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誌軍更是一臉呆滯,幾乎以為出現了幻覺。
昨天的時候,柳生智還黑著臉,一幅要跟安江好好鬥上一場的架勢,可這才過去一夜的功夫,怎麼著兩人的關係竟然就發生了這麼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果是彆人的話,他還能理解成這是表麵一團和氣,私底下再勾心鬥角。
但這是柳生智這根老強筋,這個老家夥,從來都是心口如一、事事掛臉,心中要是對誰存著不爽,絕不會藏著掖著,會直接表現出來。
這一刻,孫誌軍頭疼的同時,對安江也愈發忌憚起來。
這家夥,先將他一軍,然後又輕而易舉的化解了他一手布置的困局。
這些政治手段,當真是不容小覷。
碰上這麼個副手,尤其是彼此之間的立場呈敵對,真的是麻煩。
“孫主任,這是我寫的報告,我希望加入潯陽‘一·二九’礦難的調查組,請您向組織轉呈,希望組織考慮我的請求,給我這個鍛煉的機會。”而在這時,安江拿出一份報告,遞交給了孫誌軍,沉聲道。
雖然說,安江心知肚明,調查組裡畢竟有他的一席之地,但這種該走的程序,還是必須得走。
該來的還是來了,安江果然要攙和潯陽的事情!
孫誌軍看著手裡的報告,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從黃楚忠那邊收到了風,安江進入省紀委,不止是為了鍍金,以及未來從副處到正處晉升,另一層原因,便是要插手攙和潯陽‘一·二九’礦難的事情。
按照黃楚忠給他的安排,是希望他能攔住安江成為調查組的一員,如果攔不住的話,那麼,最好他也能成為調查組的一員,而且是以調查組組長的身份參與,能夠對安江起到挾製的作用。
當然,黃楚忠說的不會這麼直接露骨,而是說如今處在兩會的關鍵時期,不能讓華中成為全國的視線焦點,不要去製造大新聞,要有大局觀,要營造安定和諧繁榮的社會環境,不能讓一部分唯恐天下不亂的人,破壞華中的大好局麵。
現在,還真讓黃楚忠給猜對了,安江真要參與調查組,但是,他是該壓一手,還是跟隨同行?
“孫主任,這是我的報告!我和安副主任一樣,申請加入調查組。”
而在孫誌軍想的入神時,柳生智如與安江有著相同的默契般,也拿出一份報告,交給了孫誌軍。
柳生智這個強筋也要參加!
孫誌軍眼角立刻劇烈的抽搐了一下。
安江的加入,他並不意外。
可是,柳生智的加入,就有些太意外了。
而且,他知道,柳生智絕對比安江還麻煩。
這家夥,就是一頭倔驢,一旦發現什麼,肯定要死抓著不放,誰的麵子都不會給。
更重要的是,柳生智的紀檢經驗實在是太豐富了,如果真讓這家夥加入,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尤其是,安江和柳生智如此默契,這讓他懷疑,倆人會不會是就此達成了什麼協議。
一個安大膽就夠讓人頭疼了,再加上柳生智這根強筋,兩個攪屎棍放在一起,到時候誰知道會鬨出什麼亂子,把天捅個窟窿都未必沒有可能。
“老柳,要不你再考慮考慮,把機會留給年輕同誌,讓他們也鍛煉鍛煉嘛。”想到這裡,孫誌軍麵帶微笑看著柳生智,勸道。
柳生智目光坦率的看著孫誌軍,道:“孫主任,這可能是我工作生涯中最後一次參與紀委調查組了,請你滿足一個將要退休的紀檢老乾部的心願,隻要組織同意我的請求,讓我以組員的身份參與調查都可以。如果你覺得我的誠意不夠,那麼,我可以寫血書請命!”
孫誌軍聽著柳生智這話,額頭冷汗都沁出來了。
彆人說這話,他會以為是開玩笑,故意唱高調,但柳生智,那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如果再攔阻,這根老強筋隻怕會真的給他玩上寫血書這一出。
這事兒對於柳生智來說,並非是沒有先例的。
幾年前的時候,柳生智作為省紀委的巡視員前往天水縣巡視乾部作風問題,發現了一名乾部存在違紀情況,但在調查時,遭受到了巨大的阻力,調查被迫終止,結果回來之後,這家夥直接來了一封血書,遞交到了省委辦。
此事一出,整個省紀委都震驚了,調查重新繼續不說,當時攔阻柳生智進行調查的省紀委辦公廳主任,也被一擼到底。
如果,他要是讓柳生智再玩上寫血書這麼一出,到時候,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
“哈哈,老柳,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怎麼會不支持你呢,隻是體恤你這樣的老同誌,希望多鍛煉鍛煉年輕人罷了!你放心,你的請求,我一定會呈報上去的!”孫誌軍急忙擺擺手,環視四周,大聲道:“大家都要向老柳同誌學習,要學會站好最後一班崗,不管任何時候,都要有全身心投入紀檢工作的飽滿熱情,以及高標準的自我要求。”
安江心中冷笑連連,但雙手卻是用力拍動,鼓起掌來。
伴隨著他的動作,四室內立刻掌聲一片。
隻是,鼓掌歸鼓掌,不少人心中卻是有些疑惑。
根據他們了解到的情況,潯陽‘一·二九’礦難隻是一起意外的透水事故而已,而且,井下的工人也全部成功營救出來,甚至新聞報道都出爐了,那位穿著棉鞋,滿身泥濘的縣委書記關建樹還收獲了民間的不少褒獎之詞,認為在這個時代,這樣的乾部已經很不多見了。
安江想去潯陽縣調查,他們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畢竟,安江之前在潯陽縣發生過事故,雖然說事實已經調查清楚了,可是,安江想再查查也不奇怪。
而且,參與調查組辦理案件,這也是累積資曆,安江本就是來鍍金的,去調查一些難度不高的工作,履曆上多了一筆,業績也有了,以後想提拔,這都是加分項。
可是,柳生智這位即將退休的老強筋,怎麼也這麼一門心思的想去潯陽參與‘一·二九’礦難的調查,甚至連寫血書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難不成,是這位嗅覺敏銳的老紀檢從這場奇跡救援中聞到了什麼不同尋常的味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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