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浦洛夫在門口侍衛的帶領下,進入了總督府之中,雖然這棟建築物說是叫總督府,不過在見慣了大世麵的索尼眼裡,這個總督府的規模也不怎麼樣,跟中原的那些宏偉建築比起來,總督府的規模甚至沒有一個縣衙大,若不是巴浦洛夫介紹,索尼應該會以為這是某個富人的大院子。巴浦洛夫示意索尼跟上他,索尼便走到了巴浦洛夫的身後,想象中的歡迎儀式並沒有出現,索尼略微感到有些不滿,這些紅毛鬼子,連基本的禮節都不懂,旋即他又明白了什麼,或許這些紅毛鬼子是要故意給他一個下馬威,畢竟兩國在以往並沒有什麼交往,說起來這次還是大清國主動進行接洽,若是在外交層麵上說,主動伸手的那一方肯定要被動一些,這個總督大人也許是從這一點來考量的吧。
咚咚咚,總督府並不都是戈洛文一個人的房間,而是像後世的公司那樣,有許多小的辦公室,有的是軍官的,有的是文書的。建築物二樓最裡麵的一個房間才是戈洛文的辦公室,巴浦洛夫整理了一下著裝,然後恭敬的敲響了房門。咚咚咚,索尼知道,馬上就要見到正主了,不禁也是昂首挺胸,最起碼自己也是大清國的使節,這裡的總督再厲害也隻是一個地方官員,他沒有必要卑躬屈膝,反而是要表現出大清國的威嚴氣度。隻聽裡麵傳出來一個聲音,“進來吧。”巴浦洛夫深吸一口氣,推開了房門,然後邁步走了進去,索尼跟在他的後麵一起進入了房間。剛一進去,索尼就被一道刺眼的亮光晃到了眼睛,他眯著眼打量了一下房間的布置,這才發現,房間雖然不是特彆大,但是裝飾卻要用金碧輝煌四個字來形容。
隻見房間的牆體雖然是白色的,可上麵有許多金黃色的裝飾物,就連天花板上也有一個金光閃閃的燭台吊燈,雖然索尼知道,這些很有可能隻是鍍金,可是弄得如此金光閃閃的,也足以證明這個總督平日裡的生活水平還是比較奢華。再定睛一看,房間的最裡麵擺放著一張巨大的書桌,書桌的對麵有幾個看起來軟綿綿的凳子,上麵放著老虎皮,就算是在大清,老虎皮也是比較貴重的東西,果然,這個總督能被他們的皇帝派到這裡,身份肯定不一般。桌子的後麵,坐著一個看起來四旬左右的中年人,跟巴浦洛夫一樣穿著軍服,隻不過索尼能清楚的看見,這個人的肩膀上有兩個金質的肩章,這肯定就是他總督身份的標誌了。而中年人背後的牆上,懸掛著一個巨大的金色雙頭鷹圖案,兩邊的牆上掛著一些人像,索尼也算是大清國的羅刹通,從人像的服飾來看,應該就是羅刹曆代的皇帝了。
中年人沒有抬頭,而是用手中的一根細長羽毛在紙上寫著什麼,隻聽他用渾厚的嗓音道“什麼事?”巴浦洛夫啪的一聲,腳跟並攏,敬了一個軍禮道“尊敬的總督閣下,我是騎兵少尉巴浦洛夫,今天巡邏的時候遇到一個來自契丹的使節,說要拜訪閣下。”戈洛文當然知道巴浦洛夫是為這個事情來的,並且早就得到了奏報,可是他故意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就是要在索尼的麵前擺架子。隻見他放下了手中的筆,抬起頭看了巴浦洛夫一眼,同樣瞥了一下身後的索尼,隻見索尼穿著明黃色的馬褂,藍色的下擺,頭上戴著一頂六瓣瓜皮帽子,上麵鑲嵌著紅色的寶石,一看也是貴氣逼人,看來巴浦洛夫所言不虛,此人應該就是契丹的使節,不過戈洛文也是有見識的人,契丹不過是對黃種人的統稱,若是真的從服裝上來判斷,這個人應該不是明國人,而是遠東的清國人。戈洛文腦海中泛起了一絲疑問,清國人跟羅刹的關係並不好,不像明國人,中間還隔著草原,所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僅有的交流就是通商,戈洛文在莫斯科是見過明國的商隊的。而清國因為跟遠東地區接壤,所以雙方關係不僅不好,還經常有摩擦,這時候清國人派使節來找自己,所為何事?
“嗬嗬,年輕人,你太緊張了,說說看這個人的具體情況吧。”戈洛文擺了擺手,示意巴浦洛夫放輕鬆一些,巴浦洛夫依舊敬禮道“總督大人,這個契丹使節名字叫索尼,懂我們的語言,並且說的還不錯,隊伍總計五十餘人,他們攜帶了一些禮物,我已經讓他們全部在軍營附近待命,有一隊士兵看守他們,並且武器已經收繳,不會有問題。”戈洛文笑道“你乾的不錯,警惕性很高,好了,可以了,你辛苦了,下去休息一下吧,既然這個使節懂我們的語言,就讓我來親自跟他談一談吧。”巴浦洛夫有些擔心道“總督閣下,這。”戈洛文道“我的安全不用擔心,我也是從你這個年紀過來的,甚至比你當兵還早,喏,你看看。”戈洛文一邊說,一邊從抽屜中掏出了一杆手銃放在了身邊,“這樣就可以了,如果他有什麼不敬的舉動,相信我的火槍可以告訴他羅刹的威嚴。”這些話都被索尼聽在耳朵裡,既然戈洛文已經從巴浦洛夫口中得知他通曉羅刹語言,那麼說這番話就是故意給自己聽的,想嚇嚇自己。索尼也不是吃素的,雖然戈洛文這麼說,但是索尼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戈洛文不得不高看索尼一眼,看來這個契丹人有些來頭。
巴浦洛夫退了下去,索尼見他將房門帶上,隨即將右手放在胸前施禮道“尊敬的總督閣下,我是來自大清國的使節索尼,我們的皇帝派我來見總督閣下,有要事相商。”羅刹人的性格跟明人不一樣,他們直來直去,不喜歡彎彎繞,索尼索性直接自報家門,說明來意。戈洛文這才起身道“原來是清國的使節,雖然不知道你來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但是遠道而來也是一路辛苦,請坐吧,索尼先生。”戈洛文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指了指他正對麵的椅子,索尼也不客氣,施禮便坐下了。戈洛文隨即對門外道“衛兵,上茶!”索尼依舊是麵無表情,這是外交上一種常見的狀態,雙方在沒有摸清對方的意圖之前,先通過一些其他的舉動來分散注意力,進行試探。就比如中原流行酒後吐真言一樣,戈洛文也是想拖一拖,不急於進入正題,看看索尼能不能坐得住,若是索尼迫不及待,說明他有求於己,那就可以隨意拿捏了。
衛兵很快便進來了,端上了早就準備好的茶,還有一些堅果、餅乾、蛋糕等小點心,一盤盤地擺在了索尼的麵前。索尼看了看茶杯,他們竟然喝的是紅茶,這倒是讓索尼沒有想到的。其實羅刹國喝茶已經有比較長的曆史了,早在明中期的時候,到訪大明的哥薩克首領彼得羅夫就曾經將茶葉帶回羅刹,這種飲品立刻風靡了羅刹貴族階層,因為從大明進口茶葉路途遙遠,成本奇高,所以茶葉在很長時間內都是達官貴人的專屬飲料,要是在羅刹國內判斷一個人富不富有,看看他能不能喝得起茶葉就知道了。戈洛文作為遠東總督,能喝到茶葉不奇怪,而且經過一段時間的品嘗之後,羅刹上層一直認為紅茶的味道最好,所以大家都流行喝紅茶,隻不過因為紅茶泡出來的顏色泛黑,所以羅刹人稱為黑茶。
隻見戈洛文並沒有立即讓索尼開始飲用,而是將索尼的杯子也拿到自己麵前,打開了桌子上的幾個小罐子,索尼隨即看見了戈洛文一係列眼花繚亂的操作,隻見他先在第一個罐子中取出一個小勺,然後往杯子中灑了一些顆粒,索尼想了想,那應該是糖。緊接著戈洛文又用鑷子在第二個罐子中夾出兩片乾檸檬,分彆放在兩個杯子中,又從最後一個罐子中舀出一些白色粉末,加了進去。用細長的金屬勺子攪了攪,將茶水攪勻,剛才的紅茶便變成了棕色的奶茶。索尼在大腦中搜索了一會,這才反應過來,剛才戈洛文用的應該是奶粉。奶粉這種東西並不算稀罕之物,馬可波羅遊記記載,早在元朝時期,蒙古大將慧元在遠征的時候便曾經攜帶過奶粉。可見奶粉的烘乾製作技藝在元朝就已經形成,過了幾百年了,羅刹國有奶粉不奇怪。原來他們喝茶還要經過這麼繁瑣的步驟,從戈洛文的動作來看,茶葉在羅刹國內肯定不是一般人能喝得起的,索尼瞬間想到,茶葉在羅刹是稀罕物,可在目前的大清,也不算特彆稀罕了,自己也可以用茶葉來作為一個誘因,隻要兩家聯手,茶葉什麼的都是小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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