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尼諾比較幸運,雖然他距離固始汗不遠,但是開花彈爆炸的檔口,他的身前正好有一名士兵,這個不幸的家夥承受了炮彈的威力,被炸的四分五裂,而哈尼諾隻是胯下的戰馬受驚,前蹄揚起,將他從馬背上摔下來而已。哈尼諾晃了晃腦袋,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塵土,周圍已經被爆炸聲、尖叫聲、咒罵聲淹沒,顯然是山穀中有埋伏,敵軍已經對他們展開了攻擊。突然,哈尼諾身邊爆發出驚天的哭喊聲,哈尼諾一驚,目光順著哭喊聲望去,隻見在重重人影當中似乎有個衣著華麗的人躺在地上,他的腦子嗡的一聲,難道說?哈尼諾也不管混亂的軍隊,而是直接扒開人群,擠到了內圈,就看見固始汗滿身是血躺在地上。他疾奔兩步一下子跪倒在固始汗身邊,也許是因為腎上腺素的作用,固始汗雖然身受重傷,可是腦子還很清楚。他看見哈尼諾過來,便想開口說話,可是剛一張嘴便哇的一下吐出了一大口黑血。哈尼諾暗叫不妙,常年在軍伍中的人都知道吐出黑血意味著什麼,說明剛才的炮擊已經傷到了固始汗的內臟。
直到這時候,哈尼諾才仔細觀察了固始汗的傷勢,雖然被鮮血掩蓋,但是哈尼諾還是能看出,破片應該是穿透了固始汗的胸膛,傷到了肺臟,固始汗呼吸急促,並且有類似顫鳴的聲音,絕對是氣管也受到了損傷。固始汗重重的咳嗽了幾聲,將喉嚨裡的血水咳了出來,這才感覺氣息通暢了一些,哈尼諾趕緊招手,讓身邊的士兵準備一個擔架,將固始汗抬起來,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再說。固始汗卻不這麼想,他的所有軍隊都在這裡,如果這八萬兵馬敗亡了,那他的底牌就全沒有了,難道要讓自己做一個光杆大汗嗎?“咳咳咳,哈尼諾,哈尼諾,聽,聽本汗說。”固始汗用儘全身的力氣抓住哈尼諾的胳膊道。哈尼諾立刻半跪在固始汗身邊,聽他說話。固始汗喘著粗氣道“現在指揮權交給你,本汗隻有一個任務交給你,那就是將軍隊帶回去,這是咱們最後的力量,如果完了,和碩特汗國也將不複存在,哈尼諾,現在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隻要你能收攏一半的軍隊,和碩特汗國就有希望。”固始汗的腦子還是非常清楚的,紅河穀中遭遇伏擊,隻能說明對方早就是有備而來,故意放過了自己的前軍,對著中軍致命一擊,前軍那些高原人估計現在已經是豬突狼奔了,但是中軍和後軍固始汗不想放棄,隻要哈尼諾能收攏一半人,雖然西域和衛拉特估計是保不住了,但是最起碼和碩特汗國的基本盤能穩住,拉薩不丟,他們好好經營一下,也許還有翻盤的可能。
哈尼諾眼見大汗傷的這麼嚴重還在考慮和碩特汗國的事情,不禁眼含熱淚道“大汗,你放心,軍隊就交給我吧,請大汗一定要保重身體,和碩特汗國還要指望大汗呢。”不能不說,哈尼諾對固始汗是百分之百的忠心,都到這個時候了,還不忘提醒固始汗保重。話音剛落,山穀上方又打了一陣排槍,羅刹兵這種火炮火槍連綿不絕的打法讓很多沒有見過熱兵器的高原人誤以為是天神下凡,有的愚昧無知的高原士兵直接跪了下來,他們以為是山神發怒,才降下山火,將他們的軍隊炸得七零八落。看見這些無知的小兵,哈尼諾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敵人都殺到眼前了,還不起來抵抗,竟然趴在地上做什麼禱告。他一揮手,招來十幾名親衛,叮囑他們一定要將固始汗安全的送回去,隨即帶著剩下的騎兵,打馬狂奔,朝著隊伍前方衝去,前軍他隻能放棄了,但是中軍是和碩特汗國的精華,他一定要搶救回來。
不過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清軍絕對不會給哈尼諾這樣的機會,鼇拜和戈洛文望著山下亂成一鍋粥的敵軍,不禁哈哈大笑起來,本以為固始汗有什麼厲害的地方,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土雞瓦狗,就這表現,連衛拉特蒙古的軍隊都不如,八萬大軍,就算是中軍遭到伏擊,前軍和後軍也可以兩麵夾擊往山上衝,不管是勝是敗,總歸要打一陣才行,可是看樣子他們好像已經失去了抵抗的勇氣,從千裡鏡中看去,大量士兵跪在地上,實際上他們是在乞求山神的原諒,但是在鼇拜看來,這些人分明是跪地求饒。
鏗的一聲,鼇拜抽出腰間寶刀,對著士兵們吼道“勇士們,衝下去,將這些敵人全部消滅,勝利是屬於我們大清的,大清萬歲,滿洲萬歲!”“滿洲萬歲!滿洲萬歲!”數千八旗兵搶先一步衝下了山,他們一邊衝鋒,一邊張弓搭箭朝著山下攢射,這些八旗兵騎射一流,步射準頭更是精確,幾乎是箭無虛發,和碩特汗國的士兵一個個被射翻,不管是準備拔刀抵抗的,還是跪在地上的,統統被釘死在地上。八旗軍的衝鋒帶動了蒙古軍的士兵,這些草原騎兵在各自長官的帶領下,拔刀跟在清軍的後麵,嚎叫著衝下山去,在強者麵前他們是綿羊,在弱者麵前他們是惡狼,草原軍隊就是這樣的習性。就連羅刹火槍兵們也被這種狂熱的戰爭氣氛所感染,他們不顧戈洛文的命令,也紛紛抄起了近戰武器,有的人拿起刺刀塞在了槍管當中,提著火槍就躍出了工事。彼時,青弋軍的火槍刺刀已經日漸成熟,在加裝刺刀之後,火銃的發射不會受到影響。但是羅刹軍隊還使用著較為原始的刺刀,方式很簡單,就是將刺刀刀柄直接插進槍口當中,雖然可以作為近戰兵器使用,但是火槍的遠程射擊功能卻沒有了。
漫山遍野的敵軍衝下來,在煙霧繚繞中,誰也不知道清軍究竟來了多少人。擔任前鋒的兩萬高原兵已經被徹底打蒙了,他們不顧一切的往山穀裡退卻,事實上,這個時候悶著頭往前走才是生路,明知道山穀中有伏兵,前鋒軍還要掉頭往回走,這本身就是很愚蠢的做法。可是高原軍隊就這麼做了,也許他們覺得向中軍靠攏才有安全感吧。結果造成了穀口堵塞,裡麵的軍隊想衝出去,外麵的前鋒軍卻想退回來,兩支軍隊撞在一起,反而引起了更大的混亂。山穀上的羅刹炮兵簡直快要樂瘋了,這簡直就是活靶子,本身山穀的麵積就不大,在有限的麵積範圍內一下子塞入這麼多人,炮兵連瞄準的步驟都省去了,隻要以最快速度將炮膛裡的炮彈打出去,一定能帶走幾條人命。
“殺蠻子!”一名正黃旗壯達收起弓箭,抄起背後的虎槍,一個跳躍突刺,一下子紮穿了一名和碩特士兵的胸膛,那人慘叫著連續倒退了十幾步,還想用手中的戰刀進行還擊,可是戰刀太短,根本夠不到壯達。壯達獰笑著,轉動槍柄,虎槍的槍尖在人體內攪動,那人的麵部表情逐漸扭曲,終於跟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倒在地,應該是死透了。那壯達覺得不過癮,拔出虎槍,連挑帶刺,一下子放倒了十幾人,高原士兵基本上放棄了抵抗,任人宰割,隻有固始汗從衛拉特蒙古帶來的和碩特部落兵還在奮起反擊,幾個人同時朝著壯達殺來,壯達正在手忙腳亂應對之際,忽然一陣箭雨射到,將幾個蒙古兵射翻。原來是後麵的一隊巴牙喇發現了這裡的情況危急,抄起披箭就是一陣攢射,將壯達身前的敵人全部射死。
哈尼諾帶領這騎兵在山穀中左衝右突,也不知道踩死了多少跪在地上的高原兵,甚至還有無頭蒼蠅一般奔跑的高原兵直接被戰馬撞死,他在馬上高喊著“撤退!撤退!從山穀的後方退出去整隊,前軍不要再往裡擠了!”戈洛文眼尖,一下子就發現了這個馬上指揮的家夥,他對身邊的士兵道“把你的火槍給我!”士兵立刻將手中火槍遞了過去,戈洛文立刻舉槍瞄準了哈尼諾,這肯定是敵軍的主要將領,正好讓他看看自己的槍法。砰的一聲,戈洛文扣動了扳機,一發彈丸飛射而出,哈尼諾正在集中精力指揮,猛然胸口噴射出一股血箭,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倒飛出去,重重跌落在地上。親衛們圍過去,隻見他的胸口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血洞,還正好在心臟位置,哈尼諾連遺言都沒有,瞪著眼睛死了。
“大汗!哈尼諾將軍,他,他。”陣後,一名士兵找到正在撤退的固始汗,帶著哭腔稟報道。固始汗鼓起餘力道“哈尼諾怎麼了?”“他陣亡了!”士兵哭訴道。“你說什麼!啊!”固始汗大叫一聲,仰麵倒在了擔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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