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金星頓了頓又道：“再來看看關外，關外的情況恐怕皇上要比我們了解多了，僅從我自己的觀察來看，朝廷占據遼東，而剩下的地方都是大清國的，隻要吃下遼東，朝廷在關外就沒有任何影響力了。”皇太極苦笑了一下，看來大順政權對關外的情況還真是一點都不了解，這個政權的情報工作做的是真不怎麼樣，要不是大順政權的規模非常宏大，雖然爛了點，但是勝在人多，要不然皇太極是絕對不會想和這樣的政權合作的，在他看來，這些人的目光實在是太短淺了，目光就盯著那一畝三分地，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對外界的情況一點都不了解。如果皇太極有機會去到後世，恐怕會笑掉大牙，因為曆史上，李自成政權就是這樣一個沒有眼光的政權，隻知道眼前的利益，不管以後的死活，甚至滿清入關的時候李自成他們還甚為不解，覺得女真跟自己無冤無仇的，為什麼要幫著吳三桂打自己，他們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滿清的目標是整個天下，還覺得他們不過是關外的蠻族，討要一點好處就會走人。
如果以上帝視角去看這段曆史，後世的人會覺得李自成這幫人難不成是傻子嗎，對天下局勢這麼不了解？事實還就是這樣，這個四不像的農民政權不像曆史上任何一個有宏大目標的農民軍一樣，有係統有目的的做事情，而是想到哪裡打到哪裡，沒有長遠布局。這也是他們迅速成功又迅速失敗的根本原因，這樣的人能僥幸滅了大明，隻能說是大明太拉胯，而不是李自成有多強。皇太極接話道：“丞相恐怕對關外的局勢還不太了解，事實上，關外也有三股勢力，劉毅的新軍已經在遼東徘徊，甚至高麗已經被納入了他的版圖，我們在高麗跟他們多次交手，新軍看來對那邊很是重視，也是咱們的一個心腹大患。”牛金星暗暗心驚，沒想到劉毅這家夥手這麼長，已經伸到關外了，這麼來看，關外就是三股勢力了，劉毅平白無故插了一杠子，牛金星敏銳意識到，恐怕皇太極現在也很頭疼，新軍盤踞在高麗就意味著皇太極的背後有一柄尖刀頂著他，遼東和高麗將皇太極兩麵夾擊了，不論打哪一邊都頭疼。這恐怕意味著大家有廣泛的合作基礎，皇太極麵臨困境，他們也麵臨困境，大家齊心合力才能破局。
牛金星說道：“這個情況在下還是第一次聽說，回去之後我一定會原原本本稟報聖上，不過這也說明現在大清國也很頭疼，既然如此，我們兩家通力合作，才能爭取最大化利益。”“怎麼個通力合作？”範文程冷不丁問道。牛金星對著地圖解釋道：“諸位請看，既然兩家要合作，我們就要拿出誠意，開誠布公的談談，我先說說大順軍的看法，目前我們在湖廣受挫，下一步戰略無非是兩個，南下或者北上，南下沒有意義，湖廣既然已經在劉毅手中，南下風險極大，隨時會腹背受敵，所以北上才是最佳路線，中原自古以來就是四戰之地，可是人口稠密經濟發達，是理想的物資來源地，拿下河南我大順的實力瞬間就能暴漲，我方才說兩百萬大軍其實還是保守了，拿下河南，山東山西就會徹底處在我們的兵峰之下，三百萬軍隊隻是等閒，到時候合圍北直隸，崇禎小兒插翅難逃。”皇太極和諸位大臣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震驚的意味，誰能想到他們的胃口竟然這麼大，吞了河南，還要拿下山東山西，最後對北直隸進行合圍，難道他們覺得僅憑自己的力量就能打下京師，建立新朝？未免也太不把大明朝廷和劉毅的新軍放在眼裡了吧，難道劉毅會容忍他們肆無忌憚擴張？
牛金星接著道：“但也正如大家看到的那樣，這個戰略的實施有巨大的難度，且不說青弋軍，他們拿下湖廣這麼大的地盤，比江南十府大了數倍，需要大量的時間消化，據我們掌握的情報，劉毅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進入湖廣，一方麵是防備咱們卷土重來，一方麵也是要將湖廣牢牢控製住，畢竟大明朝廷還在，劉毅做的過分了，會被天下人的吐沫星子淹死。所以中軍都督府那裡恐怕騰不出手，可我們擔心的是朝廷，朝廷的兵馬雖然被我們打掉不少，但就我們剛才說的這幾個地方，加上北直隸、薊鎮、京師衛戍、九邊和遼東的人馬、另外還有南直隸的官兵，甚至浙江福建一帶還能調動水師，這些人林林總總加起來，數量也非常可觀，一旦崇禎號令天下兵馬勤王，咱們就懸了。就算能贏，也是慘勝，白白給劉毅做了嫁衣。聽聞這家夥腦後有反骨，跟當年的魏延一樣，他乾的事情就是謀反，隻不過崇禎小兒畏懼青弋軍的戰鬥力，不敢昭告天下罷了。我想，你們也不願意看到咱們跟朝廷拚個兩敗俱傷，到時候劉毅起兵造反，一統中原隻是等閒，你們可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統一了關內，你們覺得劉毅會容忍你們嗎？我們有句老話，臥榻之側豈容它人酣睡，一旦青弋軍劍指關外，你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皇太極細細品味著牛金星話中的道理，其實他說的很對，大順軍若是跟朝廷拚了，肯定利好劉毅，劉毅僅占領了江南十府的地盤就變得這麼難纏，若是讓他徹底消化了湖廣，就會變成怪物，如果再進一步統一中原，恐怕大清國就一點戲都沒有了，為今之計，聯順滅明，再集中精力對付劉毅才是正道。皇太極道：“所以你們的意思是？”牛金星拱手道：“我們的意思很簡單，我們要用最小的代價滅了明廷，所以不能讓他們舒舒服服的調兵，這就需要大清國的策應，如果你們能在關外搞事情，比如攻打遼東，那麼朝廷薊鎮、九邊和京師的精銳兵馬就動都不敢動，我們麵臨的無非是黃河一帶的衛所兵罷了，光是這一點，我們就至少有九成的把握完成戰略目標。”皇太極笑道：“嗬嗬，牛丞相，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要配合你們行動，適時攻打遼東，減輕你們的壓力對吧。”牛金星道：“是這個意思。”
範文程道：“牛丞相，事情不可能這麼容易吧，在下問個最簡單的問題，請問我們能得到什麼好處，憑什麼要配合你們作戰？”牛金星道：“好處是顯而易見的，攻打遼東本來也是大清國的戰略目標，這麼多年，從薩爾滸開始你們就圍繞著遼東打了一場又一場的戰役，明國派來的遼東督師也換了一個又一個，打下遼東是你們的夙願，我們在中原牽製了明廷大量的精力，不也是給你們攻打遼東分擔壓力嗎，再說了，你們要真打不下來，等我們拿下京師，滅了大明，就把遼東送給你們便是。”“哈哈哈，牛丞相，你開什麼玩笑，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買賣，合著你們占儘了關內的優良土地，我們打了半天還是在關外混是吧。如果這樣的話，大家就沒有必要談下去了。”範文程斬釘截鐵道。
皇太極隻是看著牛金星不說話，有些話他不能直接說出來，畢竟是最高決策人，讓下麵人先發言，是一個步步為營的好方法。牛金星反問道：“那不知道範先生是什麼想法？”範文程道：“來聽聽我們的方案，既然你提到攻打遼東，那麼不如反過來，你們在大明境內把水攪渾，配合我們在關外的行動，你們牽製明廷大量兵力，我們拿下遼東，再次入關，攻下薊鎮乃至京師，到時候兩軍在京師彙合，至於以後，咱們再合力滅了劉毅，然後劃江而治，江南的花花世界給你們，其他的給我們，大家豈不是兩全其美？”牛金星這才意識到，大清國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們現在胃口也越來越大，燒殺搶掠已經遠遠不能滿足他們了，現在皇太極要的是大明的土地。可是他們有這個實力嗎？在牛金星的印象中，大清國雖然建立了政權，可是本質上還是女真政權，人口稀少，土地雖然廣大，但是貧瘠，中原漢人可是億萬，他們這點人想統治這麼多漢人，簡直是癡心妄想，再說了，大順和大清比起來，就算是逼著關內的百姓選，他們也會選大順，大順的合法性總不至於連蠻人都不如。
牛金星笑笑道：“嗬嗬，範先生，恕我直言，就算我們答應你的要求，你們想要北方這麼廣大的土地，試問，你們有這個實力嗎？你滿洲八旗就數萬人，這點人還不到咱們一個零頭，關內人口億萬，你們控製得了？未免有些過於自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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