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詔打馬上前,他指揮本部騎兵列陣,正要回來稟報汪喬年,忽然在一邊聽到了衛士和汪喬年的對話,不禁說道:“尚書大人,左夢庚跑了?”汪喬年點了點頭道:“恐怕如此,沒想到此人如此狡猾,看來並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就已經有預謀了,本官著實沒想到,左良玉派來保護自己兒子的竟然都是軍中死士。”曹文詔想了想道:“左夢庚剛走沒多久,就算是騎馬,也跑不了多遠,要不然末將親自帶一隊騎兵去追。”汪喬年搖了搖頭道:“算了,大戰在即,跑了就跑了吧,你是騎兵主將,咱們缺的就是騎兵,方才已經有錦衣衛分出人去追了,咱們還是把精力放在主戰場上吧,宋獻策的人馬雖然不是精銳,但是人多勢眾,咱們也不能掉以輕心啊。”
曹文詔又道:“可是左夢庚這家夥是咱們的人質,他真要是逃回去了,就怕左良玉反水啊。”汪喬年道:“恐怕這時候,左良玉已經跟李自成交上火了,李自成跟左良玉結下了梁子,勢必不會放過他。”
“軍師,官兵列好陣勢了。”宋獻策大陣,幾名營將圍在宋獻策的身邊,其中一人開口道。不用此人說,宋獻策又不是瞎子,自然已經看到官兵的陣勢了,不過他並不關心汪喬年如何列陣,他的軍隊就是要將汪喬年拖在這裡,等待聖上大軍南下支援,所以宋獻策的布置非常簡單,核心力量的五萬正兵作為第二梯隊和督戰隊,排列在對方火炮的射程之外,同時也充當救火隊的角色,另外的十幾萬饑兵全部列作第一梯隊,上來就是饑兵的全線攻擊,不管能殺傷多少敵人,關鍵是要消耗汪喬年的軍隊的精氣神和體力,不斷出擊,不斷進攻,讓官兵毫無喘息之機,宋獻策跟李自成一樣,也不在乎饑兵的生死,反正這些人召之即來,自己的軍隊能不斷擴充也是因為在河南境內大量裹挾饑民的緣故,這些人唯一的價值就是充當炮灰,今日好叫汪喬年看看人海戰術的威力。
宋獻策對幾個營將道:“既然官兵已經列好陣勢,咱們也就不浪費時間了,按照原定計劃,饑兵全線攻擊,記住,有張有弛,不要總攻,我要的是佯攻,聲勢浩大即可。”“得令!”幾個營將紛紛抱拳,回去安排部隊去了。片刻之後,隆隆的戰鼓聲敲響,十八萬饑兵如同山崩地裂一般舉著兵器殺向了官兵的大陣。對麵的汪喬年、劉超、曹文詔等人皆是變色,沒想到宋獻策這家夥連試探性進攻都沒有,上來就發動這麼多兵力進行攻擊,這架勢是要總攻啊。曹文詔和劉超等人帶著各路參將遊擊不斷彈壓兵馬,給將士們加油鼓氣,按照原先的計劃排兵布陣,等待和流賊的大決戰。
就在汪喬年和宋獻策拉開陣勢,準備拚殺一場的時候,左良玉和李來亨的戰鬥也進入了白熱化狀態,“跟著本帥的箭支放箭!”嗖嗖嗖嗖,無數的箭支騰空而起,如同密集的雨點一般一下子砸入了李來亨的軍陣之中,將陣中被外圍步兵保護的弓箭手射翻了一大片,裡麵的弓箭手這才驚覺,自己已經處於對方的箭雨覆蓋之下了。左良玉儘起大軍全線壓上,一下就形成了對李來亨的絕對人數優勢,不僅如此,左良玉自己射術高超,麾下家丁各個也都苦練箭術,他們不僅僅是精銳的家丁騎兵,更是左良玉軍隊中唯一一支能在馬上放箭的弓騎兵隊伍,在左良玉這個獅王的帶領下,他們就像是一千頭雄獅一般,撕咬著殺進了李來亨的大陣之中。左良玉左右開弓,箭無虛發,基本上是隻要被左良玉瞄準的人,就已經在閻王爺那裡掛上了號。
左良玉瞄準一個在馬上大呼小叫,指揮著手下結陣防禦的流賊營將,雖然他在馬上不斷移動,可是這根本難不倒左良玉,左良玉特意瞄準了此人前方一個身位的地方,嗖的一聲,鐵胎弓勢大力沉地將箭支發射了出去,左良玉的嘴角劃過一絲冷笑,果然,那營將也算是機警,發現右側有一個小黑點由遠及近飛速射來,他驚出一身冷汗,正要加快馬速閃躲,沒想到左良玉的箭支根本沒有衝著他此時此刻的位置而來,恰恰瞄準的就是他要經過的地方,噗嗤一聲,箭支從側麵射入了他的肋骨,倒是沒有疼痛感立刻襲來,而是覺得整個人的身體一輕,從馬上被帶著飛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幾個士兵衝過去一看,箭頭竟然將這個營將從前到後完全貫穿,他躺在地上口吐血沫,出氣多進氣少,眼看著就沒救了。
左良玉身後家丁爆發出一陣呼喊,“大帥威武!大帥威武!”左良玉更是得意,雖然這流賊的前鋒軍看起來很能打,在十二萬軍隊的衝擊下還能保持陣型穩固,顯然不是一般的軍隊,但是從整體來看也沒什麼好怕的,這些人再厲害不也是肉身凡胎,自己一箭射過去不也能取他們性命。左良玉的軍隊愈戰愈勇,人數上的優勢影響的是整個軍隊戰士們的心理,就算是學堂裡的學生打架,人多的一方心理狀態也是占了上風的。更不要說如今的戰場之上,左良玉的平賊軍已經將李來亨團團圍住,眼看著就要來個甕中捉鱉,將士們放眼望去,全是大明軍服的紅色,就像是紅色的海洋一般,而李來亨的大順軍裹著黑色的頭巾,如同大海中的礁石,雖然暫時屹立不倒,但是紅色的海洋一浪高過一浪,眼看著就要將其淹沒。
無數的士兵衝殺上去,李來亨的軍陣已經處處是漏洞,兩軍士兵怒罵著互相砍殺,惠登相和王允成兩部人馬隨著左良玉大軍殺入,也是士氣大振,後麵包抄的李成和金聲桓也帶著人馬靠了上來,開始蠶食對方的後隊人馬。而作為五大護法之首的馬進忠更是狀若瘋虎,左良玉都親自殺敵了,他們這些將領還不拚命嗎?馬進忠手中兩刃三尖刀使得是出神入化,手下沒有一合之敵,幾個老營兵想用盾牌架住他的大刀,沒想到馬進忠一個力劈華山,直接將幾人連人帶盾劈成了兩段,鮮血噴湧到馬進忠的身上和戰馬的身上,一人一馬就像是從地獄中走出來的惡鬼一般,聲勢駭人,後方將士們見馬進忠如此英勇,也是聲威大震,呐喊著往大陣的正中間突入,馬進忠甚至已經看見了在馬上指揮的李來亨。他虎吼一聲,“賊將!納命來!”提起大刀就要往裡突入,李來亨第一次獨立指揮如此宏大的戰役,早已經是焦頭爛額,雖然五萬大軍結陣看起來是滴水不漏,可是真的拉到戰場上,李來亨才知道,指揮如此多的人作戰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對方根本就沒有給自己喘息和排兵布陣的機會,在如此高烈度的攻擊下,五萬軍隊早就已經散亂,各處都已經被官兵攻破,出現了大量漏洞,就連被保護在中間的弓箭手也是死傷慘重,李來亨有理由相信,如果援兵再不到,恐怕自己的人就要全軍覆沒了。他抬頭看看天色,時間應該也快到了,他們的援兵在哪裡?
正當李來亨鬱悶的時候,卻聽見了敵軍陣中一聲呼嘯,轉頭一看,隻見一個渾身上下都被鮮血染色的明軍大將正帶著一彪人馬劈波斬浪,向他這個方向殺了過來,李來亨汗毛倒豎,這他娘的對方是要斬將奪旗啊,也好,自己號稱大順軍年輕將領中的第一勇將,看此人應該也是平賊軍中的大將,若是能斬了他,可以挽救士氣,自己的軍隊就能多堅持一會了。李來亨同樣大吼一聲,提起鳳嘴大刀,“來得好!”打馬衝了過去。馬進忠沒想到此人竟然有如此勇氣,看到自己這麼殺過來,不閃不避,迎頭趕上,也好,自己今日定要斬了他。當的一聲,兩員虎將都是各自軍中數一數二的高手,臂力驚人,大刀一碰撞就火花四濺,兩人同時大吃一驚,隻感到虎口發麻,大刀顯現拿捏不住,二人互相道:“好大的力氣。”李來亨因為年輕,反應快一些,立刻變招,此人力氣跟他不相上下,拚力氣是浪費時間,隻能用技巧殺敵,他將鳳嘴刀翻轉過來,從身後繞了一圈,這也是李來亨的換手絕技,戰場上將左手和右手換過來用。
也就是說,本來二人正麵對衝,都是用右手使刀的話,兩人正好是對向,如果李來亨將大刀換到左手,那就是同向,如果馬進忠還是用方才的招式來架住李來亨的大刀的話,這一刀就會落空,因為李來亨改變了出刀方向,李來亨就要一刀取了馬進忠的性命,也不知他能否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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