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彆以為咱家不知道你們那點心思,既然聖上委任咱家為監軍,你們天雄軍說破天也是咱家的監軍的範圍之一,都小心著點。”高起潛又道。“放肆!你不過一個小小的從五品內監,就算是司禮監掌印在此也不過四品,你好好看看眼前的人是誰,盧大人可是遼東巡撫,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大放厥詞!”就在高起潛指著盧象升的鼻子說話的時候,突然一聲炸雷般的斷喝打斷了高起潛的話,高起潛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沒聽錯,竟然還有人敢跟自己如此說話,這是誰這麼大膽?說話的人正是盧象升的弟弟盧象晉,盧象晉是文官,在天雄軍中一直是管理軍需物資,所以平時也很低調,每當議事的時候除非是軍需物資供應上有困難,否則他也是不說話。但是不說話並不代表著他脾氣好,相反,跟盧象升同為文官,盧象晉更是有著一身傲骨,年輕的時候盧象晉因為無錫當地惡霸欺男霸女,還做出過仗劍當街追砍惡霸的事情來,當地縣令要抓他還是知道他是盧家的子弟才放了人。盧象升知道弟弟的脾氣,才安排他管理軍需,今天既然來府衙議事,自然是將天雄軍的軍將們全部帶上,可是沒想到剛才高起潛實在是太過目中無人,他這個監軍雖然看起來是整個軍隊的二號人物,但是實際上高起潛作為太監本身的品秩並不高,也就是個從五品,崇禎身邊的王承恩才正四品,高起潛又能高到哪裡去,現在也不是魏忠賢時代,高起潛如此做派,當然讓天雄軍眾將義憤填膺。
盧象升不說話,不意味著他的手下人能忍受,盧象晉實在是聽不下去高起潛在這裡大放厥詞,所以站出來責罵。高起潛氣的渾身發抖,指著盧象晉道:“好啊,好啊,反啦,反啦,天雄軍反啦,盧象升反啦!”盧象升再也忍不住,“高起潛!注意你的用詞,無緣無故誣陷朝廷命官,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當今聖上英明神武將魏忠賢滅了,你不會覺得現在還是魏閹的時代?”高起潛張大了嘴巴,盧象升把魏忠賢拿出來舉例子,這個帽子他可戴不起,而在場的文官一聽見魏忠賢的名字,也是心中憤慨,再結合高起潛方才的樣子,眾人也是麵色不善。楊嗣昌見大堂的氣氛僵了,立刻打圓場道:“高監軍就少說兩句,天雄軍一路作戰也是辛苦,當然,高監軍同樣是領兵前來援助,大家都是友軍,當以和為貴。”高起潛看了一眼楊嗣昌,他知道現在他勢單力孤,又是太監身份,在這個場合沒有優勢,再爭執下去對自己不利,高起潛見風使舵,立刻退到了一邊閉上了嘴巴,隻不過眼睛如同毒蛇一般死死的盯著盧象升和天雄軍諸將,臉上露出了險惡的神情。
經過這麼一個插曲,堂中的氣氛冷了下來,楊嗣昌岔開話題道:“流賊目前已經北上去了延安府,聖上和朝廷對我們寄予殷切期盼,諸位應當不讓聖上失望才是,所以咱們還是應該主動出擊繼續打擊流賊,不能讓流賊有喘息之機,這一次天雄軍重創了他們,若是放任李自成在延安府休整,他們就會像受傷的野獸一般,舔舐完傷口就會反撲,我們不能給他這個機會。”孫傳庭上前一步道:“下官倒是有個方案。上次咱們突襲高迎祥,其實也是險中求勝,但是李自成的水平比高迎祥更甚,這種冒險的偷襲戰以後還是少用為妙,所以下官倒是讚成當時總督大人的十麵張網之策,既然李自成去了延安府,北邊就是榆林衛邊軍,即便榆林衛邊軍不在,他們也絕不可能退到草原上,所以往北這條路已經封死了。南邊有咱們,東邊是山西,他們要進入山西,就要渡過黃河,據我所知方孟亭也在黃河沿線布置了兵力防禦,流賊想要渡河不可能隱瞞行蹤,咱們半渡而擊一定能取勝,所以北東南三個方向對流賊都不利,咱們隻要派出一支強軍封堵流賊往西進兵的道路,李自成的人馬就會自己將自己困在延安府,延安府民生凋敝,李自成從那裡起家之後情況更是一天不如一天,天災人禍不斷,一府之地根本不可能供養這麼多闖軍,隻要咱們將他們圍困住,短則半年,長則一年,闖賊便會彈儘糧絕而敗亡。”
盧象升在內心搖了搖頭,孫傳庭這個想法不是不可行,但是他忽略了一點,想要圍困李自成的人馬,那就是打鐵還需自身硬,官兵也要有軍事素養較高的軍隊參戰才成,可是方才他說的幾點其實都很難成立,榆林衛那邊就算封堵住,南邊他確定能堵住闖軍?若是依照他的策略,天雄軍就是封堵西麵的最佳人選,盧象升若是接下這個任務,那麼南邊的官兵就失去了一大助力,也就是說李自成還有十幾萬兵馬,到了延安府他肯定還會擴軍備戰,若是官兵圍困的緊了,李自成是有魚死網破的勇氣的,到時候二十萬兵馬南下突擊,孫傳庭該不會以為他自己的一萬人能擋住李自成?剩下的官兵都是擺設,還要分兵保衛西安,根本沒有多餘的兵力。至於李自成東渡黃河,當年他們不是沒有乾過這樣的事情,還是方孟亭死守才保住了山西,可是今時不同往日,現在方孟亭手上的精銳部隊也都給了孫傳庭,又因為傅宗龍兵敗的原因導致晉軍被殲滅了不少,流賊真要是用老營兵開道,方孟亭在山西是攔不住的,而半渡而擊也不現實,主動權在李自成手中,什麼時候渡河,在哪裡渡河都是李自成說了算,若是他的保密工作做得好,等官兵得知他已經有所行動的時候早就晚了。所以說來說去,還是袁承誌提出的主動出擊,用連環計打擊李闖的計策最穩妥。隻要能再吃掉李自成一部,李自成就會元氣大傷,類似的行動來上個三四次,闖軍就會麵臨崩潰,到時候再集合所有官兵雷霆一擊,定能滅了流賊。
可是這個方案盧象升現在不能說,昨晚已經商定好了要保密,盧象升也準備是等會後單獨約見孫傳庭,兩人達成一致後再秘密報告給楊嗣昌。既然如此,盧象升現在隻帶著眼睛和耳朵便成,看看彆人都是怎麼說的。大堂上眾將你一言我一語,各自有各自的方案,隻有天雄軍眾人一言不發。孫傳庭覺得有些奇怪,便問道:“盧大人,諸位,難道你們沒有想說的嗎?”盧象升拱手笑笑道:“孫大人,並非是我們不想說,隻是咱們初來乍到,對陝西的局勢還需要一定的了解,況且延安府我們也不熟,不管是圍困敵人還是進攻敵人,我們總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所以再給我們少許時間,天雄軍也會抓緊研究對策的。”議事進行了一整個早上,大家各抒己見,但是沒有人能提出一個十全十美的方案,楊嗣昌吩咐人將眾人的方案都記了下來,也是準備會後召集高級官員和將領們再評估一下,隨著午飯時間的到來,楊嗣昌便吩咐眾人先行散去,明日再議。
就在西安府的府衙大堂上正在議事的時候,京師金鑾殿內的氣氛卻詭異起來,大臣們筆直的站在那裡,看著龍椅上一言不發的崇禎皇帝,殿內安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見,甚至沒有人敢大聲呼吸,大家都在等著皇帝發話。說實話,現在崇禎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接二連三來的文書讓崇禎經曆了各種大喜大悲,而西北的局勢更加的撲朔迷離。先是傅宗龍進兵,緊接著傅宗龍竟然兵敗戰死,崇禎正要暴跳如雷,竟然又有高迎祥被孫傳庭斬殺的捷報傳來,短短一天之內,兩封八百裡加急讓崇禎的心情劇烈起伏。現在,問題又重新擺在了崇禎的麵前,雖然高迎祥被殺了,但是傅宗龍也死了,那西北誰來主持大局,現在也就兩個方案,要不就是朝廷重新派人去,要不就是就地再次啟用楊嗣昌,而且崇禎斷定,現在楊嗣昌應該已經開始主持大局了,畢竟傅宗龍不在了,楊嗣昌就沒有被免。
“報!陝西八百裡加急文書,大捷!大捷!”正當大家額頭上已經滲出汗珠的時候,忽然一名衛士舉著文書衝進了大殿,崇禎蹭的一下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大捷?”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衛士一口氣說道:“楊嗣昌楊大人的告捷文書,天雄軍入陝,在西安府三原重創流賊,殲敵五萬,焚毀火炮糧食軍械物資無數!”轟的一下,崇禎的腦子一懵,“快快快,王承恩,將文書給朕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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