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狗日的,左等不來,右等不來,他們到底要乾什麼,難道是拿我們尋開心嗎?昨天不就說已經到了甘泉了嗎,就他媽的這麼一點路,一天都沒走到嗎?”延安府城外,張孝純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本來大家早就已經商量好了對策,趁著士氣高漲的時候一鼓作氣打下米脂,可是沒想到半道出來一封楊嗣昌的信件,讓他們在延安府原地等待,高起潛等人的兵馬要來延安府和他們彙合,這可把張孝純給急壞了,跟天雄軍不一樣,張孝純也算看出來了,天雄軍是一支有信仰的作戰意誌堅定的部隊,可是山西的軍隊不一樣,說白了他們還是舊式軍隊,打仗主要靠的還是一股子蠻勇,士氣高漲的時候也許他們可以連戰連捷,可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張孝純不是不懂,在延安府長久的拖下去,對軍心士氣都是非常不利的,這樣一來,他怎麼能不焦急,怎麼能不心生怨恨。
特彆是昨天,有探馬來報,說是高起潛的大部隊已經到了甘泉縣,甘泉縣從地圖上看那就是緊貼著延安府,若是按照步兵的行軍速度,就算是磨磨蹭蹭,大半天的工夫就應該到了,就連盧象升和孫傳庭等人也是昨天下午就帶著一眾將領和官員在延安府的大門口等著了,畢竟高起潛是監軍,雖然從品秩上來說他隻是個太監,官職並沒有這些文官高,但畢竟是監軍之責,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他們的上級,所以盧象升於情於理出來迎接一下也沒什麼問題。可是怪就怪在他們從下午等到黃昏,從黃昏等到夜晚,將士們都已經打起火把,可是還是沒有等到高起潛的大軍,盧象升派人去查探,回來的探馬竟然告訴他們,高起潛的大軍停在甘泉縣不走了,說是要休息一晚。這將眾人給氣的不輕,就連一向隱忍的盧象升也不禁發了幾句牢騷,他們已經耽誤了七天時間,要知道,七天的時間已經夠李自成乾很多事情了,不僅如此,他們就算是今天從這裡出發到達綏德還要兩天時間,還要發起對綏德一線的攻擊,也不知道闖賊的防禦力量究竟如何,能不能順利攻下,誰都知道,李自成的闖軍現在就像一隻受傷的猛虎,隻要是可以利用的時間他們都會充分利用起來舔舐傷口,能恢複幾成體力是幾成,這無疑增加了天雄軍的攻擊難度,而難度增加意味著傷亡有可能增加,所以盧象升心中不滿那是絕對的。
但是現在又不能派人去催促他們立刻北上,盧象升想著,明天白天他們休息好了,總該出發到延安府來了。所以早晨的時候,依然跟昨天一樣,一大群人在延安府城門外等待著高起潛的到來,可是眼見的已經過了晌午,他們的人還是沒有出現,就算是泥菩薩還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是這些征戰沙場的將領,張孝純第一個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孫傳庭的臉色也是十分難看,雖然高起潛等人是奉了楊嗣昌的命令,但是他自己畢竟是陝西巡撫,陝西地麵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還要勞動客兵前來支援,結果在自己的地盤上浴血奮戰不說,現在還要忍受這樣的恥辱,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孫傳庭火冒三丈道:“欺人太甚,我現在立刻派人去催!這是要做什麼,還有賀人龍這個混賬,來了我非要抽死他不可。”在這群人當中,高起潛和左良玉的人馬都是客兵,可是賀人龍是地地道道的陝西兵馬,彆人治不了,難道連他賀人龍還治不了嗎?孫傳庭下定決心,等到賀人龍到了,非要用他開刀不可。
“大,大人,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在甘泉縣通往延安府的官道上,數萬兵馬排著七歪八扭的陣型正在官道上行進著,這一看就不是什麼精兵強將,就算是張孝純的山西兵,行軍的時候也是正兒八經的一字長蛇陣,可是眼前這支部隊呢,簡直不是長蛇陣,應該說是水蛇陣,整個陣型扭曲的不像樣子,最讓人頭疼的是還不停有掉隊的士兵,走不動的士兵蹲在路邊休息,雖然他們會被軍官用鞭子趕回隊伍裡,可是遠遠看去,這些烏泱泱的士兵無精打采的,一看就沒什麼戰鬥力。不錯,這支兵馬正是高起潛的大軍,混合了左良玉和賀人龍的人馬之後,這支軍隊的總兵力達到了五萬多人,為了湊個整,楊嗣昌又從守城部隊當中抽調了三四千人將人數給補充到六萬,所以這支六萬人的大軍便在高起潛的帶領下晃晃悠悠的北上了。且不說高起潛自己就是個磨蹭的主兒,光是等賀人龍和左良玉的兵馬前往西安府彙合就浪費了四五天的時間,再從西安府出發到甘泉縣又用了兩三天,所以這已經是耽誤了八天時間了,昨天按照道理他們就應該走到延安府跟天雄軍等人彙合了,可是高起潛說長途跋涉勞累,讓將士們在甘泉縣休整一晚,其實將領們都知道,分明是高大人累了,想在甘泉縣歇息一晚罷了。眾人當然不會提出反對意見,畢竟這支軍隊是高起潛和呂直說了算,而且左良玉和賀人龍兩人也十分會來事,這一路上已經不知道孝敬了高起潛和呂直二人多少回了,哄得二人十分開心。
左良玉和賀人龍都不是傻子,他們明白自己在西北的戰績實在是太糟糕了,根本拿不出手,若是朝廷真的追究起來,兩人逃跑將軍的名號恐怕是坐實了,最後也一定吃不了兜著走,可是二人不可能這麼乖乖的束手就擒,當然也要想一些自保的措施,首先一方麵就是參與這次的圍殲李自成的戰鬥,隻要成功了也是大功一件,最起碼應該可以抹掉前麵的敗績。另一方麵就是抓住高起潛這根救命稻草,高起潛畢竟是司禮監的人,回去之後皇上肯定是要召見他,隻要高起潛回去能說幾句好話,那麼他們兩人非但無過反而有功,豈不是美哉,所要付出的就是銀子罷了,銀子他們兩人有,彆的不說,雖然在任上沒有什麼戰績,也沒殺死多少流賊,可是搜刮民脂民膏,喝兵血吃空餉兩人倒是駕輕就熟,這樣一來他們自己的腰包倒是鼓鼓囊囊,現在讓他們拿出一部分來賄賂高起潛和呂直那不是小意思,自從見到二人的那一刻起,左良玉和賀人龍就不斷的送金送銀,前前後後一共拿出了二十萬兩,這在當時已經是了不得的數字,高起潛拿了其中十五萬兩,剩下的給了呂直,這可是把他二人高興壞了,沒想到辦一趟差什麼事情還都沒做就拿到了這麼多銀子。自然兩人對左良玉和賀人龍也是刮目相看,直言不諱地說以後一定會在聖上麵前給他們美言。
方才說話的正是賀人龍,賀人龍也是米脂人,說起來跟李自成還是同鄉,後來考取了武狀元,在洪承疇手下當差,因為早年武藝高強作戰還算勇猛,在陝西這個矮子裡麵選將軍的地方竟然還做到了參將的位子,按照常理,等這一仗打完,副總兵的位子他是坐定了,關鍵就看高起潛怎麼說了。所以這些天賀人龍除了給高起潛上貢之外,還一直跟在高起潛的左右,儼然就是一個跟屁蟲。聽到賀人龍說話,高起潛眼皮也不抬一下的掃了賀人龍一眼,心道,彆看賀人龍滿臉絡腮胡子,五大三粗的,可是這膽子太小,說話如此畢恭畢敬的,一點也不像是個武將,不過拿人手短,既然他有話說,那就讓他說好了。高起潛點點頭道:“賀將軍有什麼但講無妨。”
賀人龍有些扭捏道:“那個,監軍大人,我是陝西本地的將官,前方延安府可是有孫大人在,他的脾氣可不好,待會若是。。。還請監軍大人。。。”賀人龍話沒說完,但是高起潛又不是傻子,當然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這個賀人龍還真是個廢物,他無非是想說路上耽擱了時間,孫傳庭要借他發難,到時候讓自己出麵說兩句好話,對於孫傳庭,高起潛還真的沒有放在心上,盧象升是遼東巡撫,他高起潛都是盧象升的頂頭上司,孫傳庭一個陝西巡撫含金量還能有遼東巡撫高嗎?他還敢在自己麵前放肆?真是活膩歪了,高起潛打了個哈欠道:“咱家當是什麼事情,你放心,有咱家在,誰敢動你,就算是孫傳庭也不行。”賀人龍聽到高起潛給了保證,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連忙道謝道:“多謝監軍大人,多謝監軍大人,日後末將一定多多孝敬,多多孝敬。”一聽到銀子,高起潛便兩眼放光,也是連連大笑,這個賀人龍這一點還是非常不錯的,算是個機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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