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殿下,你看,那邊就是興都汗的王帳了。”興都汗沒有看錯,在地平線上出現的軍隊正是林丹汗的前鋒部隊,這次林丹汗和魯特汗的聯軍破釜沉舟,連放在家裡的守衛部隊都被全部帶出,整整湊齊了十萬大軍,林丹汗就是要畢其功於一役,一鼓作氣平定整個草原。正如興都汗所預料的那樣,聯軍既然是大舉出動,按照草原的習慣,他們挑選了一支由精兵組成的前鋒部隊,一共有一萬人馬,林丹汗讓自己的兒子額哲做主將,顏合紮上次跟額哲配合的不錯,所以這一次能繼續有幸做額哲的副將,兩人一起率領一萬精兵馬不停蹄飛速急進,以最快速度到達興都汗的王帳。林丹汗的本意是他已經派出前期的清剿部隊將興都汗的斥候全部消滅,雖然有一些漏網之魚,但是他們不一定能及時將消息傳回興都汗的王帳,如果額哲的部隊速度能快一些,說不定能打興都汗一個措手不及,如果他的防禦線還沒有穩固,即便不能立刻打進王帳去,也可以消滅一部分興都汗的有生力量,林丹汗明白,興都汗的人馬最多隻有三萬,況且被消滅了上千斥候,還有很多新兵不一定能迅速到位,估計可戰之兵應當在兩萬五千人左右,若是額哲能吃掉他們五千人,興都汗的防線將會鬆動,給自己大軍的到來爭取時間的同時,也降低了攻擊王帳的難度。
精兵之所以能稱為精兵,正是因為他們的戰鬥意誌,戰鬥技能,體力精力要比一般的士兵強出很多,所以長途奔襲五十裡對他們來說不是什麼難事,更何況這一萬人配備的戰馬也是精挑細選,外喀爾喀的戰馬優良,魯特汗特地獻出了五千匹良馬配置給前鋒部隊,額哲率領這一萬精兵可謂是意氣風發,頗有當年父汗領兵三萬攻打大明的感覺。聽見顏合紮的話,額哲頭也不回的說道:“好,不管興都汗的準備工作做的怎麼樣,既然我們已經到了,那就要發動一輪進攻,讓他們看看我們聯軍勇士的戰鬥力!”這一萬精兵當中有兩千魯特汗的衛隊,剩下的都是察哈爾的精銳勇士,雙方為了拚湊這支部隊也是煞費苦心,交給額哲率領,林丹汗也是有意培養額哲,希望在戰場上能給額哲帶來更高的威望,為以後的接班做準備。先鋒騎兵距離興都汗王帳越來越近,額哲一眼就看見了高高聳立在營地中的瞭望台。他馬鞭一指道:“那是什麼?”顏合紮打起手簾看了看,“想必應該是興都汗的瞭望台,如果在這座高台上指揮戰鬥,整個戰場的情況都能儘收眼底。”額哲冷哼一聲道:“哼,我倒是覺得興都汗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就讓他在那座高台上看著他的部落是如何覆滅的。跟我衝!駕!”額哲猛地一抽馬鞭,胯下萬裡挑一的寶馬一下子躥了出去,身後萬騎景從,先鋒騎兵身上裝備的鐵甲在陽光下反射著駭人的光芒。
轟隆轟隆,數萬隻馬蹄敲打著地麵,每一下都像是一柄重錘敲擊在內喀爾喀守軍的心頭,有些年輕的士兵驚呼起來,“來了!他們來了!”額哲已經不再隱藏自己的身形,一萬士兵黑壓壓的在平原上展開,他們加速衝刺,給營地中的守軍帶來巨大的壓力,興都汗咬緊牙關,他分明看見這支部隊竟然全員裝備鐵甲,要知道,林丹汗搞出這麼大陣仗就意味著他的攻擊決心已經到了隻能成功不能失敗的地步,要知道草原士兵的披甲率極低,林丹汗能發放這麼多鐵甲就說明他已經把壓箱底的金銀財寶給全部拿出來了,他是放手一搏破釜沉舟,如果失敗,不僅是他林丹汗,整個察哈爾都將退出曆史舞台。興都汗身邊的幾個掌旗兵對下麵的守軍不斷發出信號,那是在測算察哈爾軍隊跟他們大營的距離,其實在草原上想要測算距離比較簡單,隻需要找一些參照物或者人為設置一些參照物就可以了,比如內喀爾喀的軍隊就在草原上種下了一些零星的樹木或者是將某一塊地區的草拔出,露出光禿禿的地麵,以此來作為參照物,從額哲的視角來看,可能不會留意,但是從瞭望台俯視的話,草原上的參照物就會一覽無餘。掌旗兵舉起手中的紅旗,一線指揮的兩個鄂托克首領同時得到了身邊衛士的提醒,“敵軍進入五裡範圍了!”
興都汗的謀臣叫做旺罕,算是內喀爾喀有名的智囊,因為內喀爾喀地理位置的原因,實際上旺罕自由一直在大明長大,他並不是內喀爾喀人,相反,他是朵顏三衛的後代,因為一直對中原文化感興趣,自幼便在大明接受漢文化的教育,朵顏三衛的後代大部分都是要進入軍隊當兵的,但是旺罕的體質不好,不是當兵的料子,家人強迫之下旺罕便離家出走,一個人來到了關外之地,因為他蒙古人的身份,很容易就被內喀爾喀接納,又因為他學過漢學,在文盲率異常高的蒙古部落裡就算是難得的飽學之士了,興都汗便接納他為自己的幕僚,經過這麼多年的成長,旺罕終於成為了他的首席謀士。旺罕見興都汗緊張,便對他說道:“大汗,不用緊張,對方隻是在虛張聲勢罷了,從他們的軍陣來看,這支先鋒部隊不過一萬人馬,就算是他們裝備精良,也隻能對我們進行一些騷擾性質的攻擊,不可能大規模攻營,你看他們都沒有攜帶什麼器械,雙方的第一輪交戰都是弓箭的遠距離對射罷了,我們的投石機暫時先不要出動,避免暴露,等到林丹汗的大部隊到來,我們再給他們狠狠來一下。”
興都汗轉頭看著旺罕,發現旺罕的臉上並沒有緊張的情緒,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旺罕,難道你一點都不緊張嗎?”興都汗問道。旺罕搖搖頭道:“緊張,當然緊張,這是一個人的正常反應,可是在這種情況下緊張並沒有什麼用,早晚都是一戰,我們必須要對勇士們有信心,他們可以抵擋住林丹汗的攻擊,因為這一仗他們是在為他們自己作戰,是為了他們家人和整個部落,大家都知道一旦王帳被攻破,我們麵臨的結局是什麼,不用多做鼓勵,勇士們會死戰的。我們現在要考慮的就是如何守住更長的時間而已。”
興都汗問道:“你有什麼好的方案?”“大汗,該做的準備戰前已經都做好了,我們隻要按照方案行事就可以了。不用擔心這支鐵甲大軍,我們守衛在圍牆上的第一層兵力也是鐵甲軍隊,而且我們還有一個他們無法比擬的優勢。”旺罕說道。“我們有什麼優勢?”興都汗疑惑道。“嗬嗬,大汗,您忘了,我們是防守的一方,如果圍牆上的士兵受傷或者陣亡,他們身上的鎧甲能被脫下來重複利用,畢竟兩支利箭射中同一個位置的概率非常低,而外麵進攻的察哈爾軍隊則沒有這樣的機會,戰場上亂箭橫飛,他們是不可能有時間褪下陣亡士兵的鎧甲的。”旺罕解釋道。興都汗的眼前一亮,這真是一個不容易發現的細節,不錯,正是這樣,隻要圍牆不被攻破,那麼在圍牆的掩護下,每一批換上去的弓箭手都可以身著鐵甲,也就意味著隻要他們一直是防守狀態,那他麾下的兩萬多人都是身著鐵甲的士兵,防禦力大大提升,而察哈爾的軍隊不同,他們將所有的鐵甲集中在前鋒軍中,後麵的部隊最多隻可能有皮甲甚至是不著甲,隻要他們能抗住前鋒的攻擊,後麵林丹汗攻營的時候內喀爾喀反而有一些優勢。
“你的觀察力果然是敏銳。”興都汗讚道。旺罕接著道:“另外我們也不能總是被動挨打,若是想堅持住更長的時間,我們就需要一支突擊隊,不用多,兩三千人足夠,等到夜間或者適當的時侯悄悄潛出大營,發動對林丹汗陣地薄弱處的攻擊,不求能殺傷多少敵人,隻要能給他們造成混亂即可,隻要我們能頂住白天的攻勢,今晚他們一定會休整一晚,林丹汗勞師遠征,不可能不做休整。”興都汗不住的點頭,這個旺罕不愧是自己手下的第一謀士,雖然草原的戰爭模式簡單,但是旺罕能從其中分析出一些細節,這是非常不容易的。“好,就按你的意見來辦,先頂住白天的攻勢再說。”興都汗有了一些底氣,說話的聲音也大了一些。
“距離二裡!”掌旗兵再次發出示警,二裡的距離對騎兵來說轉瞬即到,弓箭的有效距離是百步,對付鐵甲軍團,大概是在五六十步可以破甲,弓箭手必須耐心等待放箭時機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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