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老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一名管家打扮的人跌跌撞撞的衝進了房門,張溥現在正是一肚子火的時候,本來已經布局了這麼久的事情,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那麼回事,劉毅仿佛能未卜先知一般,雖然不知道他們從哪裡搞到的糧食,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最起碼在短時間內,劉毅手上有糧食跟他們拚一下,要不然他們的人絕對不敢當著這麼多百姓的麵宣布糧食按照正常價格售賣,即便是每人每天有限購要求,但是想想看,應天府周邊數以百萬計的民眾,就算是限購,劉毅手上也有真家夥,而且絕對不可能是軍糧,雖然劉毅對軍隊的規模一直保密,但是複社畢竟在江南有深厚的勢力,探聽不到中軍都督府的絕密情報,對軍隊規模還是能大致掌握的,當然他們不可能知道劉毅在海外駐軍的數量,僅僅從張溥手上現有的情報來看,他們在江南的軍隊也不過區區數萬人,作為一個中軍都督府的下轄兵力,也算是合理,但是跟數百萬民眾相比,這點數量算不了什麼,也就是說,劉毅即便是用全部的軍糧填充進來,那些軍糧也不過是夠他的軍隊數萬人食用一段時間的,怎麼能滿足數百萬老百姓的需求,顯然數字對不上。
張溥正在思考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的時候,管家的稟報就來了,張溥拉長了臉,嗬斥道“給我站在那兒,到底有什麼事情,如此失態,成何體統,說起來你也是跟了我十年的老人了。”管家被張溥一頓教訓,自然是不敢頂撞的,雖然張溥訓人狠,可是對手下人不錯,該給的錢一分不少,有時候還有紅包,所以做他的管家,收入不低,挨訓也就忍了。管家站在那裡,有些窘迫道“老爺,出大事了,現在外麵已經鬨翻天了。”張溥緩和一下情緒道“出什麼事了?跟咱們有關嗎?”管家從懷裡抽出一張紙,遞給張溥道“老爺,您看看這個就明白了。”
張溥有些疑惑,還是接過了管家地上來的東西,拿到手上一看,這不是報紙嗎?而且好像是新軍的大江晚報,因為報紙上的標誌他很熟悉,就是長江的簡筆畫。作為江南複社的領袖,張溥雖然對新軍創立的大江晚報嗤之以鼻,覺得那都是些不入流文人搞得奇技淫巧,但是有時候他還是會忍不住去看,因為大江晚報也許文筆上比不了他們這些專業文人,因為劉毅畢竟是為了消息的普及,所以文言白話夾雜使用,以期更多的老百姓、普通人能看得懂。但是張溥知道大江晚報的時效性和下方評論的犀利性是很強的,至少他們敢說彆人不敢說的話,還時常對朝廷的策略針砭時弊,要不是新軍在後麵站台,恐怕錦衣衛早就要把他們給抄了。當張溥接到報紙的時候,下意識覺得是不是劉毅又在散布什麼言論來蠱惑人心了?
張溥跟平時一樣攤開報紙,定睛一看,就像被使了定身法一般,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不僅是肢體不再動彈,連眼珠都不轉動了,好像是上麵的一行文字有什麼魔力一般,將張溥的目光給牢牢吸引住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今日大江晚報頭版頭條有幾個醒目的大字作為標題。“震驚,無恥,糧價持續走高的幕後黑手浮現。”然後下麵就是洋洋灑灑上萬字的文章,張溥隻略略看了一遍,立刻就從頭到腳升起了一股涼意,這上麵的描寫是如此的詳細,若不是每次張溥他們和周延儒都在書房密室中商談,張溥甚至以為大江晚報的人就在密室之中記錄著他們的談話,因為這篇文章寫的實在是太詳細了,將誰主導了這次的糧食戰爭,為什麼要進行糧食戰爭,複社和勳貴集團的大本營和幾個基地在哪裡,糧食是怎麼來的,還有如何脅迫民眾和官員的,一樁樁一件件,彆說張溥這個從頭到尾的參與者汗毛倒豎,就算是一般的民眾看了肯定也是出離憤怒。特彆是上麵還有很多證人的證詞,比如那個縣令章雲,這家夥竟然將他遇到的事情經過說的如此詳細,一個縣令雖然官職低微,但是不管怎麼說也是朝廷命官,有官府的人站台,事情的真實性又上了一個台階,容不得老百姓不信。
張溥額頭上已經滲出了黃豆大的汗珠,他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等等,他忽然想到了一點,章雲這個家夥不是已經被關起來了嗎,而且就在錦衣衛的監獄之中,雖然說現在的錦衣衛已經不如以前風光了,但是監獄係統在應天府也算是監管嚴密,自己是第一時間把章雲送進去的,他就算是想傳遞消息也不可能,而且被自己關照的錦衣力士打成那個樣子,是誰去問他這些事情的,這些情報又是如何從防守嚴密的監獄中傳遞出來的。張溥的精神恍惚了,他掃視了一眼周圍的人群,這些人是自己的管家,自己的仆人,自己的家丁,但是現在在他看來,好像沒有人可以相信,是誰,是誰出賣了他們,又是誰在他們的內部打探情報。就像是一張漁網一般,明明漏洞百出,可張溥自己還覺得是天衣無縫,現在才明白最可笑的原來是自己。而最恐怖的是,他們本來以為自己是幕後推手,是一張籠罩在江南上空的無形的網,可是現在看來,自己就像是脫了褲子站在人家麵前一般,自己的頭上還有看不見的烏雲,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彆人的監視之下,也許從糧食戰爭一開始,他們的集團就已經被滲透的跟篩子一般了。
張溥哪裡知道,他們的集團雖然看起來兵強馬壯,但是畢竟是幾家勢力合起來的政治聯盟,是一種臨時性的,因為利益聚集在一起的聯盟。而他們要對付的是新軍這種有組織有紀律的龐大機構,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情報軍的監視之下,新軍發動了除了武力之外的一切力量,情報軍搜集情報,讚畫部策劃方略,後勤部籌措糧草,報社進行宣傳,徽商總會進行商戰,軍隊負責運送糧食,保證糧食安全。就像是一台由各種零件組裝成的精密機器一般,每一環都被嚴格控製、嚴格測算,他們最終生產出來的產品質量當然要比周延儒集團的好得多。
張溥痛苦地抓住了自己的頭發,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可是他不甘心,絕對不甘心失敗,他們集結了如此巨量的資金,用富可敵國來形容都不為過,要知道大明供給邊軍的遼餉一年才不過千萬兩,他們整個集團花出去的白銀,加上田產地契,還有手上已經掌握的糧食,其折合白銀至少過億,那可是十年的遼餉啊,富可敵國這個詞已經不能用來形容他們這次集結的力量了,大明一年的財政收入才多少,他們這可是真金白銀啊。
哐哐哐,張溥和眾人被一陣凶狠的砸門聲震驚,張溥瞪著血紅的眼睛對身邊幾個家丁道“混賬,是誰這麼不自量力,竟然這麼砸門。”人在極度憤怒的時候很容易失去理智,從而失去對一件事情的判斷,他張溥也不想想,自己現在身處的這個院子可是複社在應天府城內的一個秘密基地,知道的人不會這麼砸門,不知道的人也不會找到這裡來,現在他剛收到今天的大江晚報,門外就傳來了砸門聲,如此巧合,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開門!開門!張溥你這個混蛋,開門!出來給我們一個交代!”“出來!出來!出來!”
幾個家丁凶神惡煞的正要去開門,看看門外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的這麼囂張,可是門外傳出來的聲音卻一下子將他們的氣焰給打壓了下去,隻要不是聾子都能聽出來,門外根本不是一個人或幾個人再喊,聽聲音少說上百人,他們門外怎麼會聚集了這麼多人。轟轟轟,砸門的聲音變成了撞門的聲音,顯然是因為裡麵的人到現在不開門,外麵的人等的不耐煩了,開始用什麼東西撞門了。他們這個院子也不是什麼大庭院,就是普通的小院子,這種門哪裡經得住這樣的撞擊,與此同時,四周並不高的圍牆上探出了一個個腦袋,從麵相和頭上的頭巾看,就是普通的老百姓。一個男人像是發現了張溥他們一群人站在院子中,他回頭大喊道“人在院子裡,人在院子裡,大家夥加把勁,撞開大門,把他們揪出來!”轟轟轟,撞擊大門的聲音更加猛烈了。張溥肝膽俱裂,這是哪個混蛋透露了自己的位置,現在這些刁民要找上門鬨事了。管家慌忙道“老爺,快走,從後門快走。”幾個家丁轉身護住張溥就要從後門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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