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瑜盯著杯口騰起的白霧發笑。
這個總穿深色衝鋒衣的男人,連關心都帶著戶外領隊般的利落。
鹽湖的風裹著細鹽粒撲來。
初夏的鹽湖像塊未打磨的銀箔,陽光碎成萬點金鱗,在鹵水表麵輕輕晃蕩。
陳子瑜踩著木棧道往前,涼鞋縫隙裡卡著細小的鹽粒,每走一步都發出細碎的咯吱聲,像誰在悄悄嚼碎星光。
“站在那塊光斑裡。”身後傳來譚越的聲音。
她轉身,看見譚越單膝跪在棧橋上,相機鏡頭對準她,風掀起他白襯衫的下擺。
湖麵倒映著淡藍的天,陳子瑜忽然想起昨夜他在帳篷裡翻攻略的模樣:“鹽湖最佳拍攝時間是上午十點,光線柔和,能拍出天空之鏡的層次感。”
當時她窩在他懷裡打哈欠,指尖劃過他後頸的碎發:“譚老師什麼時候改行當導遊了?”
此刻他專注調整光圈的樣子,像在實驗室做分析。
陳子瑜踮腳轉了個圈,淡紫色裙擺掃過木欄,驚起幾隻紅腳鷸。
“彆動。”他忽然放下相機,從褲兜掏出個小物件。
陳子瑜看見那抹銀色時,心跳漏了半拍——是他們結婚時,他親手設計的銀質鎖骨鏈,吊墜是片微縮的鹽湖結晶。
“上次在西北沒拍成,”他走到她身後,替她戴上項鏈,指尖劃過她後頸的皮膚,“這次補上。”
正午的陽光開始發燙,陳子瑜蹲在淺灘邊撩水,看鹽晶在指縫間簌簌滑落,像捧著把液態的銀河。
譚越不知何時脫了鞋,卷著褲腿走進湖裡,工裝褲下擺浸成深灰色,貼著小腿肌肉的輪廓。
“小心滑倒。”她話音未落,就見他腳下一滑,踉蹌著扶住她的肩膀。
兩人在鹵水淺灘上跌坐成一團,他手環住她的腰,掌心隔著濕掉的裙擺,仍能感受到她腰間的溫度。
“你的平衡感堪憂啊。”陳子瑜笑著捏他膝蓋上的鹽粒,卻被他捏住手腕輕輕晃了晃。
鹵水順著指縫流回湖裡,在水麵畫出一個同心圓。
“明明是某人總穿這種容易絆倒自己的裙子。”他低頭看她裙擺上的鹽漬,忽然伸手替她摘去發間的草屑,“起來,帶你去拍‘天空之鏡’的經典機位。”
通往湖心的棧道被遊客擠得滿滿當當,陳子瑜正發愁怎麼取景,譚越忽然指向遠處:“看那邊,鹽雕群後麵有片淺灘。”
繞過巨大的鹽雕獨角獸,果然有片相對空曠的水域。
陳子瑜踩進水裡,清涼的鹵水漫過腳踝,細鹽粒摩挲著腳底,像被無數隻小獸輕輕舔舐。
譚越站在五步外,舉著相機倒退著找角度,忽然被木棧道的縫隙卡住了腳。
“小心!”陳子瑜笑出聲,卻見他趁機按下快門。
鏡頭裡,她彎著腰笑出酒窩,裙擺被風吹成半透明的弧,陽光穿過她腕間的銀鐲子,在湖麵投下個顫動的光斑。
“再抬頭看天。”他的聲音混著風聲傳來。
陳子瑜仰起臉,雲層正從頭頂緩緩流過,像誰在天空之鏡上潑了勺牛奶。
忽然有什麼東西輕輕落在她唇上——是譚越不知何時湊近,指尖沾著顆晶亮的鹽粒,正被她的體溫慢慢融化。
“鹹嗎?”他的拇指摩挲過她下唇,眼裡映著她微怔的模樣。
她伸手拽住他的衣領,將他拉向自己:“嘗過才知道。”
鹵水在兩人交疊的影子裡輕輕晃蕩,遠處的遊客喧囂漸成背景音。
陳子瑜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混著他襯衫上的雪鬆香水味,在鹽湖的風裡釀成壇醉人的酒。
傍晚離開時,陳子瑜的帆布鞋裡裝滿了鹽粒。
譚越蹲在棧橋頭替她倒鞋,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落在她腳邊,像隻溫順的大狗。
“明天去德令吧。”他抖掉鞋裡的鹽,抬頭看她,睫毛上沾著粒晶亮的鹽屑,“那裡的水是蒂芙尼藍,適合拍你新買的那條裙子。”
陳子瑜彎腰替他摘去睫毛上的鹽粒,指尖觸到他溫熱的眼皮:“行程表這麼滿,你會不會覺得累?”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我還行,沒覺得累,你如果感覺疲憊,我們隨時改變行程。”
“不用,我覺得挺好的,這樣的安排既不枯燥又能放鬆。”陳子瑜說道。
譚越站起身,從相機包裡取出張照片——是今天在湖心拍的,陳子瑜站在鹽晶堆成的小丘上,裙擺揚起的弧度裡,能看見他半跪在鏡頭後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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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照片塞進她掌心,指腹劃過她無名指根部。
暮色漫過鹽湖時,陳子瑜望著遠處漸漸亮起的星空,忽然想起白天在鹽雕上看見的詩句:“每粒鹽都是大海的遺孤,而你是我走失在鏡中的星辰。”
譚越的手臂環過她的肩,相機帶子蹭過她鎖骨鏈的吊墜。
遠處傳來小火車的汽笛聲,載著滿車的歡聲笑語駛向暮色深處。
她將頭靠在他肩上,聽他指著銀河某處:“看,那是天鵝座,古希臘人說......”
風裹著最後一絲日光掠過,陳子瑜忽然轉身吻住他。
鹽湖的鹽粒在他們腳下沙沙作響,像在為某個秘密的約定輕輕鼓掌。
而天空之鏡裡,兩顆交疊的星子正在永恒的倒影中,慢慢生長出屬於彼此的軌道。
離開鹽湖時,車載電台正預報暴雨預警。
陳子瑜看著車窗外迅速堆積的烏雲,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無名指上的戒指。
“要不去西寧繞路吧?”她試探著開口,卻見譚越已經轉上了通往德令的國道。
“放心,我們的車能應付。”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雨刷器在玻璃上劃出急促的弧線。
陳子瑜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戈壁,遠處山脈的雪峰在雲層中若隱若現,車載電台裡正播放著《平凡之路》。
“前麵好像有人攔車!”正在開車的譚越突然減速。
陳子瑜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位阿媽正揮舞著褪色的紅頭巾,身旁的繈褓裡傳來微弱的啼哭。
譚越將車穩穩停在路邊,陳子瑜已經打開車門衝了下去。
阿媽滿臉淚痕,用不太流利的漢語比劃著:“娃娃...燒...醫院...”她懷中的嬰兒小臉通紅,呼吸急促。
“最近的醫院在德令市區,還有80公裡。”譚越查看手機地圖後說。
陳子瑜摸了摸嬰兒滾燙的額頭,毫不猶豫地說:“我們送他們去!”
上車後,陳子瑜將嬰兒小心抱在懷裡,用濕紙巾輕輕擦拭他的小臉。
阿媽從她隨身的布袋裡掏出一塊酥油餅,硬塞給她表示感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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