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儘頭,舉著武士刀的浪人和挺起長槍的足輕們奮力衝鋒,駐防大將騎在馬上高聲嚎叫著揮舞著戰刀,他手中還有王牌,但是現在不能使用,先讓這些浪人和足輕上去查探一些敵人的實力再說,雖然守軍遭到了重創,但是目前駐防大將能直接指揮的兵力還有七八百人,其中除了五百多浪人和足輕的混合部隊以外,尚有一支兩百人的鐵炮隊,名護城是琉球北方的屏障,駐防兵力實力不錯,不比首裡城的軍隊差多少。此刻的駐防大將就像華夏成語黔驢技窮中的那隻黔驢一般,在不知道對手步兵強大的實力之前,他還妄想可以憑借自己手中的力量擊敗敵人。
“預備,放!”衝在前麵的獨立團一連百戶連長一聲令下,一百二十名士兵同時停住腳步,一排戰士將臉頰緊貼銃托,右手食指搭在扳機上,當號聲響起的時候,他們便同時扣動扳機。砰砰砰,一陣白煙飄過,六十杆二八式火銃吐出了火舌,鉛彈從銃口飛出,一頭紮進了正在衝鋒的人群。血光乍現,在騰起的血霧中,衝在前麵的浪人就好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打著旋撲倒在地上,在一百步的距離上,二八式火銃對於無甲目標的殺傷力簡直無以複加,甚至有的銃彈打穿了人體,給後麵的浪人造成了二次傷害。但是射擊並沒有停止,一排將士們射擊完畢之後立刻蹲下裝彈,二排的將士們舉銃再次射擊。兩排射擊的間隔時間太短,以至於浪人和足輕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打倒了一大片,衝在前麵的人瞬間被打空。銃彈霸道的威力甚至將武士們手中的戰刀給直接崩斷。
“尚賢王子,我們的步兵已經進入城內,前麵的危險基本是掃除了,不如我派一艘小艇護送您上岸。也許您可以讓琉球的士兵放下武器。”名護灣的新軍旗艦上,尹斌對身邊的尚賢王子說道。尚賢在船上早就變成了熱鍋上的螞蟻,眼見明軍的炮火犀利,而步兵登陸之後列陣進入城內,現在名護城中更是傳來了爆豆一般的火銃聲,這是尚賢的國家,明軍和倭寇在自己的國家土地上交戰,尚賢卻隻能在船上等著,這種焦急的心態即便是尹斌也已經準確的感受到了,看著尚賢坐立不安的樣子,他乾脆提議派人護送尚賢和尚德上岸,前麵有馬精良的人頂著,他們躲在後麵應當是安全的。
尚賢眼前一亮,他當然不好開口請尹斌派人帶自己上岸,畢竟明軍是來幫助自己複國的,大明又一直是琉球的宗主國,說簡單一點就是父親還沒開口說下一步怎麼辦,做兒子的怎麼好提要求乾涉明軍的行動。可是尹斌主動提出,尚賢卻是再也等不及了,他立刻躬身施禮道:“小王多謝尹將軍了,那邊是小王的故國,城內除了倭寇之外都是小王的子民,小王內心實在是,實在是。。。”於心不忍這個詞尚賢想想還是沒說出口,他是不忍,可是那些琉球士兵已經變成了尚東的人馬,說起來還是助紂為虐的罪人,現在更是攻城明軍的敵人,他總不好央求明軍手下留情,少殺一些琉球士兵。尹斌托起了尚賢道:“尚賢王子,多的話咱們就不多說了,你的心情我理解,我這就派人送你上岸。”
想象中敵人停下裝彈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在這些倭寇的意識裡,他們的鐵炮需要很長的裝彈時間,可是對麵的這群人仿佛就是怪物一般,他們手中的鐵炮竟然能打的這麼快,就在這些武士嚎叫著再次發起衝鋒的時候,新軍手中的火銃又打響了,而從四麵八方趕來的各個連隊同時投入了戰鬥,這一輪射擊的密度比上次還要高,幾乎是將衝上來的倭寇全部就地消滅,就連在陣後觀戰的駐防大將也傻眼了,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對手,根本不給自己手下近戰的機會,直接就用火銃遠距離射殺,形成彈幕對衝鋒的隊伍實施封鎖。駐防大將這才意識到自己手下的二百名鐵炮隊士兵在這樣的敵人麵前跟擺設沒有區彆,對方的火銃射擊速度快,射程遠,自己的鐵炮隊在這個距離上無法給敵人造成威脅。怎麼辦?駐防大將咬牙道:“八嘎,撤退,撤出去!”自己手上的兵力已經不多,仗打到這個份上,自己的人還沒有摸到對方的邊就已經損失過半,餘下的人就算是硬拚也不可能有什麼效果,與其白白折損武士的性命,還不如撤出去收縮兵力向南轉進,到了首裡城附近再做打算,這股來曆不明的敵人戰鬥力實在太過強悍,自己的人擋不住他們。
“團座!團座!倭子好像要跑!”一名總旗官大叫著提醒馬精良道。馬精良已經跟隨麾下將士進城,他在中間指揮,將士們對街道上的倭寇進行合圍打擊,從各個角度射出的銃彈保證沒有死角,將整個街麵全部籠罩在彈幕中。聽見身邊軍官的提醒,馬精良連忙端起千裡鏡觀察,果然發現一名穿著華麗的倭寇將領撥馬回轉,身後跟著數百黑甲士兵,倭寇這一定是看見自己火力強大,不與自己交戰,準備腳底抹油開溜了。馬精良氣的破口大罵:“他娘的,狗日的倭子,要不是老子沒有騎兵,今天你們一個人也走不了!”馬精良罵了一通,才發現自己有些失態,火爆脾氣又上來了,軍師還提醒自己要穩紮穩打來著。身邊的士兵都盯著馬精良,馬精良的臉頰抽搐了一下,有些尷尬,他咳嗽了一聲吼道:“都給老子專心作戰,瞄準前方敵人,城內地形複雜,小心偷襲!”
“馬將軍,馬將軍,戰事,戰事如何了?”倭寇大將領著剩下的士兵逃走,馬精良無奈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離開,他們沒有騎兵,無法進行追擊,當然這些人是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海麵被新軍艦隊封鎖,這些人不可能出海,他們唯一可能的逃亡路線就是直奔首裡城,跟那邊的大部隊彙合再圖後事,馬精良隻能將怒火發泄在來不及撤走的浪人和倭兵身上,這些人惡貫滿盈,在琉球島沒少乾壞事,既然碰上了新軍,就讓他們以死贖罪。馬精良正命令將士們對城內進行分組清剿,忽然有人在後麵叫他,馬精良回頭一看,不是尚賢和尚德兄弟還能是誰,再怎麼說兩人也是未來的琉球國王,馬精良作為新軍軍官,該有的禮儀還是要有。他抱拳道:“二位王子放心,戰鬥已經基本結束,我方未傷一人,倭寇實在是不堪一擊。”
尚賢和尚德在幾名水兵的陪伴下快步跑來,聽見馬精良的話,兩人猛地收住了腳步,他們對望一眼,從對方的眼中都看到了難以置信的神情,倭寇的戰鬥力他們是見識過的,十年前倭寇不過是區區一千人登島就將琉球數千守軍打的七零八落,雖然後麵是尚東背叛了父王開城跟倭寇裡應外合,但是尚賢心裡明白,就算沒有尚東的背叛,倭寇想要消滅琉球的全部守軍也是手到擒來的事情。琉球的武器裝備和戰術跟倭寇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受到戰國時代洗禮的倭寇其戰鬥力和組織性不容小覷,特彆是他們的鐵炮隊,琉球的軍隊還沒有靠上去就被他們紛紛打死在地上。可是現在,聽馬將軍的意思,這些倭寇在他們麵前就如同土雞瓦狗一般,竟然能零傷亡擊敗他們。尚賢顧不上跟馬精良客套,從人群中走出去,想看看街道上的場景。隻看了一眼,他整個人便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傻傻站在了原地。映入眼簾的是已經支離破碎的建築,西城城牆附近的建築基本上被全部摧毀,遍地的瓦礫,而瓦礫中夾雜的是各式各樣姿勢的屍體,倭寇層層疊疊的死在大街上,死在廢墟中間,他們無不是麵目猙獰,很多倭寇的屍體殘缺不全,一看就知道是被重炮直接擊中了身體。有的人身上更是被打的跟馬蜂窩一般,胸前全是碗口大的血洞,鮮血已經凝固,這些明軍的火器竟有如此威力嗎?
尚賢忽然覺得腳底有些滑滑的,鞋子仿佛踩到了什麼東西,他低頭一看,差一點吐了出來,血,自己的腳下全部是鮮血,可謂是血流漂杵,這時他才聞到了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尚賢捂著嘴巴轉身一把扶住了弟弟的肩膀。尚德年輕,還能忍住,他連忙將王兄扶到一邊休息。尚賢擺擺手,示意自己不要緊,自己畢竟是琉球國的王子,也不想在天兵麵前失態。
“團座,城內基本已經肅清,除了數百倭寇逃離之外,我們俘獲了大約兩百倭子和七八百本地土兵。請問如何處置?”一名百戶對馬精良敬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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