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個,老夫當初……”
江凡趕緊道:“當初在臨江閣說好的,您說要考考我,若是我能寫出一首好詩,就收下這個徒兒,我那臨江仙寫的還成,您老當時不是挺高興的嗎?然後就把師門信物春秋筆黑白硯傳給徒兒啦。”
張之陵張著嘴巴,神色有點呆滯,一時間自己都有點迷糊,當初……是這麼個事兒?
江公子好像有點急了:“彆呀,師傅,您歲數還不大啊,彆這麼容易忘事兒,咱說好的,等我辦了學堂您就來。要不當初咱怎麼聊起來辦學的事兒的?”
他這麼一說,皇甫照業竟然有點信了,是啊,一個九十多歲老頭子,一個當時十六七歲的小毛孩,肯定有點什麼由頭才說起教書育人啊,而且,照這麼講,春秋筆、黑白言的傳承也才合理……
“啊……這個,當初說起教書育人……”
江凡趕緊插話:“可不是,您總算想起來了,我還以為您老喝多忘了呢,這就好,這就好。”
張之陵此刻真是懵圈狀態,什麼我就想起來了?有這事兒麼?
“老夫隻是說,想發揮些餘熱……”
“說的就是啊,您老說了,一身所學,總要傳承下去,小子當時深以為然,這才提出辦學嘛,要不我這勞心勞力的乾啥呢。”
此刻,駝獅都有點傻眼,我特麼確定你根本沒說過好吧?但瞅瞅老主子,怎麼好像被繞暈了呢?
“老夫當時實際上是希望歸隱田園,安度餘生……這件事,隻是隨口聊起來……可也並沒說……”
看張之陵越發迷糊,江公子自顧自嘀咕:“您說您,才九十多歲,就天天想著養老不行啊,出去活動活動,對您有好處。我跟您說,學堂可辦起來了,頭一批就五百多人,按您說的,招收的都是窮苦孤兒,您可不能不管,難道讓弟子就地解散,讓他們自生自滅去?”
張之陵感到自己思維都亂套了。怎麼說的一套一套的,無懈可擊啊,難不成,當時確實說過來著……
女帝端著茶盞放在嘴邊,半晌沒喝下去,彆人不知道,江凡和張宰輔的見麵過程,她聽江凡詳細說過。
根本就不是這麼回子事兒好不,人家就是得了他一詞,贈了他一筆一硯。怎麼今天突然換版本?而且聽著,好像比之前那個版本還順理成章的?
皇甫照業此刻忍不住插話:“江公子,你確實隻是想讓老大人去教書?”
江凡疑惑的看著他:“是啊,說了好幾遍了,你咋還問呢?難不成有意見?不行啊,老太師,你剛才說了,就是訪友的,可不能跟我搶人,再說,泰嶽上麵也不適合辦學堂吧。”
皇甫照業蹙著眉頭:“當真不入朝,不為官?”
江凡看似懵了:“入什麼朝,為什麼官啊。師傅他老人家都歸隱了好不好。要是當官,何苦掛印歸隱?秦國難道能給更大的官兒啊,真是的……”
這話更沒毛病,皇甫照業一時間覺得自己這趟有點多此一舉。若隻是去教個書,確實沒必要大動乾戈,畢竟他明白,張之陵可不是那麼容易搞定的。而一旦逼他不成,反倒把他推向秦國,以他對天下五國和泰嶽、大周的了解,便成了天大問題。
但很快,他就又覺得不是這麼回事兒,不管怎麼說,張之陵入秦都不行。名義上是教書,萬一在背後給秦國出謀劃策,誰能保的準?
可讓他糾結的是,張宰輔確實忠於大周,數十年為大周奔波,不太可能另選秦國。尤其張宰輔反對刀兵,主張和平統一,跟女帝政見本來就不一致,可能性幾乎沒有。
但這古怪的,說不清的感覺怎麼回事……
這位老太師一時間陷入各種迷茫矛盾,思緒亂糟糟。
此事,病夫忽然緩緩睜開眼:“宰輔歸隱,尚未得今上禦批,還做不得數。”
皇甫頓時心神一動,忽然明白了病夫的意思。張宰輔確實乾係太大,無論如何不能入秦。
其實不光是秦,五國任何一個都不行。就算歸隱,也隻能在大周監督下歸隱,故此,周皇才命人到處尋找其蹤跡。
一念及此,心神清朗,緩緩一笑:“此言甚是,宰輔大人辭官人之常情,但與理與法,還當回歸泰嶽,上書今上告老才合適。”
江凡心裡暗罵,屁話,張之陵一旦上了泰嶽,還能下來?用後腦勺想都不可能。
正當他琢磨怎麼辦的時候,張宰輔卻忽然笑了笑:“此事大可不必。老夫雖然身為周朝宰輔,卻是以前泰嶽行走身份,按理隻要與五老之一交代即可,今日正好方便。”
他看向病夫:“四長老,今日您來的恰到好處。”
病夫眉頭一皺,不由語塞。沒想到自己來倒是來錯了,反倒送上一個極好的機會給他。
“……張之陵,你身為泰嶽行走,尚未與繼任者交接。”
張之陵嗬嗬一笑:“如今泰嶽天下行走乃是吾兒,老夫今日之後,便修書一封,或者走一趟夏國,與吾兒交代一番便是。”
病夫神色微微動,卻也說不出什麼。張之陵特地點出這一點,便是在說,我兒子能入夏,老夫難道去不的秦?
從道理上講,病夫也無話可說。張之陵畢竟曾為泰嶽行走,如今的行走還是他的兒子,不但直接衝突不太現實,而且說實話,他還是很信任張家對於泰嶽的忠誠。故此近日來,也不過打算借著大周之手將其帶回。
可如今話頭都被人堵死了,讓他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辦。
張宰輔卻在這個時候向著江凡說道:“乖徒兒,但是可要說好啊,教書可以,老夫可不願再沾染國事,若去,你得答應老夫,不能因秦國國事向老夫問一策。”
病夫和皇甫照業都是目光一動,哪能不明白,張之陵這是在表明態度,讓他們放心。
不過,他這一聲乖徒弟倒是讓江凡一怔,旋即心頭大喜,當即就道:“哪跟哪啊,我都懶得操心國事,師傅您就好好教書便好,您放心,徒兒也是有封地的人,還是獨立自治的那種,秦國國法律條都管不到徒兒的封地,在驪山咱咋都行,但國家大事,咱就不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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