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清軍確實正在向城南移動,代善帶領他麾下的一個甲喇兵力和城西的軍隊彙合之後,其手中便有了三千騎兵,代善心中大定,他也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青弋軍的水師陸戰隊發起了攻擊,還以為是城內的吳三桂在鬨什麼幺蛾子。對於吳三桂突圍的事情,代善倒是真的沒放在心上,三個甲喇足足四千五百精兵,吳三桂他有什麼本錢敢跟自己硬拚,看來明軍是真的狗急跳牆了,也好,就讓自己來教教吳三桂怎麼打仗吧。代善的兵馬剛轉過西城,南城的甲喇章京便和雜亂的敗兵一起從大營突了出來,代善也聽見了連續不斷的爆炸聲和火銃聲,不過他暫時沒有搞清楚狀況,可當他看見敗兵的時候,代善的心猛然往下一沉,這是怎麼回事,一個甲喇的兵力連小半個時辰都沒頂住,連大營都被明軍攻破了嗎?
在代善想來,即便城南的部隊不能擊敗吳三桂,但是守住大營總沒問題,至少能拖到主力部隊到來,可是見眼前的局麵,好像跟他想的並不一樣。敗兵越來越近,鬆山堡的麵積也不大,城牆的長度並不長,敗兵很快就逃到了代善的麵前,代善鏗的一聲拔出順刀大吼道:“後退者死!”身後的勇士們立刻抽出箭壺裡的利箭,瞄準了正在奔逃的敗兵。看見代善和大部隊,眾人總算是從驚慌中穩定了下來,代善治軍一向以嚴厲著稱,說進攻就要進攻,後退者死絕對不是鬨著玩的。沒死在明軍手中,若是死在自己人的箭下豈不是太窩囊了,終於有反應過來的騎兵勒住了韁繩,戰馬唏律律的揚起前蹄,停在了代善的部隊前方。代善喝問道:“怎麼回事?”一名分得拔什庫哭喪著臉道:“大貝勒,大貝勒,明軍,好多明軍,他們太強了,勇士們實在是抵擋不住啊。”代善一驚,好多明軍?這裡是後方,怎麼會出現好多明軍,從此人的話中不難判斷,這些明軍恐怕不是城內的兵馬,而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這就怪了,大股明軍在他們附近,他們怎麼不知道?
“大貝勒,奴才無能,他們實在是太強了,我們擋不住啊。”甲喇章京從分得拔什庫的身後探出頭來道。看到他灰頭土臉的樣子,代善恨不得一刀劈了他,可是現在敵情不明,這條狗命還是先給他留著吧。代善陰沉著臉道:“哪裡來的明軍?有多少?身份弄明白了嗎?”那甲喇章京一臉苦相道:“奴才,奴才是真的不知道,大約有四五千人,就在奴才等點卯的時候發起了攻擊,咱們連火炮都沒架設好,大營圍欄就被炸飛了,他們的火器太犀利,勇士們根本靠不上去,就被打死了,他們,他們。”“他們什麼!”“他們有些像是明國的那支,那支新軍,雖然服裝上有些不同。”甲喇章京支支吾吾道。代善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的神色,他沒聽錯吧,剛才這個甲喇章京說什麼,明國的新軍?就是那支讓他們吃了無數次虧的新軍?身後的將領們也是一陣騷動,雖然不知道這支部隊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可若真的是那支部隊,還有數千人,他們真的不是對手。
代善的臉色很不自然,可是敵情不明,他們若是就這麼退走肯定是說不過去,他立刻下令道:“全軍結陣,靠上去看看敵情。你把手中的部隊收攏一下,跟在最後麵。”他說完指了指甲喇章京。三千多騎兵結成陣勢,朝著南大營逼近,而南大營內,王大雷的兵馬倒是分成了兩部分,已經有士兵登上了瞭望哨觀察敵情,王大雷留下一個團打掃戰場,他們主要負責收攏火炮和俘虜,另外三個團做好戰鬥準備,王大雷知道,對方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既然城外還有幾座清兵大營,在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之前,他們不會就這麼白白退走。城頭上的明軍屏氣凝神,注視著建虜大軍向南大營緩緩接近,吳襄用力拍打了一下麵前的垛口,“他娘的,若不是咱們的火炮夠不著這些建虜,非要叫他們好看不可。”
友軍強大,吳襄的心中定了不少,畢竟是錦州總兵,這裡的防線他倒是熟悉,現在吳襄倒也有些回過味來了,這些士兵恐怕是從海上來的,除了這一條路線,吳襄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麼路線能輸送這麼多兵馬過來。若是從海上來,那這些士兵一定是客兵,遼東周圍能打的客兵不多,天雄軍也沒了,說不定真的是青弋軍,吳襄可是知道青弋軍在江南十府,利用一下南直隸的水師也算是正常,可他想不通的是,就算是青弋軍來了,他們是怎麼將時機算的如此準的,正好是皇太極主力已經前往寧遠的時候,還是說他們一直就在附近,在等待最佳時機?吳襄越想越覺得細思極恐,背後也有冷汗冒了出來。
“師座!有大量騎兵在四裡外徘徊。”瞭望塔上的士兵發出訊號道。王大雷回頭問了下火炮的收集情況,這個甲喇裡麵還有十幾門中小佛郎機可以使用。王大雷立刻下令道:“主動出擊,迎上去,雙排空心陣!”三個團的士兵立刻出營,變陣成為雙排空心陣,而剩下一個團則在營內留守,同時分出少量會使用火炮的士兵在雙排空心陣陣中操縱佛郎機。當青弋軍變陣的時候,無論是城上的吳襄還是城下的代善皆是愣在當場,這個陣型他們可太熟悉了,全大明能用這個陣的除了南北新軍還能有誰?代善的臉色變了數變,現在他心中已經有超過九成把握,他們麵對的就是新軍,雖然這支軍隊的軍裝和他們遇到過的有些不同,但是新軍就注重一個新字,說不定又是劉毅那個混蛋弄出來的什麼部隊。問題被推向了代善,是走是留?留下是不可能的,可若是他們走了,錦州防線怎麼辦,因為鬆山堡的明軍被代善困住的緣故,在大勝堡和錦州城內,皇太極隻象征性的留下了兩個牛錄,就這麼幾百兵力,可想而知,等到代善退兵,錦州防線就會重回明軍的手中,那皇太極的兵馬豈不是被掐斷了後路,若是能一鼓作氣乾掉洪承疇也就罷了,可若是打成相持作戰呢?代善可是知道,皇太極已經派人去草原等著豪格的部隊了,他們會帶著大量的戰利品跟皇太極彙合,那這些戰利品怎麼辦?
代善的大腦此刻高速運轉,唯一的最佳方案,恐怕就是他現在立刻退兵,退守錦州城,將大勝堡的軍隊也調過來,放棄大勝堡,集中四五千人馬死守錦州,隻要錦州還在他們手裡,事情就還有回旋的餘地,同時,他現在要立刻派人通知皇上,一方麵是要停止攻擊寧遠城的行動,另一方麵是要想辦法告知豪格,讓他們的大部隊不要去寧遠跟皇太極一起,而是走草原,從西北方向進入大清國境內,至少要分兵去護送戰利品,將戰利品平安運抵盛京,否則這一次入關行動豈不是白打了。然後剩下的部隊從北麵來錦州城,皇太極從南麵進攻,再加上錦州守軍,來個中心開花,突破圍攻錦州的明軍。想到這裡,代善已經沒有了跟對方交手的興趣,反正這樣硬著頭皮打也打不贏,八旗軍的優勢就是野戰,但是很不幸,明國新軍的長處也是野戰,代善不想做無謂的犧牲。
“全軍轉向,向錦州方向撤退。”代善下達了命令,身後的勇士們都是鬆了一口氣,跟這樣的強軍作戰,誰不害怕呢?強盜的本質就是趨利避害,同時代善命令手下人立刻繞路通知皇太極,一個十人隊從大軍中飛奔而出,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裡。馬隊緩緩轉向,李炳國收起千裡鏡,呸了一聲道:“混蛋,這就溜了,怎麼不捍衛一下八旗軍的榮譽。”一邊的王大雷笑笑道:“咱們都把雙排空心陣給搬出來了,他們不是傻子,知道了咱們的身份還要打,那不是豬是什麼,何況人數還不占優勢,我猜他們是要死保錦州。”吱呀一聲,鬆山堡南門打開,數百騎兵從城內風馳電掣衝了出來,見代善要跑,吳三桂再也按捺不住,領兵殺出了城,想要咬住他們的尾巴,吃掉一部分。王大雷見狀立刻道:“發炮,提醒他們,窮寇莫追。對方是有序撤退,不是兵敗。”幾聲號炮響起,吳三桂的兵馬剛鼓起勇氣,聽見號炮又放慢了速度,吳三桂分明看見,清兵的後衛部隊一直處於警戒狀態,吳三桂年輕,但是他不傻,知道此刻追上去明軍也討不了好,隻能悻悻作罷。城上的吳襄等人鬆了一口氣,目送八旗軍離開,城下的吳三桂轉向迎上了陸戰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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