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庭,孫傳庭到底在乾什麼?朝廷答應他籌措糧餉,可是他呢,竟然以什麼軍士訓練不足,糧餉不足為借口不出兵,他這是要做什麼,難道連孫傳庭也不聽朕的旨意了?”養心殿內,崇禎正在大發雷霆,孫傳庭發往京師的鴿信已經放在了崇禎的案頭,崇禎萬萬想不到,內閣和兵部命令孫傳庭出兵打擊流賊的後方,孫傳庭竟然公然違抗命令,還找了一大堆的借口,這讓崇禎無法接受,要知道,孫傳庭可是文官,在崇禎手下,武將違抗命令的事情層出不窮,像是賀人龍、左良玉這些軍頭,不聽朝廷招呼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但是這次不一樣,這次是孫傳庭抗旨不遵,孫傳庭可是文官,文官係統一直秉承的原則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孫傳庭竟然抗命了,這可把崇禎氣得不輕,他想不通,孫傳庭為什麼要抗旨。
溫體仁已經被崇禎給召喚來了,崇禎將鴿信扔在了溫體仁的腳下,溫體仁撿起來一看,立刻道:“孫傳庭抗旨不遵,應當立刻派出錦衣衛將其緝拿下獄。”崇禎苦笑了一下道:“愛卿說得容易,把他緝拿下獄當然好辦,可是之後呢,陝西的軍隊怎麼辦,孫傳庭在,還能製約那些驕兵悍將,把他抓了,沒有文官牽製,他們立刻就會變成一盤散沙,這還好一點,壞一點的情況是本來一個賀人龍,現在會出現十個八個賀人龍。”溫體仁拱手道:“那陛下的意思是?要不然這樣,咱們在朝中另外選拔能人去就是,汪喬年都能領兵南下,難道我們在文官之中還挑不出一個人來接替孫傳庭的位置嗎?”
崇禎道:“挑肯定能挑出來,但是現在朕要的不是去治理陝西的防務,而是要出兵作戰,現在朝中還能有誰比孫傳庭更熟悉陝西的局勢,更適合領兵出征?”“這。”溫體仁一時語塞,確實,如果說領兵打仗,現在確實挑不出合適的文官來,孫傳庭此人如果非要類比的話,應該是跟盧象升、孫承宗一樣的人物,雖然是文官,但是能文能武,這樣的人在朝中很難選拔,而且還要熟悉當地的局勢,上去就能打,可以說確實沒有。溫體仁道:“微臣建議這樣吧,內閣下文催促出兵,聖上可以再發聖旨,措辭一次比一次激烈,兵部也再發一道行文,一共三道,看看三道命令連番下去,孫傳庭會不會有反應,如果他還是抗旨不遵,那就讓錦衣衛就地拿人。”崇禎負手道:“就這麼辦吧。”
溫體仁退出了養心殿,回到府上,早有下人給溫體仁換下了朝服,他走進了書房之中,早有幾個幕僚在這裡等著他。溫體仁望著書桌上的一大堆信件,搖搖頭道:“這些家夥以為自己是誰,寫這麼多書信給我要乾什麼,讓我逼著孫傳庭出兵,好讓他們把這尊瘟神送走?我是堂堂大明首輔,可不是這些人的傀儡。”幕僚吳牲道:“大人,孫傳庭在陝西練兵期間,濫施暴政,馭下嚴厲,動輒以軍法從事,而且屢屢催促這些地主商人大戶們捐獻銀兩,甚至還乾起了清丈田畝,士紳一體納糧的事情,這不是亂搞嗎?您看看這些書信,全都是來告狀的,也就是您把這些東西壓下去了,要是遞給宮裡,陛下還不得大發雷霆?孫傳庭借著練兵的機會,號稱自籌銀兩,搞了半天,用的就是這些手段,那還不如乾脆當土匪,見一個有錢的就搶一個,不比征調銀子來得快?”溫體仁擺了擺手,示意吳牲不要再說了,其實溫體仁的心裡很矛盾,作為首輔,每年地方上進貢的銀子可不少,這些年,南邊的財政被劉毅這家夥把持了不少,上貢大大減少了,反而是北方連年戰亂,地方上都給溫體仁上貢,讓他在製定政策的時候能傾斜自己,所以現在北方富戶們反而是主力。
陝西這邊也是如此,所以西北各地也是溫體仁重要的收入來源,現在孫傳庭這麼弄,不是斷他的財路嗎?但是這些告狀的東西又不能呈給崇禎,否則以崇禎疑心病的性格,又要懷疑這裡麵自己有什麼貓膩了。溫體仁道:“這些不用你們操心了,方才陛下讓我進宮,就是說這件事情,馬上兵部、內閣都會發文書給孫傳庭,催促出兵,另外陛下也會有手諭下達,孫傳庭要是不動,西安府的錦衣衛可以就地實施抓捕。”吳牲和幕僚們額手相慶,“那就好,那就好,如此一來,孫傳庭想不動都不行了。”
“怎麼樣,孫大人,孫督師,領旨吧。不要讓兄弟們難做。”西安府府衙,這裡已經被改造成了督師衙門,今日,崇禎的手諭發給了當地的錦衣衛衙門,通過錦衣衛上門給孫傳庭傳旨,在此之前,孫傳庭已經收到了來自兵部和內閣的文書,萬變不離其宗,反正就是催促出兵的話。那日收到文書後,孫傳庭和麾下戰將們都討論了一番,這些人都不同意立刻出兵,理由很簡單,他們隻能出動兩萬人,一上去就是大戰,打贏了還行,萬一李自成調集大軍來圍攻,陝西目前的穩定局麵會立刻消失,甚至西安府都不保,要知道李自成可是把孫傳庭的部隊看做是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孫傳庭防守,李自成尚且要掂量一下,要是主動出擊,怕不是送人頭,李自成會開心死。
錦衣衛傳旨,孫傳庭隻能跪下接旨,其實西安府本地的錦衣衛跟孫傳庭關係不錯,孫傳庭在陝西的一係列作為他們都看在眼裡,這些錦衣衛雖然是皇帝親軍,但是分辨是非的能力還是有的,最起碼孫傳庭是忠臣他們知道,可是皇帝不在西安府,不了解前線的局勢,下達命令的時候肯定不會那麼準確,作為錦衣衛,沒有質疑的權力,隻能敦促孫傳庭執行。這裡的錦衣衛頭領是個千戶,也是軍士出身,對於孫傳庭治軍那是相當佩服,但是身上擔負皇命,隻能來責問孫傳庭。孫傳庭長歎一聲,“張千戶,你知道嗎?我新秦軍滿打滿算隻有兩萬五千人,這兩萬五千人加上高傑和賀人龍等人的地方部隊,如果能得到尤世威的支援,總共也就是五六萬人馬,這五六萬人馬是大明在西北最後的機動兵團,你是錦衣衛長官,不會不知道李自成的大順軍的情況吧,動輒幾十萬上百萬的軍隊,那些饑民,一個饅頭就願意賣命,我們官兵哪裡有這樣的條件,算來算去,我孫傳庭手上的這支兵團是整個大西北最後的野戰力量,他李自成輸得起,失敗個十回八回還能有幾十萬後備軍,可是我孫傳庭一次都輸不起。”
張千戶抿了抿嘴唇,他知道孫傳庭說的是實話,他自己就在陝西當地,怎麼會不知道陝西的官兵是什麼情況,至於李自成,他更是了解,也有不少錦衣衛的兄弟為了刺探情報混入李自成的營地之中打探,所以孫傳庭說的是實話,陝西的官兵一次都輸不起,輸了,整個西北就全完了,可這些不是他一個小小的錦衣衛千戶能考慮的事情,張千戶隻能抱拳道:“督師,皇命難違。”孫傳庭閉上眼睛,雙手接過聖旨道:“臣接旨。”
朱仙鎮大營,兩天前,汪喬年帶著主力部隊進入了朱仙鎮,此次作戰,汪喬年麾下共有七萬精銳,除了自己帶過來的五萬多人之外,還加上虎大威的全部人馬,一共七萬人的隊伍駐紮在朱仙鎮,而陳永福的軍隊,汪喬年經過慎重考慮之後,還是決定不動用,因為要考慮到最壞的情況,假如兩個方向都頂不住,陳永福的軍隊最起碼能作為一支戰略預備隊隨時支援,即便是不支援,開封府也要留下一支精銳守備部隊,城外的軍隊就算全部打光了,陳永福也要保衛開封,等待後援。那麼朱仙鎮之戰,就隻能由汪喬年獨立完成了。七萬大軍紮下的營寨也是延綿無儘,汪喬年為了搶在大順軍趕來之前挖掘工事,將所有的部隊全部派出去,分成數隊在營地連夜施工,倒不是汪喬年準備死守大營,這是不可能的,要想全殲宋獻策的南路軍,必須野戰,汪喬年隻是做個準備,萬一戰事不利,他們還能退守大營,借助大營的工事抵擋流賊。左夢庚帶著督標營就陪在汪喬年的身邊巡視各營,汪喬年回頭對左夢庚道:“小左將軍,你看我軍軍威如何?”左夢庚雖然年輕,但是這麼多年跟在左良玉的身邊,早就是個人精,他立刻拱手道:“朝廷大軍軍紀嚴明,隊伍嚴整,尚書大人調教有方,當然是堂堂正正的威武之師。末將對尚書大人佩服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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