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承先將目光挪開,輕輕的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皇太極的問話,皇太極一臉的頹喪,他閉上眼睛,好像在思考著什麼,然後又睜開眼睛坐直了身體,對鮑承先說道:“先生,本汗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麼這支軍隊就像是幽靈一般總是如影隨形,我們到哪裡他們就會到哪裡,哎。。。我大金國崛起為什麼就這麼難?”皇太極長歎了一口氣,身體又猛地放鬆下來,靠在了椅子上。鮑承先雖然沒有站在皇太極的位置上,但是對皇太極內心的苦悶,他還是能體會到的,很明顯,他作為大金國實質上的皇帝,當然考慮的是整個大金國的利益,但是自從明國的新軍出現以後,大金國不斷麵臨軍事上的失敗,在這個弱肉強食的時代,軍力受損就等同於國力受損,明軍前期為什麼屢戰屢敗,不就是因為沒有一支強大的軍隊給明國保駕護航,這一點鮑承先自己是有直觀感受的,他本身就是大明的參將,明國的軍隊是什麼水平他太了解了,就憑這些個歪瓜裂棗想要守住大明實在是困難,當然也不排除大明的邊軍當中有一些戰鬥力強悍的兵馬,但那不過是相對於衛所兵來說,對上真正的八旗軍他們還是處於下風,並且這些兵馬數量不多,也沒有良將督軍,好鋼用在刀刃上,如果用的不是地方也發揮不出這些軍隊的威力來。
但是這些情況在新軍出現之後被徹底扭轉,誰也想不到南直隸竟然會橫空出世這樣一支隊伍,又有誰能想到他們的領頭羊竟然還是個不世出的奇才,不論是指揮水平還是謀略,還是治軍水平都是當世人傑,一等一的高手,八旗軍在這樣的強軍麵前也隻有被宰割的份。所以鮑承先不難理解皇太極心中的鬱悶,如果沒有這些事情,現在的大金國已經占領了全部的遼東地區,占領了全部的高麗地區,領土可以向四麵八方擴展,整個大明的京師都會籠罩在大金國的陰影之下,八旗軍可以隨時入關,說不定崇禎都要考慮將都城遷到南方了。
皇太極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平緩了一下情緒,然後開口對鮑承先說道:“事情已經發生了,今天叫先生來也是想問問先生有什麼看法或者說有什麼對策,本汗麾下漢臣眾多,但是不說治國政務,隻論謀略,恐怕還是先生最高。”鮑承先的身體微微有些顫抖,不難看出他內心的激動,導致他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皇太極對他的這個評價不可謂不高,本來還以為隨著大量漢臣的加入,自己的地位在大金國的陣營中會有所下降,可是皇太極這句話一說他就已經明白了看來自己在皇太極的心中還是有著很高的地位,最起碼在軍事方麵,皇太極還是要依仗自己的才能。
鮑承先立刻躬身道:“奴才在來之前就已經想了一些對策,既然大汗問起,奴才就將這些對策對大汗說一說,如果有不足之處還請大汗指正。”皇太極眼前一亮,這鮑承先真不愧是自己麾下的諸葛,竟然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想到了一些對策,很好,現在的皇太極心態就跟落水之人一般,但凡是能抓住一根稻草,他都一定會拚命往岸上爬,既然鮑承先有對策,那不妨聽聽鮑承先的說法。皇太極一擺手道:“先生請講,本汗一定洗耳恭聽。”
鮑承先起身清清嗓子道:“目前看來,奴才有三策可以暫時緩解我們麵臨的危機。”皇太極搓了搓手道:“快快講來。”鮑承先捋須道:“其一是咱們要反思一下為什麼明國新軍這一次在高麗能出現的這麼及時,竟然趕在我們之前先到達了王京,布置了防線,要知道明國新軍的主力可是全在南直隸,如果說他們上次馳援遼東是借助了大明境內四通八達的官道的便利,那麼如今他們馳援高麗根本就不可能走陸路,就隻剩下了一種可能,他們是從水路過來的,阿濟格的戰報上寫的很清楚,明軍至少有一萬人,在我看來可能還遠不止這個數字,那就意味著他們已經動用了大規模的海船,可以說新軍已經組建了一支規模不小的遠洋艦隊,要知道運送上萬人的隊伍可能需要上百艘遠洋艦隻,大明舉一國之力不過也就是組建了幾個水師部隊,難道一個小小的南直隸新軍已經有能力自己組建一支水師部隊了嗎?如果是這樣我們就麻煩了。”
皇太極雖然是陸戰專家,但是對於水師他是一竅不通,況且大金國也沒有自己的水師,所以對於水師的作用,皇太極不甚了解。鮑承先進一步解釋道:“大汗可能對水師的作用還不太了解,或者說因為大金國沒有水師,大汗還想不到水師的威脅,這麼說,如果是在陸地上我們八旗軍自然不怕什麼,可是如果明軍的水師可以搭載陸軍,像是這次一樣具備了上岸作戰的能力,咱們可能就危險了,要知道,這些陸軍一旦在水師的運送下從我們任何一個防備薄弱的點登陸,我們都會被打一個措手不及,大汗應該還沒有忘記毛文龍的事情,他的人盤踞在皮島,並且擁有一支可以運兵的小規模水師,就這麼區區一點兵力給我們造成了多大的麻煩,隻要毛文龍願意,他隨時可以派兵登船然後選擇一個我們防守薄弱的地點登陸,打擊我們的後方,如果明國新軍已經具備了這個能力,我們的本土都會受到巨大威脅,這不是危言聳聽,而是事實,現在他們還沒有大規模的騎兵,可以預見,如果這一次他們全部是騎兵,阿濟格他們一個也不可能活著回來。”
鮑承先每說一句,皇太極背後的冷汗就唰唰的流下來,他是真的沒有想過水師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如果真的如鮑承先所說,金國確實有危險,上次飛奪娘娘宮不就是劉毅用水師給了他的腹地致命一擊嗎?這次自己怎麼就這麼蠢,沒有想到劉毅的水師有持續擴大的可能,可以運載更多的兵力呢?鮑承先又道:“其實他們有水師還不是最可怕的事情,畢竟在娘娘宮戰役和這次的戰鬥中我們已經見識了他們水師的厲害,奴才更擔心的是他們的人已經滲透到了咱們的隊伍當中,這才是最要命的。”皇太極一愣,瞬間細思極恐,明白了鮑承先的意思,對啊,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這才是問題的關鍵,為什麼明國新軍總能出現在他們意想不到的位置上,總能卡住這個完美的時間節點,如果按照鮑承先的推測,很有可能是自己的隊伍中混進了對方的細作將自己的行軍路線和時間全部暴露,這樣他們才能拿到這麼準確的情報。這一點其實對於皇太極來說並不奇怪,他不是自己也組建了血滴子部隊來應付錦衣衛這樣的組織嗎?那麼劉毅為什麼不能組建一支相同性質的兵馬,何況細作這種東西古已有之,並不是現在才出現的產物,大金國境內現在魚龍混雜,有漢人,有高麗人,有草原人,各色人等,即便是旗人,也不能排除被重金收買的可能,如果不能將這些泄露情報的細作全部挖出來,他們永遠得不到安寧。
皇太極一拍桌子對鮑承先道:“先生說的是,本汗險些忽略了這個要點,先生放心,既然本汗已經組建了血滴子部隊,那就肯定要讓他們發揮自己的價值,查清細作的事情就交給他們了。”鮑承先點點頭道:“不錯,奴才正是這個意思,不過大汗還是要將重點放在漢軍八旗當中,要知道這裡麵的士兵來源複雜,有的是原來的遼東軍,有的是在遼東收集的散兵遊勇,有的人原來就住在我們大金國境內的漢民,有的還是原來的登州兵馬,所以這些人的成分不一,要想在裡麵安插一些細作應該不是什麼難事,何況當年的遼東軍大部分都是袁崇煥的麾下,這些人的頭不是一般的硬,說不定乾出什麼忍辱負重的事情,祖大壽和耿仲明那些人咱們要用起來,但是要說多信任他們,奴才以為大汗還是要適當的提防。”
皇太極點了點頭,算是明白了鮑承先的意思,誠然,對於新軍來說當然是將細作安插在漢軍八旗中最簡單,如果他們去賄賂滿洲八旗的兵將恐怕難度不小,被告發的可能性也很大,但是如果放在漢軍八旗中不會引起什麼波瀾,而且這次出戰漢軍八旗也是隨行,難保裡麵不會有什麼幺蛾子。而鮑承先嘴角也是浮起一絲冷笑,他借助這個機會狠狠的打壓了祖大壽和耿仲明一次,他要讓這些歸附的漢人明白,他鮑承先才是這些人中的老大哥,跟自己爭地位,他們還嫩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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