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軍門,湘陰發現流賊騎兵,還有數千步兵列陣。”一名頭戴軟帽,背後插著紅旗的騎兵飛一般奔向正在官道上行軍的大隊人馬,對中軍領頭之人稟報著什麼。這支部隊正是黃得功和袁繼鹹的聯軍,當日王奎聚召集眾人商量對策之後,便立刻飛鴿傳書通知了在長沙的何騰蛟,同時立刻命令所有部隊集結出發,救援長沙。黃得功是沙場戰將,仔細分析局勢後跟袁繼鹹商量,二人有意識的降低了行軍的速度,從而保證將士們能有足夠的體力勝任長沙附近的戰鬥。三萬官兵雖然分成前中後三軍,可是並沒有像傳統的步兵行軍那樣拉的比較開,前中後三軍幾乎是貼在一起行軍,黃得功自有他的考慮,正常情況下行軍應該將前中後三軍分得稍微開一些,中間留下空隙,這樣若是遇到伏擊,隻會亂其中一軍,剩下兩軍能及時列陣,發起反攻,這也是戚繼光在紀效新書中對明軍做的要求。不過黃得功卻反其道而行之,因為他們麵對的是流賊,流賊就是人多勢眾,單兵戰鬥力不強,所以黃得功讓三萬人貼在一起,一旦遇襲可以迅速捏成拳頭形成合力,他有把握,自己從京營帶出來的基層軍官若是遇到建虜不敢托大,但是在流賊麵前保持第一輪衝擊不被衝垮是沒問題的。
騎兵是黃得功的部下,雖然黃得功軍中騎兵的數量也不多,不過算上袁繼鹹的人,兩千騎兵也算是一支不小的隊伍了,正是因為有這支騎兵隊伍在,黃得功才顯得信心十足,官軍的騎兵一直是流賊的噩夢。黃得功聽見斥候的稟報,皺了皺眉頭,立刻對身邊副將道“地圖!”袁繼鹹也湊了過來,黃得功草草看了一眼地圖便道“湘陰距離我們就七八裡,這隻能說明長沙的圍城戰應該已經開始了,否則流賊斷然不會派出一支偏師在湘陰附近監視,肯定是防止官兵的援軍順利到達,恐怕我們要加快些速度了。”袁繼鹹點頭道“那當麵這數千流賊?”黃得功抬頭問斥候道“步兵和騎兵的具體數量你們搞清楚了嗎?”斥候想了想道“騎兵很少,最多百餘人,步兵多一些,大約四五千。”黃得功道“這是流賊標準的一營人馬,五千步兵,騎兵是用來偵查和報信的。傳我將令,前軍一萬人列方陣,盾牌手在前,火銃弓箭在後,刀斧手長槍手墊底。集結所有騎兵,本將親自帶領,務必一輪衝擊擊潰敵軍,不要俘虜,能殺多少殺多少,窮寇勿追!”“得令!”身邊幾員將領一起抱拳吼道。
“殺!格老子的,都給老子衝!往上衝!”“殺啊!”長沙城外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呐喊聲,八個方陣四萬闖軍饑兵跟瘋了一般往城頭猛撲,不知道這些人給劉宗敏灌了什麼迷魂湯了,又或者是新加入闖軍的饑兵為了在將軍們麵前展現自己的忠心,好獲得更好的待遇,也有可能是長沙城內的財富實在是太誘人,這些饑兵都想衝進城內搶劫財物,所以這場仗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俗話說人數滿萬無邊無垠,更不要說四萬人同時攻擊,城頭的火炮弓箭火銃根本就不需要瞄準,隻要隨手那麼一放,就一定有城下的饑兵倒地。長沙府的官兵也沒有經曆過這麼高烈度的戰鬥,兩萬兵馬足足有一萬人被放在西城,可是城牆上站不下那麼多人,何騰蛟和楊維商量後直接將部隊一分為二,先上五千人,打一陣再換五千人。“何大人,何大人,不能這麼打,咱們的戰術要進行調整。流賊的攻勢太猛了,估計咱們沒有喘氣的機會了。”雖然流賊還沒有攻上城頭,正在架設雲梯的途中,但是楊維敏銳發現,這種攻擊強度根本就不是試探性攻城,直接就是總攻,城頭的軍隊根本不可能進行換防,隻能換個方式了。何騰蛟此刻也是頂盔摜甲,看不出一點文臣的樣子,他手持寶劍,正在指揮炮手們開炮,聽見楊維的聲音立刻回頭道“我也發現了,這幫流賊,簡直是瘋子,這樣吧,城下待命的部隊以千總為單位,不斷上城。”何騰蛟也明白添油戰術是兵家大忌,可此時此刻,他也沒有更好的方案了。
“哈哈,好,就他娘的這樣打,老子就不信,官兵是三頭六臂不成,咱們的兵馬總算是打出點氣勢了。”城下的袁宗第看見己方部隊氣勢如虹,對著賀一龍哈哈大笑,賀一龍卻很鄙視,袁宗第明明是前鋒大將,現在搞得就跟元帥似的,上來就壓上全部的前鋒兵力作戰,這是擺明了要搶功勞,最好是在劉宗敏的主力大軍到來之前將城池打破,這樣首功不就是他袁宗第的了。賀一龍一眼就看穿了袁宗第的心思,作為李自成手下大將,其實袁宗第的能力並不差,隻是在資曆和背景上差了一些,說資曆,他比不上劉宗敏等一乾老人,說背景,李過、李錦甚至是高一功都是李自成的親戚,他袁宗第隻有用功勞說話,想辦法取得更大的功勞才能在闖軍中更上一層樓,此次攻入湖廣,這個前鋒大將的活也是袁宗第毛遂自薦找李自成要的,為此李自成才讓賀一龍當他的副將。賀一龍抱拳有些違心的恭維道“袁將軍用兵如神,不按套路出牌,估計也把城頭的官兵給打蒙了。”袁宗第拍拍賀一龍的肩膀道“革裡眼,用兵如神不敢當,不過比起你們革左五營這種雜牌軍,我袁宗第的能力遠在之上。”賀一龍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這個混蛋,哪壺不開提哪壺,他日抓住機會,自己一定要將他踩在腳下羞辱。
正在袁宗第得意的時候,忽然一名渾身是血的騎兵前來稟報,“報!將軍,官兵,官兵的援軍到了!”袁宗第一愣,賀一龍更是大吃一驚,官兵來的這麼快。袁宗第揪住騎兵的衣領問道“在哪裡!他們在哪裡!”騎兵哆嗦著道“湘陰,已經過了湘陰,劉將軍分兵前往湘陰的一個營已經被全殲,我也是跑得快才撿回一條性命,一百多騎兵就剩下幾個人了。官兵足足有數千騎兵,他們的步兵發起猛攻打散了咱們的軍陣,騎兵左右包抄將咱們給包了餃子。”“他娘的,狗官兵!”袁宗第大恨,他已經看見數架雲梯搭上了城頭,可是若按照這個騎兵的稟報,官兵的援軍就在他們的後麵,湘陰離著長沙城本來就沒多遠,如果是騎兵的話說轉瞬即到也不為過,袁宗第不傻,自己的這些饑兵在朝廷的騎兵麵前就是待宰的羔羊,也不用多,兩三千騎兵就能將他們全部打散。他恨恨的一拳砸在馬鞍上,前麵的饑兵在城下已經遺屍數千,現在撤,前麵的功夫就白費了,人也白死了。“鳴金收兵!”袁宗第心有不甘的下達了命令。
正在雲梯上蟻附攻城的饑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打得這麼激烈,幾乎是踩在同伴的屍體上作戰,都到這個份上了竟然要撤退,彆說袁宗第心有不甘,就是前方的士兵也是不甘心,可是鳴金已經敲響,後麵的部隊開始撤退,前麵不撤也不行,流賊的進攻本來就是一窩蜂,撤退更是亂哄哄,人擠人,人推人,城頭上的官兵一看敵軍撤退,更是滾木礌石如同雨點般砸下來,饑兵幾乎是冒著槍林彈雨撤退,還沒一盞茶的工夫,撤退就變成了潰退,有的士兵被屍體或者障礙物絆倒在地上,連爬起來的機會都沒有,直接有千百雙大腳從他們身上踏過去,將他們踩的骨斷筋折而死。雲梯上的饑兵更慘,他們又不能直接跳下去,那樣會摔死,隻能慢吞吞往後倒退,可城上的官兵不會給他們機會,直接是滾木礌石砸下去,就像是糖葫蘆那樣,一連串的饑兵發出長長的慘叫,眼睜睜看著石塊落在他們頭上,呼啦一下摔下雲梯,吐血身亡。
“楊將軍,流賊開始撤兵了。”何騰蛟指著城下對楊維道。楊維麵露喜色,用力點頭道“這說明我們的援兵恐怕到了,要不然流賊絕不會輕易撤退。”何騰蛟道“咱們已經堅持了大半天,本來預計還要夜戰的,看來黃將軍和袁大人他們是加快了速度了。”楊維接話道“這樣也好,趁著夜色,我看倒是可以將幾個王爺給送出去。”何騰蛟長歎一聲,“我這邊勸說的很不順利,幾位王爺幻想城池能守住,他們看重自己的家產勝過自己的性命啊。”楊維心裡知道何騰蛟的難處,可是身為武將,不能多說什麼,他隻是道“我已經組織了我的五百親兵隨時待命,應當有把握跟黃將軍順利彙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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