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有些疑惑的看著牛金星,雖然他說的好像有幾分道理,可是不知道實際操作起來是不是這麼回事,畢竟八大家族跟闖軍好像從來沒有打過交道,若是按照李自成心中最簡單的想法,這些人真的這麼有錢,那還跟他們商量個屁,乾脆滅了他們,將他們的金銀財寶都收入自己的囊中,豈不美哉。牛金星仿佛是看穿了李自成心中所想,他對李自成道:“闖王,可不能將這八大家想的太簡單了,他們的勢力盤根錯節,雖然說是在山西,但是實際上遠遠不止山西一個布政使司,如果真的要算起來,北至草原,西至甘肅,甚是是京師也有他們的勢力,他們做的這麼大,俗話說得好,朝中有人好做官,他們要是在朝廷中沒有過硬的關係,如何能將生意鋪的這麼大,還有邊軍和北虜,這些都是硬茬子,足以說明八大家還是非常有實力的。”牛金星雖然沒有把話挑明,但是實際上已經是在勸退李自成了,讓他不要打這八大家的歪主意,闖軍經過這一戰後,必定是損失慘重,這個時候應該慢慢恢複元氣,而不是急於樹敵,因為目前八大家的勢力已經是如同大樹根的觸角一般延伸到了各處,一個處理不好那就是陰溝裡翻船的下場。最起碼從目前的局勢來看,邊軍和北虜還沒有介入,可不能將這些人給攪合進來,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李自成縮了縮脖子,牛金星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不為彆的,隻為牛金星方才說的四個字,盤根錯節,既然八大家的勢力如此龐大,那麼闖軍要是敢覬覦他們的資產,恐怕就會讓邊軍和北虜的利益受到損失,到目前為止,邊軍還是一直安分守己的堅持在邊境線上,若是真的全麵得罪了他們,使得這些將領不管不顧非要回頭跟闖軍決一死戰,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另外北虜也是一樣,闖軍跟他們並無瓜葛,若是得罪了這些勢力反而會將他們推向闖軍的對立麵,目前確實不宜樹敵過多,還是先專心對付眼前的官兵才是上策,至於什麼八大家,那些人應該也不會跑,就算是他們有跑路的心思,可是那麼龐大的財產和產業是絕對轉移不走的,隻要有機會,闖軍仍然有機會將這些金銀財寶給弄到手。李自成問牛金星道:“這樣,八大家的事情就交給軍師了,想方設法聯係上他們,然後將他們手上的兵器給購買過來,不管什麼樣的兵器,隻要是質量可靠的,有多少我們闖軍要多少。”牛金星沒想到李自成竟然會將這麼重要的一個任務交給他,要知道,這可是一個肥差,聯係八大家族本就是好處多多的事情,並且還能調動闖軍的金銀儲備,隻要是牛金星稍微動一點點歪心思,那就是可以將大把的銀子漏入自己的腰包,甚至在跟八大家族交流的時候也可以旁敲側擊達成一些協議,這就等於是通過合規的手段肥了自己的腰包。牛金星是個落魄秀才,當年屢試不第的時候也是受儘了白眼,當然對這個科舉的世道感到不公,這也是他參加闖軍的根本原因,他要報複那些當年看不起他給他難堪的人,所以這樣的人往往對功名利祿的渴求遠超一般人。
牛金星不僅僅想在闖軍當中闖出一番仕途,甚至是有朝一日能推翻朝廷,輔佐闖王登基建立新朝,然後自己跟劉伯溫一樣坐上新朝宰相的寶座,除了這一點,他還想擁有大量的錢財,隻有錢才是他安身立命的東西,沒有錢他是沒有安全感的,所以當李自成讓他負責這一次的談判采購事宜的時候,牛金星簡直幸福的要暈過去了。他激動地拱手道:“全憑闖王調遣。”李自成擺擺手道:“還有第三點呢?第三點是什麼?”牛金星立刻回答道:“其實第三點方才學生已經提到過了,主要咱們還是要尋求更多外部力量的支援,或者說是不是可以借力打力,分散官兵的力量。”李自成眉頭一皺道:“哦?這是什麼意思?具體說說看。”牛金星回答道:“其實很簡單,既然我們有心跟八大家族聯絡,那麼是不是可以借用他們的一些資源來製衡官兵,比如說北虜。”李自成的心裡咯噔一下,牛金星這是什麼意思,怎麼還能跟北虜扯上關係。牛金星接著道:“北虜現在被邊軍給擋在長城防線以外,但是實際上,他們無時無刻不想進入關內大肆劫掠一番,既然如此,我們可以利用這股力量,完全可以給他們行個方便,比如說我們派出精乾力量,通過八大家族跟北虜聯絡一下,然後找到邊軍防線上的某一個點,裡應外合,將北虜給悄悄的引進來,然後讓北虜跟這些朝廷官兵打一仗,鷸蚌相爭漁人得利,咱們豈不是坐山觀虎鬥?”李自成沒想到牛金星的膽子竟然這麼大,他在甘肅軍中乾過,當然知道北虜是什麼玩意,他們就是一群嗜血的野獸,隻要是殺進關內,人口財帛,他們會瘋狂的劫掠,最重要的是,闖軍打出的旗號是替天行道,若是將北虜給放進來禍害百姓,闖軍會不會失去民心?
牛金星似乎是看出來李自成的顧慮,直接道:“闖王,自古以來成王敗寇,我們隻要勝利了,不用管彆人說什麼,到時候大好局麵在我手中,我們誰也不用怕,至於北虜,他們不過是一夥強盜,成不了氣候,咱們可以將派出去的精銳部隊打扮成官兵或者馬匪,總之不要用咱們的行頭去裡應外合就是了,彆人也發現不了什麼,等我們恢複過來了,甚至可以截住一支北虜的兵馬,對他們進行打擊,這樣一來我們反而會成為有功之人,如此,闖王還擔心什麼呢?”李自成輕輕頷首,這個計劃實在是太過大膽了,他不能隨意做這個決定,一切還是等劉宗敏的敗兵回來彙合之後再說,他也想聽聽其他幾個軍師的意見。李自成正要給牛金星說些什麼,忽然前方煙塵大作,似乎有大量人馬正在朝這邊移動,而煙塵的前麵有幾個小黑點,小黑點的背後似乎還插著小旗,不一會,這些小黑點就在李自成和全軍將士的眼前慢慢放大,正是他派出偵查情況的騎兵,兩萬饑兵出現了一陣騷動,他們不知道那滾滾煙塵背後究竟是什麼,幾名騎兵飛奔回本陣,大叫著稟報道:“闖王,劉將軍的隊伍回來了!”李自成立刻問道:“回來了多少人馬?”騎兵想了想道:“約是數萬人,煙塵太大,咱們已經有兄弟前出去打探了,估計現在已經跟劉將軍接上頭了。”李自成鬆了一口氣,一聽是數萬人,說明劉宗敏還是帶回了不少人馬的,李自成知道,這些人隻能算是正兵和老營兵,因為以饑兵的身體素質,他們是絕對逃不出戰場的,所以他略略放下心來,至少損失還不是那麼難看,隻要有個幾萬人彙集到他們的隊伍中,李自成就可以帶著他們緩緩撤退了。
不一會,又有第二波騎兵趕來稟報,說是劉宗敏的後麵並沒有發現朝廷的追兵,李自成提起的一顆心更是放回了肚子裡,畢竟李自成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朝廷的追兵,若是沒有大隊人馬跟在後麵,最起碼李自成手下的兵馬不用作戰了,現在劉宗敏劫後餘生,他的人馬都是軍心不穩,根本形成不了什麼戰鬥力,若是官兵殺紅了眼尾隨追殺,那麼他自己手下的人能不能頂住也要打個問號,最重要就是他不願意讓自己的騎兵受到損失,那可是闖軍的全部精銳力量,每一個人都是寶貝,是他的舅舅高迎祥留給他的寶貴財富,李自成深知這些騎兵的重要性。大隊人馬越來越近,李自成已經可以清楚的看見,排在隊伍最前麵的正是幾員大將,雖然這些人都伏在戰馬上,可是從他們戰馬矯健的身姿就可以看出來這些人的身份,因為即便是老營兵組成的五千騎兵,戰馬的質量也是參差不齊,這些戰馬本就是李自成的人馬通過曆次作戰收集而來的,幾乎是有什麼就用什麼,當然不會有什麼挑挑揀揀的事情,而將領配發的可不一樣,他們都是從闖軍收集的戰馬中精心挑選的,所以李自成一眼就看出來這些人的身份。幾名將領跟李自成軍陣的距離越來越近,饑兵正要分開一條道路,忽然隻聽見最前方的戰馬籲的一聲,前蹄跪下,重重地摔倒在地,將背上的將領也給扔飛了出去,那人嘭的一聲摔在了地上,好在是骨骼強健,竟然沒有被摔死,立刻有幾個饑兵圍了上去,眾人定睛一看,這躺在地上的人正是劉宗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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