”庚子撫掌道。
“將軍,這些人嘰裡咕嚕的說些什麼鳥語呢?一個字也聽不懂。”一名親兵對庚子說道,一行人在沈達的帶領下來到了泉州外藩街,這裡跟方才進城時候最大的不同就是幾乎完全看不到大明百姓的蹤影,除了扮相是商賈的大明人在街上穿梭之外,其餘的人全是各色各樣的外藩人,不時還有泉州府衙的捕快從街上結隊而過,看樣子是維持治安的。外藩人說話,親兵們自然聽不懂,所以才發起了牢騷。“閉嘴,哪來的廢話,找人要緊!”庚子嚴厲斥責道。親兵立刻閉上了嘴巴,沈達隻知道外藩街在哪,當然不知道琉球人的具體位置,所以帶了幾個親兵隨行,好在親兵當中有懂外藩話的,逮住一個藩人問著什麼,那人用手指了指街角,然後親兵抱拳道:“沈將軍,那人說街角那邊南洋人和倭人較多,咱們可以去那邊看看。”
沈達一策馬,在前帶路,眾人剛剛轉過街角,就聽見街尾那邊人聲鼎沸,好像有不少人圍在一起,正在看什麼熱鬨,他們立刻加速趕了過去,幾人騎在馬上,視野開闊,很快就看見被人群圍在中間的空地上的情況,原來是三四個看起來像倭人一樣的外藩人正在毆打兩個跪在地上的外藩人。沈達搖搖頭道:“這些個外藩人,不知華夏禮儀,好勇鬥狠,這外藩街鬥毆不斷,庚子將軍你也看見了,咱們的捕快經常巡邏,要不然這些人出來禍害咱們大明百姓可就不得了了。”庚子皺了皺眉頭,對於倭人,他自然沒什麼好感,現在又看見倭人在大明的地盤上打人,雖然打的不是大明百姓,但是終究心裡不爽,回頭對兩名親兵招呼道:“你們過去製止一下,倭人氣焰囂張,本土都給咱們打成馬蜂窩了,還這麼放肆。”
雖然庚子聲音不大,沈達還是聽見了一二,頓時渾身一震,早就聽聞倭國最近內亂不斷,好像還有一支不明身份的軍隊開進了倭國,方才庚子說什麼,他們把倭國打成了馬蜂窩,這,難道說?沈達連忙眼睛看向馬背,這世道,知道多了秘密不是一件好事情,剛才的話就當是耳邊風好了。
兩名親兵齊齊策馬前行,響亮的馬蹄聲引起了圍觀人群的注意,眾人這才看見有幾個騎著高頭大馬像是明軍一樣的人站在了身後,人群立刻分開了一條道,兩人對望一眼,下馬走進了人群當中,可是其他人都有反應,打人的倭人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其實他們肯定看見了這股明軍,但是就是不停手,當著他們的麵繼續毆打那兩人。“住手!”親兵齊齊喝道。倭人依然沒有停手,“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罰酒,揍他們!”庚子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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